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雲家。
當翠娘將雲老漢攙扶到堂屋坐下的時候,堂屋的桌上就已經放好了碗筷。
四副!
陶氏老神在在地坐着,指揮翠娘:“給我盛飯!”
雲娟兒也端起主子的架子,道:“趕緊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沒見着大家夥兒都餓了麼?”
翠娘並不搭腔,而是先將雲老爺子扶着坐了,這纔打開食盒,端出食盒中的東西。
一碗一個人分量的粥,再無其它了。
雲老漢也就也發愣,咋就只有一碗粥呢?
翠娘柔聲道:“老太爺您身子還虛着,暫時不宜大魚大肉,這是二老爺吩咐,讓人專門爲您用人蔘老雞湯熬煮的粥,補元氣最好不過了。”
這是專門給雲起山熬的粥,不過順便給雲老漢裝了一碗,過了翠孃的嘴,就成了專門給他熬的了。
翠娘是方氏精挑細選出來的人,不但人長得好,聲音還特別柔順。
她這一番解釋下來,雲老漢心裡就高興了,專門給他熬的人蔘雞湯,再煮粥,真是費了心思了。
關鍵是,人蔘多貴啊!
頓時對雲守宗只給一碗粥的不滿情緒就煙消雲散了。
雲老漢在翠孃的服侍下用了一口粥,頓時就誇讚起來:“嗯,是人蔘的味道,好濃啊!”
陶氏和雲娟兒的臉黑得跟碳似的,她們還以爲能沾光,沒想到老二那個奸猾的,竟然只給拿了一碗粥!
“咋就一碗?多送兩碗會死啊?”
雲娟兒也陰陽怪氣地道:“可不是咋的,老二還真是摳門兒,才一碗粥,夠誰吃的?”
翠娘聞言拿着勺子的手一抖,雲老漢擡眼看她,就見她的目光中有了委屈和懼意。
雲老漢的心一下子就被抓了一下:“又不能怪她,老二也是好意,人蔘多貴,有一碗就不錯了。
要不,老婆子你要吃,我讓給你?”
陶氏先前聽他幫雲守宗說話,就開始冒火,可是聽雲老漢說把粥讓給她吃,就又得意起來。
她端着老太太的架子,指使翠娘:“你耳朵聾啊,沒聽見麼,還不趕緊給我撥一半!”
雲娟兒都要饞出口水了,人蔘雞湯粥她也沒喝過啊。
這味道聞着都香,可惜,她娘能分她爹的,可是她卻不能。
翠娘卻道:“這是二老爺吩咐給老太爺補身子的,老太爺吃了能早點好,要是吃不夠量,就沒效果了。”
雲老漢:“這樣啊,即是這樣,就不能白瞎這粥了!”
說完,也不用翠娘伺候了,竟自己端着碗西里呼嚕就將一碗粥給喝光了。
陶氏瞪大了眼睛看雲老漢滿意地吧嗒嘴。
翠娘將空碗和食盒收了,這就扶着雲老漢起來,往屋裡去。
“老太爺,奴婢去燒水服侍您洗澡。”
粥的事兒陶氏還沒氣過呢,猛然間聽到翠娘溫溫柔柔地說要服侍雲老漢洗澡,頓時就炸毛了。
“不用你服侍!”
翠娘轉頭看陶氏:“老太太要親自服侍老太爺洗澡麼?那我就去把老太爺洗完澡要穿的衣裳準備好。”
陶氏鬼火亂冒,她服侍個屁啊!
“洗啥洗,他又不是啥金貴人兒!”
翠娘道:“對奴婢來說,老太爺就是天,就是金貴人。
況且,奴婢來之前也問過郎中,郎中說,老太爺要想早點康復,必須每天泡熱水澡,這樣能活血。
老太太攔着不讓洗,是不想讓老太爺早日康復麼?”
雲老漢滿耳朵都是翠娘以他爲主,溫溫柔柔的關心的話。
心裡就對陶氏不滿起來。
“咋的,我洗個澡你也要管?你是不想讓我好了?”
陶氏有口難辨啊,她能說啥,說不想讓老頭子洗澡?
“洗洗洗,翠娘,去燒水!”
翠娘卻道:“郎中說了,在泡澡前按摩一下會促進血脈流通,效果會更好。
老太爺,我幫您按摩,這燒水……”
關係到自己個兒的身體,雲老漢可不含糊,他忙道:“那就柳枝兒去燒水!”
柳枝兒只得去竈房燒水,雲老漢被翠娘攙扶着進房,陶氏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轉眼看雲娟兒在看她,頓時就氣不打一出來:“你愣着幹啥,想餓死我啊,還不去盛飯!”
飯是煮好了的,只是陶氏想着雲守宗給自家老頭子送好吃的,就嘴饞,想分一杯羹。
沒想到雲守宗就只給裝了一碗粥。
這挨千刀的黑心貨,早晚不得好死,陶氏在心裡咒罵道。
她這廂在堂屋吃了一肚子氣飯,轉頭回到屋裡,就見雲老漢趴在炕上,讓翠娘按摩得直哼哼,陶氏整個人就更不好了。
“給老頭子按完了就來給我按!”
“還有,把你身上的首飾都摘下來給我,在我家當奴爲婢就要有奴婢的樣子。
穿金戴銀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主子!
還有你那身衣裳,也趕緊去換了給我。
主子都沒你穿得好。”
雲娟兒收拾堂屋的時候正好聽見陶氏的話,她忙接嘴:“對,那有奴婢穿這麼好的?
娘,她那身比甲正好我能穿,扒下來給我!”
翠娘聞言忙從炕上下來,撲通就跪在雲老漢的面前,委屈地哭了:
“老太爺,奴婢是個賣身的奴才沒錯。
可是,奴婢這一身衣裳和首飾都是上一個主人家賞的。
就算是發賣了奴婢,也沒說收回去。
二老爺買奴婢的時候也說得很清楚,奴婢的東西都是奴婢自己的。
奴婢不吃用老太爺家一分一毫,月錢也是二老爺給發。
沒得來了老太爺家伺候老太爺,奴婢自己個兒的東西都保不住,都要被奪了去。
這要是傳出去,老太爺您的臉還往哪兒擱啊?
若是讓人知道雲童生家裡奪一個奴婢的財物,讓他的師長同窗咋看他?”
“你要咋的?”
雲老漢氣得直拍炕沿,他瞪着陶氏,破口大罵:“你就不能消停點兒?你就存心見不得我好?
老二給我送吃的你看不慣!
老二給我送人來伺候我你也看不慣!
搶一個下人的財物,你存心讓老五被人戳脊梁骨?
他可是要走仕途的!
今晚我去老四屋裡睡!”
說完,雲老漢就下炕,胡亂涉了鞋子就往外走。
翠娘忙站起來,擡手摸了把眼淚,就跟了出去。
“老太爺您等等,奴婢幫您拾到拾到屋子。”
陶氏氣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手指着上房的門,嘴哆嗦着,半天罵不出來一個字兒。
可見是氣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