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
楊廣坐在宮中的坐榻上,也不由覺得冬寒徹骨。
聽了袁充的奏報後,他不由的覺得越發的寒冷,這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啊。
“該死的李密,居然這麼輕易的就吞併了孟讓的兵馬地盤?這個孟讓,難道是豬嗎?”
皇帝此時甚至有些恨鐵不成鋼來。
李密弒殺孟讓,吞併他的人馬地盤後,居然還得意洋洋的向江都奏捷請功,說自己爲朝廷滅了僞齊帝孟讓,爲朝廷招安三十萬兵馬,收復十郡之地。
這簡直就是在打他楊廣的臉面啊。
“陛下,李密已經派王伯當率十萬人馬正式渡過了運河,進攻羅貴駐守的東郡瓦崗。”
“這難道是個好消息嗎?”楊廣氣急敗壞。
“陛下,這應當是個好消息。”
“好在哪裡?”
“陛下,就在李密出兵山東的同時,羅成派其兄弟羅存孝率遼東兵一萬也渡海抵達東萊登陸了。”
楊廣一下子沉默了。
羅成終於出兵南下了嗎。
“你之前不是說聯結淵氏,可以牽制羅成嗎?”
“陛下,細作從遼東發回消息,說羅成派其兄弟羅士信剛剛攻下淵氏的扶余城,幾無戰損,淵氏折損兵馬兩萬餘。現在淵太祚已經在向羅成求和了。”
這個消息如一記重錘敲打在皇帝的身上。
“好了,朕知道了。”
皇帝嘆氣道,“既然李密已經出兵山東,那麼可下旨嘉獎一下他。還有,把司馬德堪和宇文化及的驍果軍調回來,讓來護兒和陳棱退守彭城既可,讓李密跟羅貴父子去鬥,我們坐山觀虎鬥就好。”
趁這機會,皇帝認爲可以派兵過江去打杜伏威。
他現在還在念念不忘奪回丹陽諸郡,好退守江南。
“之前讓你給驍果軍將士找江南女子爲妻,此事進行的如何了?”
“臣正在加緊辦理。”
“陛下,臣以爲,江南如今有杜伏威、沈法興、林士弘、左才相等,並不安穩。就算沒有這些叛軍在,江南也不是可守之地。現在關中還有衛文升鎮守,臣以爲還是當儘早回駕關中。”
楊廣瞪了他一眼。
“朕豈不知關中更易守,可現在哪有路回去?大江兩岸,皆是叛軍,連漢江畔,都是叛軍,這一路千里迢迢,如何回去?”
袁充卻道,“陛下,只要陛下肯下決心,總是能夠殺回去的,如今還有十萬驍果軍將士,多數將士家在關中,在外許久,大家都思家心切。若是陛下頒以重賞,則將士必定用心拼命,到時一路殺回關中,並不難。”
“說的容易。”皇帝卻並不想回關中,“你有沒有想過,就算回了關中,到時沒有關東之地供給錢糧,又如何守?”
不管袁充怎麼勸說,反正皇帝現在是根本沒心回關中。
“李淵最近有何動靜?”
“回陛下,李淵倒沒什麼動靜,不過李淵之子建成、世民、元吉最近卻很活躍,他們經常出入驍果軍營,與驍果軍將校往來密切,臣有些擔心。”
皇帝的臉色果然變的難看。
江都城中。
李元吉跟宇文智及正在一座青樓之中喝着酒聽着曲。
雖然到處都是叛軍,處處皆是烽火,可是這江都城裡,卻依然還是歌舞昇平的,雖然物價漲了,可對於這些勳貴子弟來說,並不會有什麼切身感受。
“江都的糧食快吃完了。”李元吉握着酒杯,突然道。
“嗯,我也聽說了。”宇文智及點頭。
“如今四面皆敵,雖然也還有一些郡縣忠於朝廷,可卻已經沒法把糧食運過來了。”李元吉又道。
“今天有幾個關中驍果軍逃跑,結果被皇帝下令抓了回來,然後全都處斬了。”宇文智及嘆聲氣道。
“沒用的,殺了這幾個,還會有更多人逃跑,殺是殺不怕的。我聽說不少驍果軍將士們都在私下議論說,皇帝要派兵過江去打杜伏威,奪回丹陽後,遷都丹陽。”李元吉道。
“江都都守不住,還遷都丹陽,有屁用,別的不說,糧草都沒有,如何守。更何況,現在丹陽還在杜伏威手裡呢!”
兩個公子哥此時也不免對未來充滿迷茫。
“李密現在倒是聲勢很大,剛殺了孟讓,如今號稱擁兵百萬,據地十八郡,你說他能成事嗎?”宇文智及問。
“或許吧,但我聽說羅成已經派其兄弟羅存孝率遼東軍登陸東萊港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順勢殺到江都來。”
“也是,這羅成也是個狠角色。”
“你說咱們怎麼辦,總不能在這裡等死吧?”
“等李密或羅成打過來吧!”宇文智及搖頭笑笑。
“只怕等不及這天啊,據說江都的糧食只夠吃一個月了,連這個冬天都撐不過去。”
“那怎麼辦?總不能也跑吧,可皇帝早下了旨意,誰敢逃,殺無赦!”
李元吉於是悄聲對他道,“我知道驍果軍將士人人想逃,就是隨駕的百官也都想離開這鬼地方。”
“確實如此,可你有什麼好辦法嗎?皇帝可是堅決不肯走的。”
“幾個人逃跑,肯定逃不掉的,但如果許多人一起逃,那皇帝就沒辦法了。”李元吉說道。
“你是說?”
“咱們多聯絡點人,然後大家一起跑,這樣皇帝若敢派人來追,咱們也不怕。說不定,還能把來追的人一起帶着跑。不管怎麼說,關中也比這裡好,兄弟夥兒的家眷親人都還在關中呢!”
宇文智及思來想去,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
“好,那咱們悄悄的聯絡一下。”
宇文智及此時擔任將作少監之職,雖然他父親宇文述死了,可畢竟宇文家多年的權勢,還是有不少朋友的。
他很擔心羅成南下江都,到時跟羅成有舊怨的宇文家說不定能逃滅族之禍,所以他比李元吉還急着想逃離江都。
而李元吉呢,則是從父兄那裡聽到,皇帝現在對他們家很不放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能下手,所以也急着想逃呢。
但一個兩個單獨逃,又逃不掉,所以纔想着要抱團一起逃。
“虎牙郎將趙行樞與我向來交好,勳侍楊士覽是我的外甥,我去聯絡他們。”
“太子千牛柴嗣昌與我關係好,我去聯絡他。”
兩人把杯中酒飲酒,然後快步下樓,各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