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四武神,基本都是通材,雖然明面上各有所長,可若真的有需要,山陸陵也能偷雞摸狗打悶棍,尚蓋勇一樣能領兵上陣打硬仗。
頭兩日,面對數家聯軍,尚蓋勇親率第一大隊,上四城城頭,與來攻者浴血奮戰,並且和亢金龍連着兩趟交手。
這是繼真.封神臺的探索之行後,雙方的又一次碰撞,高空之上,龍影縱橫,帝威浩蕩,陰火焚天,萬鬼同嚎,震動千里。
兩名天階者在高空拚鬥,千軍萬馬在底下戰得血肉橫飛,連着數日過去,雙方傷亡都不輕,碎星團的強悍,在攻城戰中表露無遺,這邊的每一名犧牲者,都換來對面三到五名的喪亡。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坐在輪椅上,凝望幾處戰場,韋士筆長聲嘆息,“再打下去,雙方的傷亡必大,仇恨也會累積,那我們先前所作的,就全部付諸東流了……不能這樣打下去,讓有心人在後頭冷笑。”
站在輪椅後方,尚蓋勇神情平靜,沒有一絲動搖,“你想怎麼幹?你怎麼說,我怎麼做!”
相交多年,尚蓋勇已經明白,友人正面臨艱難的抉擇,爲了不讓先前的辛苦成果白費,他恐怕要被迫做出一些兩難的決定,而無論他的決定是什麼,作爲兄弟,自己都會力挺到底,不問情由。
最後,韋士筆不得不試圖拆解封神臺,從中發掘出一件異寶,開啓護法天羅陣,從天而降的九重天羅圈,套住漢水四城,將城池屏護在內,重現百族大戰時,碎星團面對妖魔攻打,一度震驚八方的名場面。
天羅陣籠罩,震動帝國,人人驚疑不定,在愕然於碎星團的手段之餘,並沒有什麼人看出,這件賈伯斯留下來的異寶,其實是已經破損的瑕疵品,用來強開天羅陣後,維持時間有限,不可能長久使用,還用一刻少一刻,不過拖延時間罷了。
圍城聯軍,對着九層天羅圈的璀璨金虹發愣,即使出動天階,也無法攻破這些金虹,只能趁着圓月盈虧,天羅陣力量回落,出現空隙時,趁隙攻打,但韋士筆狡猾多詐,故意僞造陣法空隙假象,誘敵來攻,狠狠給了他們迎頭痛擊,經此一戰,聯軍進攻的態度便慎重得多了。
戰局的又一變因,在天羅陣開啓不久之後到來,封刀盟之主,當時已證天階的“刀皇”司徒誨人,率領封刀盟高手到來,要爲天下除禍,並且表明兩軍殺伐,徒增傷亡,願以一己之身,挑戰鬼尊尚蓋勇,一戰定天下!
出於諸多考量,尚蓋勇沒有答應,司徒誨人也極有耐心,每日孤身來到天羅陣外,等候尚蓋勇的應戰。
情勢看似僵持,一個月前卻再生變化,鷹揚朱氏奇兵突出,一舉摧滅嶺南溫府,消息傳來,一直在苦撐大局的韋士筆,嘔血數升,就此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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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團的重起風雲,核心是靠兩個人,尚蓋勇、韋士筆。
韋士筆此人有大才,智能超羣,難有人超越,但,巧婦難爲無米炊,如果沒有尚蓋勇的武力做後盾,如果沒有尚蓋勇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支持,他一個人再怎麼自負巧智,也難以獨撐大局。
反過來說,如果沒有韋士筆的長袖善舞,廣結天下,單單尚蓋勇率領這麼一大幫子人,所能做的就是連串恐怖活動,在大地上到處掀起血腥與破壞,根本不能有什麼更大的作爲,他們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因爲這些瘋狂,迅速激起各方同仇敵愾,組織聯軍,然後……幸運的話,一人、孤軍殺遍天下,運氣正常的話,迅速被圍剿滅亡,倒下的旗幟成爲歷史陳跡。
就算不刻意強調,各方勢力也都心中有數,這兩人就是缺一不可,因此,當韋士筆嘔血倒下的消息傳出,得知此事的各方勢力,首先心中有疑。
……韋士筆人稱百難臆度,這趟領着碎星團重出後,七家八門九外道,都沒少吃他的虧,不但假消息裡藏陷阱,真消息也是步步誘敵,現在別說他倒下,就算是傳出他的死訊,大家看上去都像是一個大陷阱。
因爲韋士筆太聰明瞭,手段太多,防不勝防,很多人因此吃虧上當,甚至最後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
因爲全無信任,當韋士筆在輪椅上嘔血數升,滾落倒地的消息傳出,各家的首個反應,都覺得這是韋青天演技大爆發,想用誇張的表演,誘騙大家進攻。
哪怕後來,韋士筆臥牀不起,莫名高燒不退,氣息奄奄,但是聽到這些個消息的人也一個個都不相信,特別是當這些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各家的想法也仍是:韋總做戲做足全套,但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種仗打一半,敵人忽然生病死掉的好事,我們豈會輕信?
