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地之道(下)

三十六天境本來是道家三清,三帝,九宸諸仙居住的天上仙境,只因諸聖飛昇,下界衆道蜂擁而入,使得門禁森嚴的天上仙境變得有些混亂不堪。下界修行門派本就多不勝數,再加上有職司的下界諸神失卻管束紛紛自立門戶,亦使得天境處處可見---門派、道家、仙家、仙府、妖穴、魔窟、佛堂、禪院,反正有點神通的都能開山闢府,踞島立宗。

那天正修行界大多對門下弟子管束甚嚴,某家道門若是有較好的根基,往往會成就大門大派,獨霸一方。但三十六天境卻與此迥異,修爲高深者喜獨善其身,一心問道,若弟子修仙有成,師傅往往會令其自闢仙府,雖不會斷絕往來,但卻令天境門派林立,關係極其複雜。

下三界的六重天,十八重天,四重天還有些規模較大的門派,至四梵天,大多是一位老神仙,二三名童子的小門小戶。關係好的經常聚首論道,關係差的老死不相往來。但修爲能進入四梵天的神仙,皆是祖師級的人物,一個個看似家底清薄,實則大多在下三界擁有諸多徒子徒孫可謂一呼百應,聲名顯赫。

當然,這一切楊夜並不知道。所以,當他面對四位老神仙時,也沒多大感覺。暫時只能少說多聽,多看多瞭解,並不想現在就答應什麼,也沒急匆匆的主動要求拜師求教。

俗話說的好,不見兔子不撒鷹嘛!

周真人,洞玄真君。蒼梧真人,空空大師皆是名聲響亮,福澤一方的大人物。就連他們地徒子徒孫在下三界亦是有頭有臉,身份尊貴。

說來。他們早已失去收徒的興致,如今想人寶兩得,卻又不願失卻臉面主動開口,還要提防別人搶先,天若天逸又似乎沒有拜師的念頭。這確實讓局面變得很是複雜呀。

要不然,這四位也不會泡在漆黑黑地深海里,無聊透頂了還拉着二位小劍仙聊天。說好了去天境,但沒說跟誰去,於是六人依然在深達上千米的海溝裡泡着,誰也沒挪窩。

誒!你說這叫什麼事呀,收個徒弟都這般爲難......

還是空空大師厲害,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局面,在鬥法時豁出老命搶先收取了仙龍,賣弄了些手段。

瞬間就佔據了主動,博得了小師妹地好感。

就在周真人暗地裡咒罵之時,頗有風骨的正道小劍仙終於說話了:

“空空前輩。此事萬萬不可。我二人本無降龍之力,今日又受諸位救命大恩,本無以爲報,前輩賜龍在下實在是受之有愧呀!”

空空大師早知他會如此。正要說話,卻被周真人給搶了先:

“好,說得好......”

“呃......大師何必與晚輩客套,這龍由大師收取,自然是歸於大師。”周真人呵呵一笑,瞟了一眼蒼梧真人,又道:“空空大師乃佛門高僧,配上護法金龍,倒也相得益彰呀!”

“是啊,是啊!”蒼梧真人連忙附和道:“恭喜,恭喜!恭喜大師得此金龍,此後湊足八部天龍爲大師護法,修得正果指日可待啊。”

空空大師聞言一呆,張口準備說些什麼。周真人又搶話道:“今日幸得大師在此,才威鎮羣邪,讓其等陰謀未能得逞。最爲難得的是,佛家參禪最忌沾染凡塵俗氣,大師還能捨身前來,實在讓鄙人欽佩啊。”蒼梧真人會意,接口道:“若是如此,大師還須趕緊回返四梵天境纔是啊,莫要因此損了禪心,誤了清修。呵呵,說來,我等與大師並不順路,在此就先行恭祝大師早日將仙龍煉成護法金龍。”

“恩恩,大師要先行一步了嗎?”周真人根本就不給空空大師說話的機會,笑意儼然地說道:“如此也好,大師請便,請便,恕不遠送!”

接着,周真人與蒼梧真人異常默契的,同時稽首施禮給空空大師送行。洞玄真君似乎慢了一步,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也稽首施禮連道:“大師慢行,慢行!”

空空大師張着嘴呆了半晌,心裡可是憋屈到極點:“我,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走了,這不是硬趕嗎!”他想說地話全給二位真人的一唱一合給憋在肚子裡,現在再想說,卻似乎太遲了點吧。而且,話都說到這種份上,三位道家老神仙笑容可鞠的拱着手,還極有耐性的保持着這種姿勢,似乎,似乎不走還不行了!

