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貫腦,瞬息化爲長針,由赤魃兩側的太陽穴刺入,手法既快且準,瞬間爆發出的力量,更是天階四重的大能之力,奔涌如浪,事發突然,被冰凍的赤魃根本全無反抗之力,被長針貫腦,雙目翻白,一下沒了聲息。
現身出來的那個女鬼,體型纖瘦,血發垂腰,容顏甚美,卻給着人一種極其冰冷邪惡的印象,像是一顆沒有溫度的血紅寶石,耀眼而神秘,而她望向赤魃的眼中,卻充滿了恨意,即使已經徹底制住了它,仍未滿意。
“……哼,今天就要讓你付出代價!”
冷哼聲中,女鬼十指翻飛,連續刺向赤魃,眨眼間就貫穿了它十多處穴位,殭屍的不破堅軀,在這尖針猛刺下,彷彿豆腐般脆弱,一戳就破,而在十多根尖針制住要害,將體內陽火與力量的運行全數截斷後,它就像個失控的魁儡般,兩眼無神地跌坐在地,動也不動一下。
女鬼見狀,眼裡更是充滿了不屑,“就憑這副孬樣,也敢說自己是鬼君的繼承者?鬼君傳人會是這種碎料嗎?”
跟着手腕一翻,一根細如髮絲的冰藍色長針,在女鬼的手中顯現,她臉上原本冰冷無波的神色也多了一絲慎重,隨着藍光一閃,髮針直接刺入赤魃的天靈蓋,跟着赤魃全身劇烈抽搐起來,體內的陽火徹底失控,眼、耳都冒出細微火焰。
女鬼對此卻全不在乎,只是慢慢捻弄髮針,連通之前刺下的十多根冰針,讓在赤魃體內各處設下禁制相連貫,徹底將赤魃化成一具傀儡。
秘術.七怨傀儡針!
在七怨魁儡針的操控下,赤魃雙眼混濁若死魚,不斷髮出連串的痛楚囈語,卻沒有半句清楚的語句,女鬼注視狀況,確認魁儡針已經完全奏效,跟着低聲問道:“赤魃,不死泉究竟是什麼?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嗎?”
赤魃用呆板的聲音,緩緩回答道:“不死泉,是萬古王骨旁的泉水,受到天地法則浸潤,服食使用,可以長生不死,青春永駐,返死還生,再入輪迴,甚至身成萬古,直指永恆……”
“居然真的有這麼回事?”女鬼沉吟道:“萬古王骨?那又是什麼玩意?”
如此特異的名詞,讓冰冷的女鬼聳然動容,但聽到最後兩句,卻整個表情都扭曲起來,覺得此物的逼格實在是高得過火,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如此神物,幾乎可以再造一個永恆者,當初的鬼君竟然沒有使用?還是說,當初鬼君實際上是依靠此物成道,鬼龍皇不過是個幌子?
女鬼繼續操控魁儡針,想要榨乾赤魃的所知,手指一捻,卻不意傀儡針驀地變得異常燙手,卻是一股陽火沿針而上,將它輕燙了一下,神魂更爲之晃盪,出現了短暫的暈眩。
頭暈只是一瞬,女鬼剎時眼現煞氣,將陽火的影響排除,“三陽火倒是還有些門道,這種時候居然還能反抗,真是自討苦吃。”
指上加勁,傀儡針上力量催迫,壓下陽火,透入赤魃體內,赤魃肢體隨着不住顫抖,彷彿觸電一般彈動,女鬼出聲喝道:“萬古王骨究竟是怎麼回事?鬼君留下的秘寶真的落到你手上了?你藏在在哪裡?”
連串的問題一口氣拋出,赤魃卻在顫抖之餘,發出模糊不清的語句,“一……二、三……”
女鬼聞言不禁錯愕道:“一二三?又是什麼玩意兒?”
“一……二……三……”赤魃翻着白眼,慢慢地數數,忽然身體一彈,連珠炮似的吼叫出來:“四五六七八,我是妳爸爸!”
