日上三竿,陸逸還躺在牀上呼呼大睡,昨天晚上把那本《金須雜記》看了大半夜,始終都未曾練出書中所說的那一絲氣感,重複的練一長三短的呼吸吐納方法,卻是讓他憋得難受。
這也的確是難爲他了,前世只是個小乞丐,只想着怎樣去混一頓飽,哪有時間和心情去開發大腦啊,所以一看到書就暈了。
丫鬟小月兒又是拉又是拽的,陸逸就是巋然不動,趴在牀上半寸不移。小月兒一看這時辰,心裡暗自替少爺着急,再不起來就要晚了,到時候又得挨老爺罵,正着急地捏裙襬跺腳的。
這時陸雲從外面進來了,小月兒像找到救星似的,連忙撲過去,扮可憐狀:“大少爺,你看二少爺他還沒醒……”
“哦……是嗎?”陸雲撩起了長袍,彈了彈濺起的灰塵,擡腿邁了進來。“他,一直沒睜眼?這小子……”
陸雲坐在牀沿,端起熱茶喝了一口。“嘿嘿,我先試試……噗……我先走了。”說完茶杯一放,馬上開溜,小月兒一看,吐了吐舌頭,也不管許多,跟着跑了。
“啊欠……啊欠。”陸逸正睡的香着呢,卻感覺突然下了一陣細濛濛的水霧,全部落在臉上鼻子裡,弄得連打了幾個噴嚏,這才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爬了起來,順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這纔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由大怒,吼了一聲。
“小月兒,你……你給我過來。”
“逸哥哥,你怎麼這麼大火?”只見小月兒沒有過來,卻是王如鑰來了,青裙粉衫。
陸逸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道:“沒什麼,我這就起牀了。”架子上的水盆是小月兒早已準備好的,陸逸也就一邊洗臉一邊回答。
“逸哥哥,你是不是要娶我姐姐啊……”如鑰聲音弱弱的,有些急促不安。
“是啊,咦,你又怎麼知道的?”陸逸扭過頭,覺得如鑰有些奇怪,這妮子,平時不是這樣的啊。
如鑰見陸逸看向自己,竟紅臉到了耳根,忙低着頭手足無措,玩弄着衣角,聲音細不可聞:“剛剛在門口遇到陸雲大哥,他和我說的,我……只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他乾的,我找他去,哼”陸逸剛消下來的怒火像又被澆了一把油,如鑰看着陸逸已經衝了出去,一下子目瞪口呆,有這麼激動嗎,不好,陸雲大哥剛纔還反覆叮囑我別說的,也急急忙忙拎着裙襬帶着一陣香風追了過去。-
……
陸逸來到正廳,父親已在此等候多時,但並像他想的那樣,會大聲呵斥幾句,只是有低沉着臉,瞬間又恢復正常,顯然他已經把陸逸當做大人來看待了,成家立業,當然不好再多做干涉了。
禮樂班子也早早在等候,聘禮也已準備好,由於從小就有婚約,媒婆提親也儘可不必。
但無非就是綢緞金銀之類的俗物,也有奇珍古董,瓷器書畫等,當然茶餅果物雖然價賤,但林林種種卻必不可少,送禮既要討個好彩頭,也要隨時顯出陸家的雄厚的實力,這些個東西繁雜且量多,堆起來像座小山,簡直晃得陸逸眼花繚亂。
“爹,這麼多啊?”陸逸小聲的問道。
“也不是很多……”陸嘯天摸了摸鬍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自傲,顯然自己對這場面也挺滿意的,這茶可是不普通的,是陸家花了大價錢才收來的靈茶,雖然品階不高,對低價修仙者的修爲精進或許用處不大,可是對於凡人卻能修身養性,病少體輕。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放在桌子上那個潔白無暇的玉盒,看起來不大,也就一尺來長,雖然裹得嚴實,但是卻掩蓋不住陣陣四溢的靈氣,令人心曠神怡,散發的氣味,站在旁邊呼吸一口都很舒服,顯然非同常物。
