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幕 世界的真實(上)

“人,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一方面追求着世界的真實,總渴望走出去,去見識,去發現,去驚訝。一方面又畏懼着真相,畏縮着腳步,給自己戴上重重的枷鎖,將自己鎖在所謂的現實世界。

人們有着一套處理所見現象的系統,叫做常識。然而當所見所聞超脫了常識,那又該如何?是驚恐?是否定?還是淡然接受?真是期待呀!今年的小傢伙們又會有怎樣精彩的表情呢?”某秘密的會議室內,一個銀髮男子正品着杯中的紅酒,有些興奮地說着。

會議上有六個人,一箇中年女子正瞅着他,眼裡滿是鄙夷的目光,彷彿就在說,“你都多大人了還欺負小孩子,真不害臊。”

“我倒是不害臊,難道你敢說你不想看?”

那中年女子有些驚訝,不過還是不露痕跡地說,“不愧是多年的老搭檔了,真瞭解我啊。”

銀髮男子很是得意,揚了揚眉毛,還翹了翹嘴,彷彿就在說“那是”。

雲中山上,梧桐的落葉散落在山間的石梯路上,林間不時會響起鳥語和蟬鳴,楓樹也漸漸披上金黃的靚裝。陽光從葉的縫隙間射下,偶爾會照到幾隻懶散的小兔,不過當人走近時,它們就匆匆地溜走了。這正是夏末秋初的季節,也是學院開學的日子。

葉生兄妹正在上學報到的路上。他們也沒想到學院會在雲中市唯一的山上,不過位置倒也不錯,不光有幽靜的環境,而且就此往下望,足以看到整個城市和城市邊上迷人的大海。也許唯一的遺憾就是爬山有些累了,雖然這離家倒也挺近的。

整個戰神學院透着異域的風采和高貴的氣質,無論是學院的大門還是裡面的建築都顯得異常的金碧輝煌,十餘年的時光完全沒給它留下任何痕跡。一切都給葉生一種感覺,這簡直就是貴族學院,不,或許它就是。

然而總會有些不對勁的,開學日學院裡竟然沒有人!葉生兄妹有些懵了,難道學院就他們倆人?不過他們還是決定進去找找看。然而在他們邁進大門的那一刻,清晰的眩暈感向他們襲來,四周的空間變得扭曲,周圍的景色也跟着扭曲。也不過片刻之後他們便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地域,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地上不時可見些折戟斷槍,偶爾也會看到個骷髏頭或是一具白骨之類的,整個裡顯得有些恐怖,讓葉生和咲夜極不適應。

“啊。。”,咲夜一腳踩在了一個骷髏頭上,本能的恐懼讓她驚惶失色,她一把抓住了葉生的右臂,蜷縮其後,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着,聲音有些打顫地說,“哥哥,這是哪裡,我好怕。”

“別怕,有哥哥在,我會保護你的。”葉生安慰着咲夜,然而自己也被嚇了一跳,突然出現在這奇怪的地方,他也感到不安,也不知該往何處走,這真就像演青春校園劇的跑到了恐怖片的片場。

“喂,前面的,快跑。”

突如其來的呼喊聲讓葉生兄妹又是一驚,旋即轉頭後望,正見兩人朝着他們疾馳,一男一女。

“喂,老友,別看了,抓緊點快跑。”男子點醒了葉生兄妹,雖不知爲何,但他倆也開始跑了起來。那兩人跑得很快,不一會便追上了葉生咲夜。他們也在這時看清了倆人的面貌,倆人容貌有些相似,男子很是俊秀,神情顯得興奮,彷彿很享受;女子更是美若天仙,可是神色淡然,看不出心裡所想。

葉生有些不解地問,“你們幹嘛要跑啊?”

“後面有追兵當然得跑啦!不行,一直跑下去遲早會被追上的,想找個地兒藏起來。”男子回答道,臉上也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哥,那邊有個山洞,很隱蔽,不容易被發現。”沉默的少女這時建議道。

“好,不愧是貝兒,精神探測就是厲害!”