劈哩啪啦一連串,讓冰冷女鬼剎時呆愣,直到整個意會過來,這才怒火中燒,喝道:“小輩,還敢胡說八道,找死!”
素手伸展,夾住赤魃頂上的髮針,跟着全力透發,要徹底掌握赤魃的身體,再不顧忌造成額外傷損的可能,指尖再度碰到髮針,卻要比剛纔更火燙得多,同時陣陣暈眩直衝神魂,女鬼面色一沉,大能之力毫無保留地灌入,要將這股陽火完全壓下。
兩力對撞,女鬼依靠境界壓人,取得上風,卻在心中暗自犯着嘀咕,陽火對鬼物確實有着先天剋制,同階對陣當真無往不利,但又不是太陽真火,沒理由能夠跨大境界來克,赤魃明明尚未邁過那道坎,爲何三重天階的陽火會如此厲害?
一面思索,一面頂着腦中的真真暈眩,女鬼將力量輸入,插入赤魃體內的十多根傀儡針一起發動,將發動起來的陽火寸寸截斷,徹底被鎮壓下去,再無半點阻礙。
“行了!不怕你再能翻上天去。”
女鬼額上微見黑汗,剛纔的虛耗已經遠遠超乎預期,這是全然沒有道理的事,赤魃明明白白還是天階三重,爲何會如此難以搞定,女鬼隱約感到其中有一絲不祥,卻已經騎虎難下,必須要把情報弄清楚,只能指上發勁,一口氣催勁下去。
“赤魃,鬼君的秘寶究竟……”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問話還沒問沒完,赤魃突然長聲慘呼,兩眼一翻,放了一個奇臭無比的長屁,伴隨着陽火噴發,霎時間整個室內都是火光,高溫熾烈,蒸騰着腐屍、爛肉的強烈氣味,中鬼欲嘔。
女鬼的臉色,也一下變得慘綠,連忙伸手摀住口鼻,下意識地滿地飛舞,試圖驅散這股臭氣,腦中更禁不住陣陣暈眩,怒火中燒,暗罵赤魃這死鬼真是諸多麻煩,在陽火支持下,連一個屁都這麼威力驚人,簡直是天殺的東西,要不是不能下手,真想把他碎屍萬段。
不過,還來不及等它回頭想出些不傷性命的法門狠狠整治,一報心頭之恨,連續顫抖與放屁中的赤魃,就開始融化,一身本該堅如金鐵的骨肉迅速糜爛,前後還沒有半分鐘,就化成一灘稀爛的血水,流滿地上。
女鬼見狀一時目瞪口呆,看着那一地的血水,更是手足無措,不能理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七怨魁儡針,確實是鬼界的歹毒禁術,鬼鬼聞之色變,若是使用過度,會打散鬼物魂魄,使其永不超生,但自己一直把力道控制得很好,而以自己對此術的熟悉,基本不可能出錯,怎麼會搞出這種結果來?
赤魃是不能死的!
雖然無論是因爲其之前的作爲,還是剛剛的抵抗,自己都很樂意把它親手解決,可無論從公主的意願,還是主公的利益出發,赤魃都不能死在當下,現在它就這麼突然慘死,連情報都沒有拷問出來,自己回去又要如何交代?
女鬼一時愣在當場,只覺得腦中陣陣暈眩,卻想不出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處理,自己又怎麼會落到這個窘境裡?正自心頭慌亂,忽然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遞來一杯水,跟着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很辛苦吧?不如先喝口水,喘口氣吧。”
腦中暈眩不止,女鬼本能地接過水杯,放到口邊,正要一口飲下,一陣強烈危機警兆涌上心頭,女鬼陡然清醒過來。
……不對!
……這是誰的手?這屋裡怎麼會還有別人?是誰遞過來的茶水?我怎麼會想也不想,就接過來就要喝了?
