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總公司的保羅先生一入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有些外國人特有的深邃的眼眶，還有，他不會說中文。
這次，各大企業皆是有備而來，就連所有的奪標文案和講稿也全部是由法語來製作的，隨行的法語翻譯在此次奪標中更是擔任着舉足輕重的作用。而霍澤楷卻沒有帶翻譯，但是他一出口，安妍便知道了他不帶翻譯的理由。
他根本就用不上翻譯，他的法語水平甚至遠在她之上，他的發音標準，甚至還帶着當地人的口音，再加上他的五官立體，就他和保羅先生的交談來看，說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法國人也不足爲奇。
因爲是和自己的朋友交談，保羅先生的語速很快，即便是法語非常好的翻譯，如果沒有在法國本土生活過一段時間，不接觸當地的風土人情，只是靠中國老師教的發音死記硬背的話，他們很難會跟上兩人的語速。
安妍聽起來雖然覺得有些困難，畢竟已經五六年的時間沒有聽過法語了，可是他們交談的基本內容她還是能夠聽得懂的。
保羅先生說這次的奪標會根本就沒有懸念，他說他相信霍澤楷公司的實力，他們能夠拿下這個案子是情理之中的。
安妍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有些不屑地瞥向霍澤楷，原以爲他是那種光明磊落的人，原來在商場上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逃不脫利益至上的選擇，只是可憐了這些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奪標的企業，明明沒有希望還是拼盡全力來做策劃案，只是爲了給別人當陪襯。
感受到安妍那鄙夷的視線，霍澤楷輕輕地勾起了嘴角，沒想到那個女人別的看不出來，正義感倒是爆棚，怎麼，現在已經覺得他噁心了嗎？
他用地道的法語告訴保羅先生：“那還要請你多多照顧。”
聽到霍澤楷的這句話，安妍徹底給他判了死刑。她連看都懶得看他，就靠他那一句話，多少公司的努力都化爲泡影？雖然人情關係是發展的主流趨勢，可是安妍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到心平氣和地接受這樣的不公。
“既然大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的奪標大會現在開始。”保羅先生的秘書把進行演示的順序告訴各位公司的負責人，顧氏是最後一組。
衆所周知，第一組和最後一組都是不討好的組別，第一組是因爲太靠前，沒有比較，所以印象分會比較模糊，而最後一組則是因爲審美疲勞，如果沒有十分突出的亮點就很難讓人印象深刻，顧洛天輕輕地附在安妍的耳邊說：“你不用緊張，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丟了工作。”
安妍很難相信在這麼緊張的時刻顧洛天還能拿她開玩笑，不過緊接着她就想到了他的真正用意，他是讓自己不要有太多的壓力。雖然他是因爲怕她當衆出醜搞砸了顧氏的演示才說的這些話，可是安妍卻仍舊覺得很感激。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做好工作的。”
參加此次奪標的一共有十個企業，每個企業的介紹大約二十分鐘，霍氏因爲特殊原因被迫推遲，排到了最後，顧氏成了倒數第二個演示。
前面的幾個企業都是選取了最中規中矩的策劃方案，但是勝在每個策劃案中都有一個獨特的亮點，那個亮點就是賣點，這是最爲穩妥也是最爲保險的方式。
終於輪到了顧氏，安妍深呼了一口氣，就算現在事情已成定局，她也要努力把顧氏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保羅先生的面前，她要用事實告訴保羅先生，他不選擇顧氏而是選擇霍氏是他的損失。
安妍拿着策劃案的講稿走上演示臺，因爲她是臨時被派過來當法語翻譯的，對於顧氏的這份策劃案她只是看了個大概，一些具體的操作和亮點還沒有熟悉透徹，拿着策劃案能夠讓自己底氣更足一些，俗話說輸人不輸陣。
從安妍從座位上起身的那一刻起，霍澤楷的視線就已經被那個女人勾住了，她算不得有多漂亮，更何況還特意化了那麼醜的妝，可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勢如破竹的氣勢卻讓他移不開視線，不是那種嬌弱的美，那種英氣讓他也覺得難得。
安妍打開自己的演示頁面，然後她看着臺下坐着的各位老總，聲音乾淨又清脆。她用法語介紹自己：“我是顧氏集團的安妍。”
她甫一開口，保羅先生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就連霍澤楷的眼睛裡都閃過了不可思議的精光，之前不過以爲她是個靠臉上位的女人，可是她法語的腔調卻比之前上去做演示的人的音調好了太多。看不出來，這個女人身上可以供他挖掘的潛力還有這麼多。