恍過神來的空空大師苦苦的一笑,還不死心。但是,此時此刻,連天若,天逸都似乎以爲佛家大師要先行回返天境,也稽首施禮爲大師送行。到如此地步,被三道聯手排擠的空空大師,只能內心裡充滿着無奈、不甘、鬱悶、悲傷、怨恨的離開了深海。

不知爲何,一代佛家大師離去時的背影,很是悲愴。

周真人終於輕鬆下來,大師一走,再無妨礙。

雖然手段有些下作,不過,仙佛亦非同道,周真人絲毫不以爲恥。

如今蒼梧真人不會與自己爭,洞玄真君業已明言放棄,看來收徒已成定局。不過,爲免節外生枝,還是早些定下來爲好。

周真人身爲太玄清宗,九天仙家,靈觀道派的祖師,又是太乙門地嫡傳真仙,在四梵天境隱隱爲正道翹首,故此,難免要保持身份儀態,維持大家風範。所以,有些話就需要別人來說。而這個幫襯的角色,非蒼梧真人莫屬。

五人依舊在深海中親切交談,蒼梧真人很是熱情的詢問了天逸,天若地修道狀況,並且在徵得同意之後,爲二人檢查了經脈紫府元神的功行狀態,最後,頗爲直率地指出天逸自創的混沌真訣中有莫大隱患。

雖然蒼梧真人說楊夜修煉的是道家丹術,似乎有誤會地嫌疑,但其所闡述的道家真言,及指出的問題,卻讓楊夜有茅塞頓開之感。楊夜也不客氣,遇到難解之處就開口詢問,蒼梧真人也很有耐性的一一解答,足足聊了有半個時辰,楊夜總算是粗略的領會了兩處修行世界功法的差異所在。

原來,天正修行界的修道法門,多以仙石、靈丹爲輔,又重視法寶、煉器。說來就是功利心比較重,並且特別倚重修煉肉身,法訣符咒也皆是以自身修爲催使,在華夏修行界,這些皆是旁門左道之術,雖修煉進展神速,卻忽略了道心,非修行正道。

楊夜修煉混沌元力之後,體內神嬰無時無刻不在吸納元氣。這似乎是在提升自身修爲,但實乃失卻控制的佐證,最終結果必定是碎入虛空,形神俱散。

何爲正道?正道乃天地之道,以道心悟天地,御萬物,哪怕是毫無真元亦能呼風喚雨,移山鎮海。這乃是道之本原,非領悟道心者不能御使。

正如楊夜有混沌真決二境的強橫修爲,卻被區區一個定水訣給困住。雖臨機應變,以微觀神念御動水之本原得以解困,但仍未領悟到天地之道的真昧。簡單來說,楊夜修爲雖高,神念雖強,肉身亦是強橫,但卻只重視術法,不通天地,無法御使自然萬物,一個人的修爲終究是敵不過天地宇宙中蘊涵的萬物之力。

在華夏,混沌真仙乃是一道分水嶺,修天地之道者至混沌真仙境界,通天地之道,舉手投足暗合天機,以自身修爲爲引,御使天地萬物之力,其威力和神通絕非肉身修爲所能抗衡。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果然是天正星系的修煉法門有毛病!”楊夜心底暗自尋思:“難怪一個定水訣就如此厲害,原來是悟通了萬物本原,借天地之力施法,想不厲害也是極難啊!”

楊夜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解決了一個難題,恨不得大笑一番抒發一下心底的暢快:“恩,想必在華夏修行界亦有類似的道派,讓蒼梧真人有所誤解,不過,這樣倒也不錯,省卻許多口舌。”

心中甚喜,但楊夜表面上卻驚惶失色,對蒼梧真人拱手施禮道:

“多謝上仙指點迷津,還望上仙救我啊!”

“誒,老朽雖通天地之道,但小仙友體內的混沌真嬰已至二境,元氣源源不斷涌入,想扭轉乾坤亦是極難的呀。”蒼梧真人一臉愧色地說道:“吾之法門無此神通,小仙友求我亦是無用,慚愧,慚愧啊!”

“老雜毛,又耍花樣!”楊夜暗地裡罵了一句,但表面上卻愈加驚慌:“連仙長都無法可解,那,那在下豈不是......”

劍仙天逸臉色蒼白,似乎是想到誤入了旁門左道難得正果而心灰意散。

蒼梧真人見時機成熟,呵呵一笑道:“小仙友務須擔憂,吾雖無法,但這位周真人乃太乙仙門嫡傳真仙,其道法乃三清上聖元始天尊之弟子太乙真人所傳,你若能習得太乙真經,區區隱患又何足掛齒呢?”

“啊!”劍仙天逸大喜,但想到如此高深的仙法,又是嫡傳真仙,沒理由會傳給外人。看來惟有拜師,入太乙門才能修得此法解除隱患。

他看了看周真人,見其正含笑不語,神情中亦頗有幾分歡喜,顯然是不會拒絕,於是劍仙天逸看了看蒼梧真人,又望了望洞玄真君,最後鼓足勇氣對周真人深施一禮,正準備拜師......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洞玄真君忽然言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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