“等等,什麼精神探測?”葉生顯然有些不明白。

“快走,等會兒再解釋。”說完,男子直接單手抱起葉生,少女抱起咲夜,只轉眼間,便是十數米之外。。

在山洞內,葉生咲夜正大口地喘息着,高速的移動讓他們有些吃不消。而男子正靜靜地等着,少女也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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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少女才淡淡地說,“他們走遠了。”緊張的氣氛這時纔有點緩歇下來。

“哦,好啦,至少現在是沒事了。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問的,但別說,認真聽我講。首先,我叫修·愛格伯特·貝爾加西維亞,你們可以叫我修。這是我妹妹安娜貝兒·艾琳娜·貝爾加西維亞,可以叫她貝兒。貝兒剛纔一直在探測那羣人,不過已經走遠了。貝兒很擅長精神探測,這是很少人才會的。現在我們都在參與戰神學院的開學典禮,不過得先逃過那些人的追殺。”

“等等,這到底怎麼回事,什麼開學典禮,什麼追殺,還有爲什麼我們會在這奇怪的地方而不是在學院裡?”咲夜一口氣把心中的疑問都發泄了出來,她確實被弄得有些暈頭轉向了。

“解釋起來很麻煩,現在是來不及了,總之先想辦法活下去再說。”

“等等,外面到底什麼人,爲什麼要殺我們?”葉生追問道。

“不清楚,他們應該是上幾屆的,剛見他們殺了幾個新生,然後就來追殺我們了。”

“對了,你剛纔好像叫我好友,難道我們見過嗎?”

修摟起葉生的肩膀,笑道,“哪有,這是自來熟嘛!”

葉生對他的回答很是無語,不過看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知道會這樣。

“不好了,又來了一批人,裡面有一個人擅長精神探測,他剛剛發現了我們。”貝兒向衆人發出了警示,剛剛微微輕鬆的氣氛再度變得緊張起來。

這時修站起身來,對着衆人說道,“我們離開這,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就沒必要坐以待斃。”

衆人相繼點了點頭,之後便隨修出了山洞,向着遠離那些人的方向疾馳。然而縱使他們速度很快,追兵的速度更是不凡,漸漸地,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了。感受到身後的躁動,修突然間停了下來,對着貝兒喊道,“我來拖住他們,貝兒你帶他們快逃。”

聞言,貝兒也停了下來,仍然神色淡然地說,“不行了,前面又來了一批,差不多幾分鐘後就會到,我們被包圍了。”

葉生和咲夜也停了下來,修感到很是憋屈,“那好,就大幹一場吧。老友,等會兒你趁機帶你妹走。”

“不行,怎麼能丟下你們不管,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對,我們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不能讓你們去送死。”

“你們沒有戰鬥力,留下了也是送死,還會妨礙到我們,而且我們也沒那麼容易死。”

“可是。。”

然而身後的追兵可沒讓他們繼續爭論下去,他們已經追了上來,來者共有六人,各持兵器,身上還有着奇怪的紋記。其中一人揮了揮手中的長槍,尖笑道,“呵呵,今兒運氣真好,沒想到一次就碰上四隻小白兔。”其餘幾人也應聲笑了。

該死,竟然一個都不是對手,真是夠憋屈的,要不是。。修在心裡暗罵着。不過好像那個長槍仔盯上了他,直接就是一槍刺來,直指心臟。修一側身險而險之地避開了他,可是那人立馬又是一記橫掃。修仰面後彎腰再次躲開了攻擊,緊接着修挺身而起,攻向那人背後,可惜那人又來了記回馬槍,修只好飛身退後。真是個難纏的對手。與此同時,貝兒也與對手交戰起來,不過有些吃力,落了下風。或許是覺得葉生兄妹太弱的緣故,竟無人問津。但是後來的那羣人可沒放過葉生兄妹,上來就圍住了他們。葉生將咲夜護在身後,隨手拿起把斷槍,苦苦地抵擋防禦,可是對手畢竟是練過的,幾回合後葉生就敗下陣來,槍也被挑飛了。這時對方一人的長劍向着葉生心臟刺來,那是一把西洋劍,從樣子上看應該是sabre。對方的劍在葉生瞳孔內放大,然而他來不及反應,就要死了嗎?葉生感到很無力。劍來得很快,然而刺入後卻很慢,劍身緩緩地沒入身體,劍尖差不多快刺穿了整個心臟,咲夜的呼吸聲從急促變得微弱,她的生命在流逝。是的,是咲夜替葉生擋下了刺來的死亡之劍。修和貝兒也拼命趕來,卻又被對手纏住,一切都無法挽回。那人將長劍從咲夜身上抽出,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依舊透着冷漠。咲夜感覺雙眼變得重重的,視線也開始模糊,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時間彷彿被人拉長了,畫卷中那絕美的女子緩緩地向後倒下,長髮在風中飄舞,胸前是一抹殷紅,多麼悽美的死亡的藝術啊!