陸逸父子這條下聘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陸家就在南城門口,凌家離陸家並不遠,半個時辰便到達了目的地,女方王家也非常氣派豪華,牆高門大,白石惡獅,宅院深不可測。
王家原本也是當年的第一家族,掌控着天野城的大半店鋪和土地等等,後來因爲陸家的崛起而排在第二。
當然,王家實力還是不可小覷,除了陸家有個修真者之外,其財力人力都遠遠不是陸家這個暴發戶所能比擬的。
不過,這次陸王的連親可以說是兩全齊美,其他的那些中小家族逐一依附。定能將天野城整成鐵板一塊,甚至還能繼續蠶食着周邊城池。
雖說兩家關係甚好,但禮數還是要做周到,那些環節都必不可少的,決不會失了面子叫人看笑話。陸逸站在門口有些緊張,手心裡捏出了汗,剛來的時候母親叮囑需要注意的事項忘了不少,但看到爹那樣子,也不敢去問,只是機械着站在這,等待着王府的人出來迎禮。
陸嘯天捅了捅陸逸的胳膊,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道:“你小子要死給我丟人的話,哼……出來了。”
說話間,只見一個紫袍男子,正是王琪和王如鑰之父王懷術,後面還跟着一些族人迎了出來。
陸逸看到如鑰也赫然在內,神情有些哀傷,不知道怎麼今天並不高興,心裡尋思着應該是姐姐出嫁後就會比較孤單吧,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擡頭看見陸嘯天已經走到前面一段距離了,便急急忙忙跟上去。
“王兄,別來無恙啊,哈哈。”陸嘯天大步走上前去,雙手一拱。紫袍男子也挺熱情,雙手虛扶一把。
“託賢弟的福,快請進請進。”兩人寒暄一番,便也隨意的跨進了大門,陸逸也低着頭跟在後面,額上冒汗,他平時雖然和王伯父挺熟,但這時候卻有些抹不開面了,那些隨從和手腳麻利的家丁連忙把東西搬進去。
陸逸父子隨着王懷術已經穿過前院,來到正廳分主次坐下。“王兄,我此次前來的目的,是爲了犬子陸逸和賢侄女王琪的婚姻大事,是時候該讓孩子們完婚了。”陸嘯天剛坐好就搶着說道。
“哈哈,正有此意,你不說我還準備去找你呢,當初定下這事的時候,那時候逸賢侄剛出生還躺在襁褓裡,一晃就是近十五年啊。”
王懷術心情也是相當不錯,目光裡滿是回憶,一長一短的聊起了當年的事,什麼糗事都翻出來了。“我們都老咯,哈哈。”
陸逸坐在位置上侷促不安,看見對面的如鑰又有些堵的慌,便趁着他們倆聊得正歡,偷偷離開了座位,走進後院。
但是此時,陸逸卻嗅到了一絲天地靈力的氣息,頓時有些疑惑,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王家大宅四通八達,迴廊無數,園子裡種滿了花草,稍不注意便會忘卻方纔來的路。但只見陸逸閒庭信步,顯然平時沒少來,他飛快的穿梭着,沒多久就來到了一棟三四丈高的兩層小閣樓前。
此小閣樓精緻典雅,門窗都是紅木雕花,陸逸兩眼賊溜溜的四處瞄了瞄,便躡手躡腳的溜進正門,撩起珠簾,便看到一個紅紗女子側對着他,端坐在桌前雙手不停的忙活着,像是繡着什麼,桌上擺了個編制精巧的柳條笸籮,上面還纏着些許漂亮的絲線。
紅紗女子見有人到來,便扭過頭來看,只見香氣怡人,撲鼻而來,女子看到陸逸走了過來便羞紅了臉,嬌嗔道:“你又來這了,等下是不是又要跳窗出去……”
