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哥。”張衡開口便道。
張大柱聞聲,咧嘴大叫道:“九兒,我在這裡。”
張衡點頭迎了上去,大柱哥生性木訥,但卻喜歡看熱鬧,但不熟悉的人一般都不會張口說話,兼之每過幾分鐘就會顫抖着搖頭,看起來更顯得呆傻,人其實很本分,也塌實肯幹,但奈何現在村裡的年輕女子根本尋不到,即便有留在村裡務農的女子最後多半都嫁給了同學或是校友,剩下一小半都是經由媒婆介紹結婚。
大柱哥也算是相親過很多次了,但最後都是無疾而終,一拖到現在已經快三十歲的人了。
“來就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幹嘛。”張衡嘴上如此說,但手上卻馬上接過了張大柱手上的蛇皮口袋,裡面是一隻大公雞,蛇皮袋子開了個口子,剛好把雞頭露了出來。
而此時張大柱還背了一個碩大的帆布老式揹包,另外一隻手提着一個泥巴色的大口袋。身上衣服是四個荷包的那種老式中山服,料子雖不厚,卻是長袖,下身是一條黑褲,腳下是一雙仿軍用膠鞋,此時張大柱已經是滿頭的大汗,甕聲甕氣的說道:“老漢(爸)說叫我以後好好跟着你幹,掙大錢,取媳婦。”
張衡笑着拍了拍大柱的肩膀,大柱比他稍微矮一點點,但是身材可壯實多了,一張平凡的國字臉,頭上是短髮,村頭剪的,只要兩塊錢。
“大柱哥。你就放心吧,媳婦遲早都會有的。”張衡含笑招呼大柱出了車站,這個時間點,也只能打車回去。
在車上時,張衡看着大柱一直不停的盯着打秒錶,偶爾興奮的望了望窗在的景色,一副想問又不知道怎麼問的神情。彷彿看見了當初的自己,大柱雖然木訥,但簡單的數字和文字還是認識的。這就是生在現代的好處,村裡好多老人沒讀過書,但因要趕集。次數多了,也就會算術這些了,環境造人啊。
下車後,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但市場裡卻正是熱鬧的時候,張衡忍不住問道:“大柱,你這袋子是啥?”
“是萬根苕,出門前挖的,老漢說吃了順氣,給嬸孃的。”大柱的優點就是老實。大伯說什麼都照着辦。
“萬根苕?”張衡努力回憶纔有一點印象,個頭很小,但是一珠下面能結很多個,就取了個土名叫萬根苕。這是村裡最早的老品種紅薯,苕也就是薯的意思。這種紅苕在村裡幾乎都已經絕種了,至少張衡上次見到還是在七歲那年。
“山上趕馬的吳三去年送來的種子,老漢種了一年多了,走前挖了喊我帶出來。”大柱解釋道,其實大柱也談不上傻,大部分時間都是正常的。只是不和旁人說話而已,語句有時候也有點混亂,但熟悉了也就能聽明白了。
至於張衡,兩人是堂兄弟,張衡也是大柱看着長大的,自然也就沒有生分一說。
沒過多時,一到家,飯桌上早已放上了幾個涼盤,都是肉菜,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香味,張衡一聞就知道是燉的豬蹄子,還要黃豆紅燒肉。
“嬸孃!”大柱有些拘謹,快三十的人了,但心態可能比張衡還要小一些,可以當成孩子來看待。
“好,大柱,路上還順利吧。”母親熱情的應道,手上已經塞了一個大蘋果給大柱。
而這時候張衡幫着把大柱帶來的東西卸了下來,大公雞也從蛇皮口袋裡抓了出來,一看,用爛布條給綁着腳呢,也就隨手放在了院子裡,也不怕跑了。
“大柱哥。”妹妹的聲音傳來,妹妹雖然出來已經兩年了,但當初十歲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自然還認得這個堂哥,之前還一起上山去割過豬草。
“小儀長高了呢,像個城裡人了。”大柱咧着大嘴說道。
張衡這時搬了板凳出來,陪着大柱說話,家裡小院雖然不錯,可還是窄了點,沒有堂屋也就客廳,招待客人的時候不太方便,現在也只有先將就着住。
母親和妹妹到廚房裡忙着炒菜了,也沒多久,一家人也就入桌,飯菜很豐盛,還有魚菜,在村裡招待客人缺不了的就是魚,即便客人不喜歡吃,你也得端上去。
“大柱,來了嬸孃這裡可千萬別講理,就當在自己家裡一樣,快下筷子。”母親說着就給大柱夾了一個蹄尖子,這是豬蹄上面最好的部位。
大柱咧嘴開心的笑着,然後就大口吃了起來,這飯量可是很猛的,村裡的鬥碗都能添三次,一頓八兩米飯跑不了。
但張衡發現大柱還是有些拘謹,雖然下筷子,但是隻夾身前一個盤子的菜,苦笑了一下,他之前親眼看過一場席面下來,某老人只夾了面前的一盤黃瓜,不是不喜歡吃其它菜,而是面子薄,伸不出筷子。
現在當然有母親招呼了,漸漸的大柱也放開了,夾起大肥紅燒肉猛吃起來,總歸是一個大房子的人,大柱也很快適應了陌生的環境。
張衡在心下安慰道,“或許把大柱帶進空間,也是對他的一種鍛鍊吧,猶如他一般,短短時日就成長了起來。”
飯罷,張衡看了看時間準備出發了,不是住不下,而是大柱越早進空間越好,不然他這一覺醒來又是半年後,他當初的豪言要在明年,也就是明天屠掉附近的食肉動物,可不能食言了,而且還要在今年趕時間準備獎賞禮品,所以耽擱不起啊。
“這是萬根苕,怎麼現在還有這東西。”母親有些驚訝的聲音傳來。
張衡一聽,疑惑的問道:“媽,萬根苕不就是老品種紅薯嗎?”
沒想母親卻回道:“這和紅薯不一樣,咱家現在不是有了四畝地可以用嗎,媽這兩天還在琢磨着種點啥呢,現在有了這萬根苕就最合適不過了。”
“媽,你的意思是?”張衡當真沒聽明白,紅薯雖然在城裡也算值錢,生紅薯買到了一塊錢一斤左右,但怎麼也比不上其它蔬菜啊,他之前也在琢磨要在土裡種點啥呢。
“呵呵,媽也是前些日子聽街坊說的,現在城裡的老人得糖尿病的人多的是,前些天有個老太太專門跑市場裡來找麻苕,也就是咱們村裡叫的萬根苕,說是這種紅苕裡面啥糖份吃了身體不會吸收,糖尿病人吃這個最合適,嚐了甜味又不會惡化病情,還能排毒防癌症啥的……”母親娓娓道來。
聽到這裡張衡追問道:“那外面市場上有賣嗎?”
母親回道:“怎麼可能有人賣,現在村裡都沒人種了,產量低又要種大半年,很佔土地,添飯煮出來也不好吃,就只有生吃很甜……”
“價格呢?”張衡問出了關鍵。
母親搖頭道:“這個媽就不清楚了,不過那老太太說願意出十塊錢一斤來買,所以啊,媽就琢磨着這四畝地空着也是空着,種點萬根苕也省事,說不準也能賺點錢出來。”
“這麼貴?”張衡一愣,當即就忍不住從袋子裡拿出幾個萬根苕出來,打算試試味道,當年他七歲的時候見別家種過,因爲藤苗太特別,所有才有點印象,但他之前還真沒吃過。
恩,外形和紅薯差不多,泥巴還是新鮮的,這是因爲剛挖出來,但是等他把萬根苕的皮一削,頓時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