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納耶夫也在等待時機,他希望能以羅馬尼亞爲起點,將火種點燃整個東歐。
並不是所有的風吹草動都能瞞過蘇聯的眼睛,政治動向要達到百分百的隱蔽幾乎不可能,總有人能夠從風吹草動中尋找到蛛絲馬跡。美國最近的動向卻讓他不得不起了疑心,國務卿瑪德琳頻繁在東歐的頻繁訪問,這一點沒能躲過亞納耶夫的眼睛。美國的國事訪問與蘇聯準備實施的戰略計劃相比,這並不是巧合。
隱匿在克里姆林宮厚重天鵝絨窗簾背後的身影感到惴惴不安,他擔心美國的出現會全盤的攪亂原本的計劃。還特地讓普里馬科夫留意了一下美國人的訪問路線,美國的舉動不同尋常,從芬蘭開始,一路南下一直到土耳其,瑪德琳的訪問路線正好構成了一道封鎖蘇聯的路線圖,原本以爲只是普通的國事訪問,但是從開始到結束,兩國領導人都沒有發表過任何的聲明。
這太不尋常了,蘇聯前腳商定的瓜分東歐的協議,後腳美國就在東歐砸場子,甚至在籠絡歐洲進行不可告人的陰謀,這一點讓他感到非常憂慮。
沾染在鞋上的泥濘雖然無傷大雅,但總會在你最不留神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雙手託着下巴,亞納耶夫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他在思考,對方到底有什麼陰謀,只是湊巧的看穿了克里姆林宮的戰略意圖,還是“瓜分歐洲”的行動已經擺在白宮總統辦公桌上,供白宮智囊團參考分析。
如果是後者,那麼事態就變得有些嚴重了。
亞納耶夫不敢輕視中情局的情報能力,否則克格勃也不會提心吊膽,日防夜防這麼多年,同時也在暗中調查是否德國方面有人出賣了自己的談話。他立刻拿起電話,通知總書記辦公室助理立刻讓亞佐夫,克留奇科夫和多勃雷寧,普里馬科夫迅速來一趟總書記的辦公室。
如果對方真的看透了蘇聯的戰略意圖,原本的蠶食計劃就變得很危險。
在鋼絲上走的人,每一步都要落腳精準,失算就是萬劫不復。
很快辦公室裡佔滿了亞納耶夫集團的核心智囊團成員,期初他們的表現還算鎮定,但是等到亞納耶夫將情報給衆人傳閱完畢之後,就沒有人能鎮定自若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份情報暴露了蘇聯的戰略意圖,而美國正在利用這種手段,鞏固自己的東歐聯盟,成爲阻礙蘇聯前進的攔截防線。
隨口呵出一口氣都能凝結成霜,辦公室裡的氣氛不比外面的風雪陰冷。
閃爍的燈光映照着亞納耶夫飄忽不定的表情。
除了在八一九政變之時,亞佐夫曾在他臉上看過這種表情之外,這還是近年來的第一次。
“從芬蘭總統馬爾蒂·阿赫蒂薩利開始,到保加利亞的史託亞諾夫,甚至是政權搖搖欲墜的康斯坦丁內斯庫,幾乎所有人都對談話的內容三緘其口。而且對外宣稱時還統一標準的用上了經濟政治合作交流這種閃爍其詞的字眼,一口氣訪問了東歐四個國家,說背後沒有陰謀,誰會相信呢?何況瑪德琳那隻老狐狸是出了名的狡猾,她的出現只會帶來動亂和陰謀,從之前的土耳其,到後來的羅馬尼亞,這種事情不計其數。”
“如果真的讓他如願以償,我們的戰略就會失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一炬。”
“亞佐夫同志。”
“在。”
亞佐夫對面前的總書記點點頭。
亞納耶夫對身邊的老戰友說道,“從現在開始,烏克蘭,白俄羅斯,波羅的海三國,阿塞拜疆,加強軍事戒備,雖然對方主動進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我們不能排除美國的率先挑釁。”
“一旦對方呈現出進攻的趨勢,那麼就給我逆推回去。一直把他們推到毫無還手之力爲止。”
亞納耶夫的目光裡閃過一絲的陰沉,蘇聯雖然衰落,但也不是幾個聯盟國的軍隊聯合就能欺凌的角色,領教過蘇聯軍隊現代化戰爭的勢力,早就被懸掛在絞刑架上。
