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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奇的發現,一下給溫去病造成巨大沖擊。照理說,心血與其主冥冥相連,一旦心血之主殞亡,心血無論相隔多遠,也會立即腐臭,大幅流失精華,可此刻瓷瓶中所散發的生命精氣,卻磅礴沛然,哪裡有半點衰敗跡象?這是絕不合理的。
……難道……
溫去病心頭劇震,彷彿突然看到一線渺茫的希望,剛想要仔細確認內中情況,眼前陡然一花,天地大變,再一定形,已經回到黑山的那座小樓中,瓷瓶更被黑袍老嫗夾手奪過。
瓷瓶被奪,溫去病一時驚怒交集,瞬間涌出的滔天殺意,就要本能地爆發出來,哪管對面九重天頂,非自己可敵,也要先做過一場,龍雲兒卻在對面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切勿妄動,溫去病隨即也冷靜下來,沒有動作。
從龍雲兒的描述來看,冥界屍龍雖然危險,但並沒什麼主動惡意,只要別去招惹與挑釁,或許還能當一名自家長輩來看,不用抱持敵意,所以哪怕這個舉動略顯突兀,也不用反應太過……
“嘖嘖嘖,小子來頭不小啊……”
老嫗將手中瓷瓶交給龍雲兒,上下打量着溫去病,獨眼中所綻的青光,滿是質疑,“新的冥皇究竟和你是什麼關係?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生老爸嗎?居然下了那麼大的本?”
溫去病聞言不解,“什麼本?”
男女交雜的立體音,嘲弄似的響起,“你不知道嗎?用醒神燈凝聚殘魂,是要燃燒冥皇魂魄的,就算它以鬼身與冥府結合,成就僞永恆,再也沒有壽元的問題,但往後很長時間,都要日夜承受元神火焚之痛……”
“有、有這種事?”
溫去病當真是大吃一驚,剛想說這種事情不可能,小白根本沒有這種時間做事,跟着就想起,大批漏網餓鬼襲向始界時,自己和妃月淚趕去救援,那段時間,小白獨在冥府,它作了什麼都沒人知道,至少自己是不曉得的。
……難道,就是在那短短時間裡,新成冥皇的它,點燃醒神燈凝聚殘魂,然後又等自己歸來,索取龍仙兒留下的心血,將凝聚起來的殘魂與之結合?
想到這裡,那時小白的笑語,彷彿又在耳邊響起:『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機緣不至,雖點亦不中……』
在冥府大劫中,小白的態度顯得非常消極,基本是放任一切的發生,他明明知道霸皇與龍仙兒交易,卻未曾阻止,甚至可以說,龍仙兒的殞落,他也要負上一部份責任,卻沒想到,他居然預備了這麼一道後着,在此亡羊補牢……這還真有點佛門的作派。
“……這殘魂都快殘得不像樣了,真虧它聚得起來,看這程度……後頭起碼要痛個千年萬載。”
老嫗掃視溫去病,皺眉道:“新任冥皇如果不是你爸,難道和你老婆有一腿?要不然,怎麼會傻到爲她受千年火刑?或者……它又是你老爸,又和你老婆有一腿?貴圈真亂啊!”
換了是別人,這些話就是最惡毒的諷刺,但出自老嫗之口,雖然男女交雜的立體聲,格外陰陽怪氣,但溫去病聽得出來,它是真的這麼想,也確實爲此困惑,這就讓溫去病徹底無語了。
望向龍雲兒,溫去病用眼神傳達疑問:妳確定這傢伙平常愛看的真是什麼苦情婆媳劇?不是什麼變態、神經病特集?
龍雲兒一臉平靜,用堅定的眼神回答:沒錯!長期收看苦情婆媳劇,最容易培養出變態和神經病。
得到這樣的回答,溫去病也不知道究竟說什麼纔好了,想起當時小白趕自己出冥府,自己還覺得他成爲冥皇后,變得格外小氣,差人幹活還不給什麼實質好處,不料他仍舊是這麼爲了心中道義,不計代價的性子。
他讓自己拿東西出來時,不光是將蒐集到的殘魂存入瓶中,以心血滋養,恐怕……還封了許多力量進去吧?沒有永恆者的大力相助,離體日久的心血,怎麼都不可能洋溢着如此濃郁的生機!
而且,應該也不是隻有護魂與活血,小白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把那個海螺拿出來握一握?會否也偷偷灌注了什麼到海螺裡去,不然它爲何要抹去自己設下的標記?