所以,當韋士筆垂危的時候,各大勢力依然全無動靜。
後頭,各種相關消息如雪片般飛來,尚蓋勇如何焦急,碎星團怎樣陣腳大亂,城中百姓怎樣爲着韋青天而哀傷哭泣,甚至天羅陣因爲乏人主持,運轉不靈,出現了近乎愚蠢的真空與破綻……
諸如此類的消息,在碎星團沒有刻意封鎖下,各家各派輕而易舉地探知,但他們接獲線報後的反應,一律都是:不信,不信,打死我們都不信。
不得不說,一個人,信用破產到這種程度,無疑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但不管是什麼形象,只要形象用得好,“打死都不信”同樣也是一種“深信不疑”,能留下非常大的操作空間,給了韋士筆和尚蓋勇等人喘息的時間。
因此,哪怕韋士筆倒下後,城中一片大亂,錯謬百出,韋士筆仍憑着自己刻意營造的形象,重使疑兵之計,硬是整整拖了一個月,讓圍城的敵軍不敢全力進攻,爭取到寶貴時間。
只是,拖時間始終只是拖時間,溫府被攻破的一個多月後,各家各派疑心大起,謹慎地加強了進攻的力度,在確認碎星團的防禦力量確實衰弱後,他們也未敢躁進,逐步投入力量,穩紮穩打,就這麼一步步,把碎星團逼到危急存亡的關頭。
這一日,尚蓋勇站在城頭上,看着外頭如潮水般涌來的大軍,還有在最前頭的那些陣法師,個個手裡拿着羅盤,精確計算方位,尋找天羅陣的破綻,帶着後頭隊伍,層層穿隙而過,逼近過來。
如果天羅陣正常發揮,就沒有這些跳樑小醜發揮的餘地,連大能也未必能強攻進來,更別說這些還要拿着法器亂轉的三腳貓!
問題是,那個人留下的“天羅金剛圈”,本來就有傷損,留在封神臺,既是爲了鎮場,也是爲了溫養,阿筆將之取出時,又進一步加重了傷損情況,歷經數月攻伐,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了。
操作者也不行,就算阿筆狀態完好,他對陣道也不是真的很擅長,半調子的掌陣,頂多就是唬唬人,如果阿山在此,又或是那個人親身在此掌天羅圈控陣,早就把附近的聯軍,吞到連骨頭渣子也不剩下!
當然,對面那些傢伙,也是有問題的。
這個世界的陣法師,爲數不多,能力強的幾乎都身屬鯤鵬學宮、九龍寨,這次的戰爭,那兩家嚴守中立,沒有表態,也約束各自門下,不得捲入戰端,所以底下那些陣法師,幾乎都是朱家、武家、袁家的子弟。
看到這陣仗,着實讓人震驚,甚至是讓人心中存在着很大的疑惑。
……這些世家從哪冒出來如此多的陣學人才?還把技術飛速提升了幾個世代?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背後肯定是那些神魔在搞鬼!封神結界猶在,強大的神魔過不來,卻可以把知識和技術傳入,興風作浪。
……爲了避免過多牽扯,自己沒再向鬼界問消息,所以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是哪方,心裡確實沒底,但從這些傢伙的身上,哪怕隔得老遠,自己也隱約嗅到那一陣陣噁心的魔氣!
半身爲鬼,對這些氣息分外敏感,而不得不承認的是,有了親身體驗後,益發覺得鬼委實是非常討厭的存在。
仙氣、佛氣、魔氣、妖氣、神靈氣息……基本就沒一個氣息有親善感,一個個沾染了不是噁心就是煩惡,鬼族與其他各族,如此格格不入,也就難怪其他幾族與鬼族也處不來。
想到此處,尚蓋勇也是有了一種天下之大,我獨一人的想法。
尚蓋勇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看着那些穿隙而來的陣法師,還有後頭的軍隊,他生出一股衝動,很想一揮手,萬千鬼火凝練成鞭,就一鞭下去,直接讓對方灰飛煙滅,但最終,他只是手一揮,身後的屬下得令,率隊開動機關,射出飛箭如雨,傾落而下。
身爲天階者,自己只能臨陣指揮,不能親自出手輾殺!
這對於尚蓋勇來說,是有點兒憋屈的,特別是看着自己這一方的人馬,被人攻擊斬殺,他心中的怒火和憋悶,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