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夫有了,錢也不缺,再等鳳青買下一處足夠僻靜但又不會偏遠的宅子,調教了些丫環出來後,醫館便能利利索索的開起來了。
素心留了素仁師太在雲慈庵主持大局,自己領了幾個弟子下山,挑了個吉日,發了帖子出去,並親自題了牌匾——取杏林的杏字,也沒想多深奧的名,就叫杏園。
開張那日,喬晚也隨着崔氏一同去了,依舊以紗遮面,不以真實面目示人。
儘管前段時間有說她已經好了,可是看她這般,不少人都對另一個傳言耿耿於懷——喬晚這張臉是恢復不了原貌了。
再聯想起最近城中的頭號大八卦——皇帝給蕭王府世子和喬府大娘子賜婚一事,更是令人議論紛紛,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同情萬分,又或者是憎惡厭棄。後者自然是對她,畢竟蕭雲擎在這北安郡乃至青州,都是個上等佳婿人選,之前傳的謝家不了了之,還是不少人家抱了點些微希望,不曾想竟是落到了疑被毀容的喬晚身上。
所以,說起來,就是她癩蛤蟆吃天鵝肉——不是異想天開而是真吃到了,能不視爲仇敵麼。
蕭王妃作爲素心師太請的上賓,自是將這些議論都收入了耳中,她端起茶盞,藉着低頭的姿勢,瞥了眼坐在下首後方圓桌邊的喬晚。還以爲是個不可輕視的對手,不曾想也不過如此,多半還是藉着蕭雲擎的勢罷了。如今臉毀了,能憑藉男人的歡心得意多久呢。
這般想着,蕭王妃不由笑了笑,放下茶盞後,就不由衝那邊招了招手:“晚兒,來,到前邊來坐。”
坐在前邊的都是各家夫人,娘子些的都是坐在後頭湊成一桌說話,所以這話一響起,一屋子人的眼神就都落在了坐得筆直的喬晚身上。
喬晚起身,給了崔氏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便欣然上前福身行禮:“喬晚見過王妃,王妃萬福。”
蕭王妃笑眯眯的拉了她起來,又令一邊的丫環添了把椅子,然後將她安頓下來:“好些日子不見你了,臉上可好些了?”
這一問題在座許多人也都想問,但聽蕭王妃問了,臉上神情就有些各異。
喬晚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面紗,然後垂下眼簾道:“回王妃,已好得差不離了。”
蕭王妃不似蕭雲雅,自是不會讓她當衆摘下面紗,有時候直面的看到,倒不如保持一點神秘,更能引人猜測。她輕嘆一聲,拍了拍喬晚的手安撫道:“你也放寬些心,這回宮裡頭又送來了不少上等的膏藥,回頭我打發人給你送去。”
“謝王妃。”喬晚心中啼笑皆非,面上則是中規中矩的道謝。
蕭王妃嗔道:“都是一家人了,這麼客氣做什麼!”
對此,喬晚只是低了頭,恰到好處的露出略紅的耳垂,沒再回話。
而目的已經達成一半,蕭王妃也懶得再多說,兀自收回了手,自然的同周圍幾位夫人說起話來。
沒蕭王妃發話,喬晚也不好走,就只得枯坐着,接受着來自各個方向的目光巡視。
蕭王妃這一舉,看似是擡舉她,實則是有心讓更多人看她的熱鬧,越多人議論就越合其心意。想到這一點,喬晚不由暗歎一聲,早知就乾脆不避嫌,選擇稱病不來了。
好在也沒坐多久,素心師太就來解救了她——請蕭王妃以及各位夫人蔘觀一番醫館。
不待蕭王妃繼續攜她同行,喬晚就起身行了禮,低聲道:“回王妃,晚兒身子有些不適,怕會擾了夫人們的興致,就不前去了。”
那邊素心師太在等着自己第一個走,蕭王妃就不再有心爲難,點了頭道:“那你便去找個地方歇歇吧,若是還是不適,倒是可以請這醫館的女大夫看一看。”
說罷等喬晚應了聲是,就端着得體的笑容,招呼着一衆夫人跟着素心師太出去。
崔氏慢了幾步,落在了後頭,趁人不備拉過喬晚:“不若你先回去?”
再待下去,保不齊蕭王妃又拿她這張臉做文章。
喬晚一想也好,就點了頭道:“那孃親稍稍注意着點。”
“放心罷,我能有什麼事。”拍了拍她的手,崔氏這纔跟了出去。
喬晚想了想,還是讓不怎麼露過面的惜秋跟了上去,然後帶着另外三個丫環先行出了醫館打道回府。
沒曾想她這一走,還當真出了事。
因着是跟着一衆夫人一同走,跟着的丫環不好跟得太近,所以都是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頭。崔氏那兩個貼身丫環碧雯碧微,一不小心就讓人纏上,沒完沒了的問一些女紅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問題,等意識到崔氏不在視線範圍內後就已經晚了。
而那一邊,崔氏走着走着,本來還在同另一個夫人說着話,冷不丁被人拉了一把,又跟一個匆匆跑來的丫環撞了一下,將人撞在了地上。
就在她一邊沒找到誰拉的她,一邊去問那跌倒的丫環的時候,人羣就一個拐彎,不知去了哪。
那跌倒的丫環利落的爬起,露齒一笑:“沒事夫人,方纔的夫人們應是往這邊去了,您快去吧。”
崔氏正要道謝,就見人利索的福了個身便匆忙的轉身拐着走了。
搖了搖頭,崔氏一時間倒是不疑有他,畢竟這是在素心師太開的醫館裡,略等了的等,沒見兩個丫環跟上來,便兀自朝着那丫環指的方向走去。
那邊是個小院子,拱門上掛着的牌匾寫着藥房二字,崔氏還以爲是真去看藥了,還不由笑了笑,正待擡腳進去時,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夫人,這邊走。”
這聲音略有些耳熟,崔氏一個怔忡間,竟是沒來得及推拒就被拉着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莫名其妙的回到人羣中,沒多久後就見穿着醫館統一的衣裙的丫環匆匆前來,對着蕭王妃和素心師太的方向福身,稟道:“方纔有人誤闖藥房,仔細一問才知是王妃帶來的車伕,姐姐們讓我來問一問王妃和師太,該如何處置。”
這女醫館頭一個規矩,就是禁止男人進入。而且今日這麼多夫人在,更是不便。
沒心思去管別人怎麼想,崔氏聽了先是愣住,隨即就不由看向有些不大自在的蕭王妃,這是還想着迫害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