女子說道這裡頰上紅暈更深了,鼻尖都沁出細細的汗珠,如朝霞清露。
陸逸撓了撓腦袋,坐在女子旁邊“嘿嘿”一笑。“琪姐沒事,過不多久就……”
“你,你還叫我琪姐……哼……”女子嗔怒道,小嘴一撅,陸逸不由的心馳神搖,險些控制不住,也漲紅了臉。
“琪姐,哦不,琪兒,對……對不起,我一下還沒習慣。”他忙着用手比劃着,結結巴巴的解釋。
“哦……”王琪聽到這話神色有些黯了下來,沉默不語。
陸逸見此狀,大呼吃不消,便尋了個話題:“琪兒,你這是在繡什麼呢?”這個話題有些笨拙,明明看到白緞用青紅絲線上繡着是鴛鴦戲水。
王琪也不緊微怒了:“你不認得嫁衣嗎,這還問,下個月十五就要成婚了……”
陸逸有些尷尬:“你答應了啊……”,頓了一頓,“其實,這都是我哥的注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跟我爹講,叫他取消……”
“誰說不願意啊,你真是的……”王琪羞紅着臉,背過身去,但很快又轉臉對着他盈盈一笑。“難道你就不怕你爹揍你……”
“不怕……”陸逸口中說着,心道不怕纔怪。
“騙人……我們去外面玩吧,繡花繡的手都酸了。”說着王琪便把手上的活計往桌上一擱,歡快的跑了出去,王家姐妹還真的都不鍾愛女紅啊,陸逸也跟在後面。
凌琪坐在水池邊,拿着石頭丟着,一邊和陸逸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陸逸一直性子頑劣,皮厚如牛,只是結婚這件事也是頭次遇到,現在便也不覺得什麼尷尬了,馬上間就恢復了本性,插科打諢。來到這世界薰陶了幾年的禮儀,什麼男女之間理應設防之類的話盡數忘記,只顧嬉笑打鬧了。
正聊得開心的時候,如鑰卻張頭顧盼跑了過來,止住了腳步,看見他倆便氣不打一處來:
“大姐,逸哥哥,好啊,你們……你們竟然在這,讓我好找。”如鑰柳眉直豎,叉着腰道。“爹孃找你們過去問話。”
“哦,知道了,琪兒,我們過去吧。”陸逸招呼了一聲,拍了拍塵土站起來。如鑰跟在後面,看着他倆的甜蜜樣,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過去,就問了些一些關於成婚日期和其他的細節瑣事,商量有那些天野城的家族要不要請等等,都是面子問題。具體事情安排完畢,陸逸父子也不多留,一行人便原路回去了。
將陸逸父子送出門外,王懷術才返回來,盯着那個白色玉盒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輕的揭開盒子,散着幽幽綠光,靈氣逼人,待光芒散去,只見一個白色小果,上面顯出嘻嘻直笑的小人臉龐。
這是一個小壽元果,增加近十餘年不等的壽元,對有靈根的修真者已經失去效用,服用的話還可能會影響日後的修行,雖然比不上真正的大壽元果能增加兩百餘年的壽元那樣逆天,但對修行毫無影響而有多有裨益。
所以,小壽元果也是物奇價高,頗爲難得,因爲修真者也有家人子女,若是沒用靈根不能修仙,一生就這幾十年,誰不想多些壽元。
原本這小壽元果也是能增加二十年壽命的,可後來竟有個前輩不知道用了什麼秘法,竟然能大量種植,但效用卻折半了,修真界雖然變得常見了,但依舊密而不傳,在凡人界是能引起腥風血雨的好東西。
“看來還真的下了血本……”爲了防止靈氣泄漏,依舊將玉盒蓋上。
“王家已經不是第一大家族了啊!”王懷術輕嘆一聲,沉默不語。
“家主放心,這一天也不遠了。”一個親信族人立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