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在身旁的小溪中擊打出一片漣漪,惹然煩躁的咒罵了幾句,愛惜的拍了拍自己的翅膀,往闊大的樹葉下躲了躲,聽見溪邊的沈般若玩水的聲音,低聲同長右說話:“您爲什麼非要求她護送您回此諸夭,難道我一個不夠?那小孩子有多大本事?”
長右擡頭看沈般若玩的盡興:“那麼多不死民,就是我們兩個都未必能打退,她卻輕而易舉。”
惹然又重重的噴了一口氣,不再說話。昨晚幾乎要了長右的命,若是沒有沈般若的話,這樣想,惹然看向沈般若又覺得這孩子不那麼討厭了。
沈般若實在覺得自己沒有方向,於是同意了護送長右回極北之國此諸夭,句芒人的聖地。
她不知道長右到底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大的秘密,人太無聊有時候也容易鋌而走險。一行人幾乎是晝伏夜出,白天休息,夜晚走路,有時候從山谷經過,大片的月光花盛開在月色裡,如同妖嬈的美人,會有極小的張着翅膀的小人在花中飛舞,長右說,這是精靈,只有純潔的人看的到。
荒漠的夜晚只聽得到簌簌的風,惹然和長右在天上飛行,沈般若在地上疾行,若不是有這樣的機會,她不會知道夜晚比白日更精彩,害羞的南方祝融,點着燭火從沙丘的頂部逶迤而過,長右說那是祝融在迎娶新娘,月牙湖畔長着千年都不得一見的荼蘼花,一直開到了世界的盡頭。
沈般若停下來駐足觀望,笑着同長右說:“若不是你,又怎能見這樣的景色。”
明明是個孩子,卻有時候流露出這樣成熟的風韻。
長右面龐月光裡光潔好看,眉眼也如月亮般彎起來:“美的不是風景,是你的心罷了。”
荒漠的邊緣是大澤,長右說羣鳥生與此也死於此,不死民強駐與此。
濃重的大霧覆蓋了整個大澤,即使使用靈氣去探測,這裡也極難看到什麼,因爲靈氣稀薄,大抵不死民所需要的同其他物種並不相同。有大鳥從濃霧飛出,嘎嘎的叫着,長右說:“這裡沼澤遍地,若是飛着還好說,走在路上處處是陷阱,我們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鋌而走險。”
惹然一直在重重的噴氣,因爲長右竟然要他揹着沈般若飛行,句芒人高傲,怎麼受得住這樣的侮辱?
偏偏沈般若若有似無的笑聲他總能聽見,氣的幾乎僵直了翅膀。
天邊忽的飛來了一大羣黑色的鳥,幾乎看不見頭只有眼睛一般,長右和惹然猛然下落。
這種鳥是不死民的探子,若被發現立時就壞了。
泛着藍色的低矮的灌木遮掩住了三人的身影,長右弓着的身子才放鬆了下來,額頭出了一層汗,纔要出聲,忽的見大鳥又飛了過來,就在三人的頭頂盤旋,也不知道這些鳥是怎麼發現的,但無疑,三個人都暴露了。
惹然這次在也不嘟囔了,揹着沈般若同長右一樣沖天而起,希望在敵人趕來之前多向前前行一段距離。
不遠處的虛空中強烈的震顫了起來,天空彷彿硬生生的被撕裂,噴出黑色的焰火,南笙獸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涌了出來,踏空而行,有不死民女子裹着黑紗手持弓箭坐與上,才一眨眼又是潮水一般的弓箭射了過來。
惹然氣的咒罵了幾句,同長右又猛的向下墜落,不忘扯□上金色的弓箭,朝上射去,金箭急速向前飛去,箭頭閃耀出金色的光芒彷彿一張巨大的金網包裹住黑色的利箭,黑箭剎那間成了粉末。
沈般若笑着拍手:“惹然真厲害!”