一連串的疑問泛起,女鬼猛地擡頭,想要從剛剛那種迷濛感中掙脫出來,但一下擡起頭來,卻發現剛纔看到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根本沒有什麼手臂,也沒有什麼茶杯,彷彿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幻覺。
……怎麼會這樣?
……不過,還好……
女鬼驚魂甫定,方自鬆了一口氣,卻又身軀一震,猛然發現這間斗室之內,巨棺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張茶几,一個茶壺,兩個斟滿的茶杯,一盞孤燈……還有,一個男人!
明明應該已經化爲一灘血水的赤魃,不知爲何,又已經坐在那裡,笑得自信從容,像是剛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舉起茶杯,朝着自己微笑道:“寒夜客來,不如說個鬼故事來聽聽吧。”
似乎並不是什麼危險的場景,女鬼卻陡然遍體生寒,腦內仍然眩暈不止,只有最後一絲靈識,曉得自己已經落入圈套,不是單純力量反抗能夠掙脫的,若不能儘快離開,後果將非常恐怖。
猛地一咬牙,女鬼轉頭飛馳,頭也不回地發勁狂衝,要不顧一切先脫離這個斗室再說,跟着就一下撞破門扇,飆到外頭。
本來以爲,這個門口應該很不好闖過,恐怕會有很多阻攔與禁制,哪知道這一扇門竟如脆如薄紙,自己輕而易舉就穿了過去。
在穿破門的一瞬間,並沒聽到門的碎裂聲,眼前的景象也根本不是外界,而是熟悉的一口巨棺,一個茶几,一盞孤燈,一個男人微笑舉杯……
明明應該要穿出門去的,竟然又一次回到裡面,似幻非幻,是實非實,女鬼完全落入了溫去病的法界術式中,一如先前那兩名已經被其吞噬的鬼尊。
然而,無論境界與力量,女鬼都比那兩名鬼尊強得太多,馬上就明白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情況。
……這恐怕是一種特殊的法界,並且搭配法界開發出了一套專有術式,兩者相合,才能佈下這種恐怖的陷阱,赤魃沒可能到了這個境界,肯定是另有際遇,或是其中有什麼問題。
……從自己踏進這房間裡的時候,就已經落入術中,赤魃假裝急色,任自己施爲制住,起了大意之心,跟着透過魁儡針的數次反擊,撞擊自己神魂,就是爲了把自己拉入這個術裡,而自己卻因爲自視太高,根本沒有察覺,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
……關鍵是剛剛遞來的那杯茶,自己不應該接的,從接過的那一刻起,雙方就建立了因果聯繫,神魂被拘,落入了絕對的被動,這個術式已經在某些層次觸及因果的範圍,着實恐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反應過來,並沒有喝下那杯茶,也沒有接受那邊喝茶的邀約,否則賓主關係一旦建立,就真是深墮此術之中,再無法掙脫了。
瞬間想明白這些,卻禁不住神魂內暈眩感漸重,因果聯繫建立,陷入術法之中,境界的優勢已經被徹底抵消,女鬼只能不顧一切,高速飆向棺中的赤魃,想要拚最後一搏,一擊拚上剩餘的殘力,卻打不出理想中應有的狠惡勢道,心中暗叫不妙,而眼看將要擊中赤魃,那邊的身影卻陡然一幻,茶几消失,孤燈不見,存在那裡的只有棺木一口。
而躺在棺中的……是個女子,赤紅血發,那面孔是……自己!
女鬼見狀心頭一震,莫名驚怖,神魂搖晃,一下強烈暈眩涌來,目光陡然變得呆滯,就這麼徹底神魂失守,呆坐在溫去病的面前。
“……大能不愧是大能,費了我這麼多手腳,還只能短暫制着。”
溫去病微笑道:“這麼點時間,作不了什麼就會醒過來,所以這時間……該怎麼利用好呢?”
話聲方落,溫去病眉頭皺起,卻是聽見外頭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而自己神思透出,竟看不透門外。
……這減壓……壓力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