普里馬科夫是對亞納耶夫全盤計劃瞭解最深刻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最後發言權。
阿赫蒂薩利是一直不願意攪和到東歐局勢中的人,連芬蘭都在背後蠢蠢欲動,瑪德琳到底許諾了多少豐厚的政治利益?普里馬科夫不敢想象,爲了這樣的戰略包圍,美國下足了血本。
美國不惜一切代價的下血本用來針對蘇聯的行動,再加上所謂的政治聯盟誘惑,拿到好處的東歐國家會願意爲美國人賣命,雖然政治家的承諾比技女的貞操更無信用可言,事關到一個政權的生死存亡,那幫蠢貨不會這麼沒有自知之明。
亞納耶夫深知蘇聯的經濟實力還沒達到讓東歐國家臣服的地步,強大的綜合實力是保障蘇聯東進計劃的根本,政權的顛覆是一種手段而已。
普里馬科夫說道,“我們必須要清楚的瞭解對方到底瞭解到什麼程度,通過哪種手段。當然不排除中情局的情報滲透和德國的泄密,如果是後者,我們需要小心謹慎了。”
“德意志民主復興黨畢竟是喊着要求團結國家而上臺,雖然克倫茨是前共產黨領導人,並且現在坐在國防部位置上的也是前東德人民軍隊的領導,不過歸根到底他們已經不是1989年之前的東德共產黨,也不像是現在的社會民主黨,更像是一個右翼政黨。”
普里馬科夫給將德國最近的新聞報紙鋪在亞納耶夫的辦公桌上,他指着頭條上的照片,上面的圖案正是之前出售給德國的蘇34轟炸機,正在裝備德意志民主共和軍空軍。
食指指着最上面一小撮的人頭,他微笑了一下,沉聲說道,“看到這些人了嗎?從國防部長,副部長,到總參,喬尼什基斯幾乎將能換的高級官員全部迫不及待的換上了之前從德意志民主共和軍裡的那批人。而且蘇34轟炸機,米格29戰鬥機幾乎都裝備在左森,在塞洛,集中在德意志民主復興黨所能團結的州的四周圍,就像……”
亞納耶夫盯着圖片,直接補充了普里馬科夫的後半句話,“就像衆星拱月一般的保衛柏林,形成一個空中圓環,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如果是我,我也會……等等。”
亞納耶夫好像明白了什麼。
此時普里馬科夫擡起頭,臉色有些難看,他小聲的說道,“假如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德意志民主共和軍併入聯邦德國,而是維持在‘黨衛軍’的地位上呢?畢竟民主復興黨還需要國家的稅收來養活自己的軍隊。”
“我想德國將來會成爲一個可怕的對手,在沒有人能夠制約他們發展的情況下,最後成爲歐洲變局的導火索。”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下來,沒有人質疑普里馬科夫的話,秉持着德國的傳統,真的把民主共和軍變成真正意義上的黨衛軍,也是時間的問題。國防軍與共和軍之間的彼此提防,註定要讓克倫茨大力的發展黨衛軍軍事力量,甚至還有可能爲民主共和黨的一黨化執政提供武力的保障。
希特勒當年可是靠着衝鋒隊和黨衛軍,加上對人民的忽悠才走上臺的。
而克倫茨走的老路簡直一模一樣。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赫拉特里克提出的問題卻有人總是犯着相同的錯誤。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亞納耶夫不會貿然的向“牢不可破的同盟”下手,這是維護歐洲穩定的中堅力量,
“我們需要等待,德國目前爲止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政治意圖,我們也無法指責就是對方就是出賣我們的那一撮人。”
“但是一旦掌握了證據,我們會讓那羣傢伙付出應有的代價。蘇聯對待叛徒,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