奪顏的海螺,是催生那棵搖錢鬼樹的關鍵,換句話說,小白很可能已經預見到一些東西,這才特意加持海螺,間接催生出搖錢鬼樹,而沒有搖錢鬼樹,也就不可能有終始斧,自己將在黑山門口望之興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看似什麼都沒給,其實早就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就是永恆者不着痕跡的手段?溫去病無從揣測,只知道永恆者也不是全知全能,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發生了……
殘魂以心血滋養,這就保住龍仙兒的最後一線生機,雖然將會是一段很漫長的時日,甚至可能是千載萬年,但好歹是此世重生,不用虛渺地輪迴轉世,否則三魂替一,回來的她,很可能就不是原來的她了。
小白的這個人情,着實給得不小,而且還沒來索要什麼報酬,甚至一句都不曾囉嗦,溫去病心中感動,只想替這位好友作點事,當即面對屍軀老嫗,客客氣氣喊了一聲,“姥姥。”
“幹什麼?”老嫗怪笑道:“小云兒在我手上,你想娶她回去,除非給足彩……不對,除非滿足了我們家……咳,我是說,滿足了我提的條件。”
男女聲交雜,溫去病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正面對岳父、岳母兩邊的爲難,事實上,龍家姊妹的父親龍承運,通情達理,爲人寬和,母親白夫人又早逝,自己並沒有機會體驗這種面見岳父母的場面。
現在,倒是意外地撞上了類似的場面,冥界屍龍看似兇惡,卻儼然正以龍雲兒的家長自居,如果自己不知道其中底細,大概只會驚奇,這兩者怎麼會有如此親密的感情?在自己所知的案例中,從沒有哪個頂級神魔,與自己的顯身是這種關係。
不過,多虧龍雲兒的介紹,自己大概能夠理解,雙方關係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的另一重要理由。
……估計是長期收看婆媳苦情戲、女性成長苦情戲,千載萬年累積下來,自我洗腦的關係。
……身爲九重天頂的巔峰存在,居然會被自己的收視習慣給洗腦,真是諸天大笑話一件,不過,今日追劇人笑癡,可知身是戲中人?真真假假,戲裡戲外,人生這東西又有誰說得清?到頭來,開心就好。
……看起來好像瘋瘋癲癲,但環顧當前各方永恆,汲汲營營,諸天萬古,戰戰兢兢,搞不好……這個每天追苦情劇,看來腦子不太正常的老嫗,纔是這些大人物裡,最快樂的一個。
想着這些,溫去病心氣登和,直接雙膝一落,跪倒在老嫗面前,直直就是一拜,“姥姥,我身受冥皇重託,要修補輪迴通道,此事天地之間,除了姥姥,再不作第二人想,還請姥姥成全。”
溫去病衡量情勢,沒有說什麼懇求解救世間衆生之類的傻話,這位是屍龍之祖,甚至是所有殭屍的老祖,唯獨不是佛祖,對衆生苦痛根本是無感的,在它面前說什麼衆生福祉,請它出手救世,自己被它一口咬開十八截都算輕的。
唯一的出路,就是賭在它成天追劇,自我洗腦之下的思維,如果自己也照着套路來,從情與道義來出發,或許有點希望打動它……
果然,這麼一跪,屍軀老嫗的臉色立變,甚至倒抽了一口涼氣,微退了半步,“你……你這是幹什麼?我與你非親非故,因何跪我?快起……”
對面堂堂九重天頂,萬古巔峰,想要將之擊退半步,溫去病自問起碼要賭上性命,現在光是一跪就能做到,只能說……這就是入戲瘋魔的結果,在它腦海中,現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套路與經典畫面在盤旋。
“咳!新任冥皇對你有救妻之恩,又有兄弟之義,你爲了情義,向我跪求,這倒也合情合理……你原來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不比天下那些薄倖無情的負心漢,倒也不錯……”
老嫗繞圈踱步,似乎恢復了冷靜,脫離了剛纔的條件反射,但溫去病卻總覺得,它根本只是在強行壓抑,裝出很冷靜的樣子,其實腦內的苦情魂仍在激動,隨時有可能剋制不住。
“……輪迴通道,到我這裡都還是正常的,只是連結冥府的那一段碎裂了,只要能將之修復,或是推動通道往那邊延展,重新接上就行了。”
老嫗冷冷的聲音,忽然多了一絲寒氣,“不過,如此逆天行事,消耗不輕,後頭起碼也要幾千年歲月,才能讓延展的通道穩固,這段時間內,我必須一直撐住通道,事後還不知道要療養多久……就爲了你的情義,要我如此犧牲?憑什麼?”
溫去病暗自腹謗,撐住通道幾千年?別說得好像你不撐通道,就可以自由出黑山了,而且在這之前,你不知道已經在黑山撐着輪迴通道,幾千又幾千個“幾千年”了,這是很大的事嗎?根本就是你的日常啊!
當然,這話出口,估計又是粉身碎骨的結果,溫去病只得正起神色,正預備慷慨激昂陳詞一番,不想龍雲兒卻在此時來到身邊。
一語不發,龍雲兒直接就在旁邊跪下,敬重地向着老嫗磕了三下頭,動作莊重而肅穆,跟着,龍雲兒仰起面來,神情無比虔誠,一手悄悄握住溫去病的手,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字說道。
“姥姥,我和哥哥是真心相愛的,盼你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