金箭雖然厲害,但不死民太多太多,密密麻麻的箭又一次鋪天蓋地而來,彷彿下起了一陣黑色的雨,地面上接觸到的草木立馬枯萎。惹然奮力的依靠金箭撐起一片天,三人艱難的前行。
長右從懷裡小心的掏出兩塊藍色的石頭,奮力的相互擊打,有微弱的藍色的火星產生,卻在沒有別的,沈般若好奇的問:“你做什麼?”
長右看着身後窮追不捨的不死民:“要是能點燃靈火,句芒必不在懼不死民。”
沈般若能感受到這塊石頭上獨特的靈氣,甚至似乎都看得見火靈氣在這靈氣稀薄的大澤裡依舊朝着這塊石頭聚集,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我來試試!”
女孩有一雙明亮好看的眼,即便在這樣生死的關頭她依舊看起來天真的是個孩子,沒有一絲慌亂,長右遲疑了片刻,遞給了惹然背上的沈般若。
靈石一到沈般若的手中藍光就忽的亮了起來,絢爛好看,沈般若笑着舉高石頭,彷彿自來就知道該說什麼:“神明賜予你力量,請保佑句芒的善良吧!”
彷彿是空氣中都有了藍色的光芒,猛然一直亮到了天邊,極深的沼澤裡黝黑的城堡裡的男子突的站起了身。東方的天邊像是開了一場藍色的盛宴,三天三夜藍色不曾退去,大片的灰燼幾乎濃過了大澤裡的霧,飛鳥們鳴叫着飛遠。
好似有清涼的東西流動在五臟六腑裡,撫慰着她乾渴煩躁的一切,沈般若舒服的輕哼了一聲,模模糊糊看見頭頂有大片紫色的樹葉,隨着輕風擺動,長長的紅色尾巴的鳥兒一跳一跳的探出頭看她,兩顆黑豆子一般的眼睛似乎有着不解。
惹然的大嗓門幾乎讓沈般若皺了眉。“小孩,你終於醒了!”
溪水邊的長右聽見動靜也趕了過來,笑着摸了摸沈般若的頭:“都睡了三天了,終於醒了。”
沈般若有些茫然,半響纔想起她拿到那塊靈石的感覺,彷彿身體裡所有的靈氣都向着那塊靈石去了,當時她都以爲自己要死了。她忽的跳起來指着長右:“那藍石頭是個什麼東西?差點害死我!”
長右溫和的笑了笑:“一直沒跟你說過我是做什麼的,實在不好意思。我是句芒下一代的太陽神,掌管句芒人民的福禍喜樂,我們跟大澤比鄰而居,卻世代爲敵,不死民擅音攻,句芒束手無策,不死民幾乎沒有缺點,唯獨只怕萬年以前女媧賜給不死民的靈石燃放出的藍色火焰,只是卻早被不死民搶去丟在了極南之地的火山中。”
“我們一行一共出去了三十個人,沒到極南之地就死了四個,等找到靈石拿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十個,不死民察覺了我們的動機,等我那晚和你見面的時候,死的就剩下我和惹然了。原本三天前沒有你,我們也是必死無疑的。”
長右垂下優美的脖頸,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我帶着妹妹一起出來的,可是卻沒能保護好她......”
沈般若抿了抿嘴,仰頭看他:“那麼爲什麼你沒有點燃火焰,我卻點燃了,這又說明了什麼?”
惹然粗着嗓門道:“這種事情誰說的清楚,但你肯定是我們句芒的聖人,以後就跟我們住在此諸妖吧!”
長右從悲傷中回過神,笑着同沈般若說話:“惹然說的是,你是我們句芒的聖人,以後就跟我們一起吧,句芒人會奉你爲神明,高過我這個太陽神的。”
沈般若想她纔不在乎,她低着頭想了想:“實話說吧,我一直在找人,你們若能幫助我找到,我可以考慮你們的意見。”若找到了玄燁或去或留就看玄燁的意思了。
惹然反應到快了:“找你父母嗎?!”
叫沈般若怎麼把父母和玄燁的樣子一起想象?沒止住就笑了出來:“不是,是個叫玄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