倒下的咲夜落入葉生的懷中,流出的血染紅了葉生的雙手,葉生雙腿從來沒這麼無力過,他緩緩地跪下,將咲夜枕於膝上。看着那張蒼白的臉龐,葉生的心被生生地挖空了,他從沒想過會這麼快地失去咲夜,早餐時那熟悉狡黠的笑臉還歷歷在目,過去的一幕幕在他腦中迅速閃過。他後悔了,後悔帶咲夜來這嗜血的學院。他瞪大了雙眼,想找出那未曾發覺的生機,然而留下的還是一層不變的死亡氣息。葉生想哭,可眼淚就是不出來。葉生想想想辦法,可是腦中只有嗡嗡的轟鳴聲,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葉生想吼,可除了嘶嘶聲,他再難發出別的。他只有在心裡不斷地怒吼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哀莫大於心死,失去唯一親人的葉生徹底絕望,他想起了父母葬禮上痛哭的自己,他想起了當初的無力感,他再也沒了活下去的支撐。而那看膩了的殺手決定也奪去葉生的性命,他朝着葉生的額頭重重砍下,葉生沒有躲,因爲他找不到理由不去死,他從沒想過死亡竟能如此讓人解脫。他現在明白了,明白了大叔那天說的話,是他,是他的無力無能害死了咲夜。

“不許你傷害葉生。”陌生的聲音在衆人耳中響起,同時在葉生頭頂也出現了一個光幕,光幕成功地阻擋下重劍。而後,衆人感到一股極強的力量從天而降,擡眼望去,只見一彩裙少女,宛如天女般從天而降。少女隻手一點,只是淡淡地念到“熾火,焚天”,一個巨大的火球便朝着那圍着葉生兄妹的人而去。那羣人被擊退了,而那殺手恨恨地罵道,“該死,四識六紋,竟然是A級,怎麼會有A級的,撤,快撤。”那羣人逃跑的速度也是無可厚非的,而正與修和貝兒交戰的那六人也識趣地速速退走了。

少女沒有追擊,只是深情地望着葉生,然而葉生一直注視着懷中的少女,完全沒有理會少女的突然出現。少女有些失望,她輕輕地呼喚着葉生的名字,可是卻沒有任何回答。這時,修和貝兒已經走了過來,修有些氣喘地說,“謝謝你救了我們。那個,老友妹妹剛剛遇害了,他現在應該很悲傷,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葉生妹妹並沒有死。”少女的話讓衆人一驚,眼神空洞的葉生瞬間回過神來,他將妹妹輕輕平放在地上,隨後迅速站起,他衝向了少女,然而跑得跌跌撞撞,最後終於摔倒了。膝蓋被磕傷了,葉生無力站起,於是他爬,他爬向了少女,他緊緊地抓住少女的裙邊,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他嗚咽地訴求着,“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咲夜。”

少女跪下了身子,將葉生攬入懷抱,她撫着葉生的頭,輕輕地哭着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沒能救得了咲夜,對不起。”

葉生任由她抱着,沒有動,只是不斷地重複着,“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聽我說,葉生,咲夜並沒死。這裡是夢境,並不是現實世界,所以說咲夜並沒有死。這是學院進行的開學典禮,爲讓不知情的神使見識真實的世界而進行的儀式,不過應該快結束了。”

聽完,葉生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他不想去懷疑少女的話。快結束了,就快見到咲夜了,不是蒼白的臉龐,不是冰冷的屍體,而是活着的咲夜,是喜歡笑的,是透着狡黠的咲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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