雖然安妍對策劃案並不是多麼熟悉，但是好在之前自己也做過類似的工作，對於術語還是十分熟悉的，再加上她給自己制定了目標，儘可能地要脫稿，所以她的講演還算順利。
不同於其他企業的穩妥方案，顧氏的策劃是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顛覆重來，把過去的一切都否定，因爲全部都是亮點，所以這個策劃要麼成功，要麼就是完全失敗。根本就沒有任何回寰的餘地，顧氏是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
安妍的講演結束後，保羅先生帶頭鼓掌，他很欣賞這個在講演臺上不疾不徐介紹方案的小姑娘，不同於其他人的死記硬背，她在介紹的時候爲了讓策劃案更容易讓人理解，還專門用了法國的風土人情做比喻。不僅如此，她還認真地聽了之前所做講演的幾個公司所做策劃的內容，在自己的講演中權衡了其他人的利弊，他不得不感慨這個小姑娘的臨場發揮能力。
安妍輕輕地勾起了嘴角，無論此次奪標成功與否，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即便失敗她也沒有了遺憾，這是她的態度。
霍澤楷被安妍不經意露出的狡黠和愉悅閃到了眼，他只覺得眼前一亮，在安妍即將下臺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安妍錯愕的回頭，在對上霍澤楷的視線的時候她心虛地低下了頭。安妍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無論什麼樣的情況她都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唯獨在另一個氣場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霍澤楷的面前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虛。
更何況那個人還曾經見識盡了她的醜態，就在昨天她撞了他的車不說還逃逸了。雖然覺得霍澤楷早就已經忘記她了，可是她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所以，即便是僅僅和霍澤楷對視她也不能做到坦然。
“你們的這個策劃案裡面全部都是新的點子，你們怎麼能保證顧客會接受呢？”
保羅先生也開口：“這也是我想問的，你們的策劃的確很吸引人但是吸引我們還不夠，顧客要買賬才行。”
三個人用的都是法語，顧洛天根本聽不懂，策劃案中也沒有與之相關的內容。她不可能到臺下問過顧洛天之後再來回答，那他們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了，所以她只能採用迂迴戰術。
“世界上每天都會有新事物的產生和舊事物的消亡，大公司的責任便是去做領頭羊，我們要做的就是引領新的風尚，而不是跟在別人的身後去撿他人丟下的老化的果實。所有的項目都會高風險與高收益並存，而我們顧氏拿出的是最爲穩妥的風險方案，既然我們敢提出這樣的策劃，那麼我們肯定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
霍澤楷的滿意地看了安妍一眼，是個聰明人，自己回答不了的問題不會不懂裝懂，讓人覺得賣弄浮誇，而是用另一種方式給對方施壓，他對她，很滿意。
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身體，都很滿意。
保羅先生笑着對安妍說：“我對你們公司的策劃很感興趣，希望今後我們能夠有機會一起探討你們的方案。”
如果他們之前的對話其他的翻譯聽不懂還可信，可是保羅先生最後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聽懂了。早就聽說保羅先生是個痛快人，可是他們沒想到他能痛快到這種程度。現在奪標會還沒有開完，按理來說這次奪標會到底誰會勝出本來應該在奪標會以後由董事會協同商議決定，可是保羅先生現在就已經擺明了立場，他已經站在了顧氏那邊。
安妍也有些受寵若驚，她強壓住內心的激動，故作平靜道：“謝謝保羅先生。”
雖然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從其他人看他的神情中，顧洛天卻知道，他沒有信錯人，安妍的確是給了他很大的驚喜。只是現在說勝負還是太早了，畢竟還有霍氏沒有出手。
近幾年，霍氏的發展勢頭很是強勁，整個霍氏僅僅有一百多名員工，可是霍氏完成的工作量卻和擁有數萬人的大公司無異，而且，就是靠了那麼一百多號人，霍氏拿出的策劃案往往能夠秒殺衆多公司數千人熬夜趕製的策劃。甚至可以說，只要霍氏出手就沒有他們拿不到的單子。
這次，也是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