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嗎?”楚袁問。
聞聲,左途的動作忽然一滯,想了想,苦笑一聲,便放下雙手,那詭怪的氣勢瞬間消失無蹤。他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太緊張了!”
楚袁聳了聳肩,對於這種神經質的舉動,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覺得,左途跟自己很相似,都是在犯傻的時候思維掩蓋一切,他輕笑出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世上的修煉體系就那幾個,你是巫?還是儒?”
“哈哈!是巫。我來自荒蕪之洲。”左途笑了笑,側頭問:“我看你也不像是參霞宗弟子啊,你代表那個仙門,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說着說着,他忽然驚詫道:“你不會…”他指了指遙遠的天邊。
楚袁苦笑點頭,道:“呵呵!你猜對了,我迷了路,竟然走入了封禁之地,幸好跑得快,不然要死在裡面了!”
“你膽子不小啊!”左途豎起拇指。
“過獎!很多人都那麼說我的,我習慣了,不過這次確實是意外。”楚袁輕笑。
左途再次打量楚袁良久,忽然道:“我沒看錯,你果然是一個悶騷的傢伙。”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神態肯定。
楚袁有吐血的衝動,他剛想反駁,然而左途卻伸手虛引,道:“先去我的小屋坐坐吧!在這裡站着也不是辦法。”說完,他轉身就走。
看着那花俏的背影,楚袁呆了呆,繼而苦笑一聲,輕聲道:“你就那麼容易把後背露出來。”
“哈哈,你沒有殺意,不怕你出手!”左途說得豪氣,繼續大步行走。
楚袁一笑,跟着左途來到一座小木屋前。木屋不大,約莫十步方圓,它搭建在小路旁,顯得很孤單。但很顯眼。看木屋下的木塊長滿青苔,可以料定,它已存在了一定時日。
屋內,左途讓楚袁坐下,便取出了茶壺,自顧自泡製茗茶。他道:“我來這裡已經好幾年了,平時就飲飲茶,出去走走,實話說,這獨自隱居的生活確實不適合我。”
“那麼長時間了,你不用返回荒蕪之洲嗎?”楚袁接過茶杯,聞了聞,只覺得草木清香繚繞。他飲了一口,嘆道:“不錯的飲品。”贊完,他又取出了酒瓶,遞向左途。
“我很少喝酒!”左途客氣地擺了擺手,笑了笑,又道:“我是自願出來遊歷的,所以時間很充裕。而且巫門的規矩不多,我們都很自由。”頓了頓,他好奇問:“對了,你怎麼會跑到封禁之地,不要告訴我你是爲了探索秘密。”
楚袁呵呵笑道:“當然不是,我還不想死呢。只是…唉,一言難盡,我是被奇怪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總之是被傳送到這裡了。”
左途笑道:“世上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我們一直無法探索。或許只有歲月才能讓它們清晰。”頓了頓,他又道:“你可以回到師門問問,或許那些前輩會知道。”
楚袁搖頭道:“既然出來了,我就沒想過這麼快回去,先到處遊玩一番,見識一下。”
左途呵呵一笑,沒有多說什麼。一會,他看了楚袁一眼,取出一個瓦罐,道:“聽說仙門弟子精通玄門百藝,手段繁多。其中衆多技藝能驅使陰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楚袁的雙眼被瓦罐吸引,他感到微妙的生命波動在內裡傳出,此刻聽到左途問話,隨即迴應道:“是的,我略懂符籙一途,也知猛鬼符等驅使陰魂的法門。”
“哦!”左途輕聲點頭,繼而又道:“我巫門就以‘魂’爲本,當‘魂’達到一定基礎再修七魄,這和你們的修煉體系有很大的差異。”頓了頓,他又道:“而且我們都尊崇陰魂,儘管有驅使的手段也不會輕易使用。所以,本門的前輩領悟出這種巫門技藝。爲我們在行走天下的時候增加制勝關鍵。”
左途將瓦罐向楚袁一推!
楚袁看了左途一眼,笑了笑,也不忌諱地打開瓦罐。
瓦蓋挪開,一股淡淡的草木清新之氣涌現,讓人嗅之精神大震。瓦罐內壁,光潔明亮,一條拇指般粗的蟲子懶洋洋地躺在底部,它渾身長滿了蛇般的鱗片,頭上一截小小的獨角,身下竟然有着四條毛茸茸的小腿。當它睜開雙眼,看着楚袁的時候,楚袁頓時感到一股兇殘暴戾的氣息瀰漫,如同身經百戰的死士,隨時能發動可怕的攻勢。
“這是…”楚袁遲疑問。
“蠱!”
左途淡淡道:“我還未爲它命名,它卻已跟隨我將近十年,看它現在的狀況,也只是一條幼兒而已。”
迎着楚袁疑惑的眼光,左途揉了揉額角,笑道:“可能數年來極少說話,遇上你,總喜歡多說幾句。”他將目光移向瓦罐,繼續道:“巫門中有多種著名的‘蠱’,其培養方法早有前輩詮釋,但這一種,卻是我意外所得。現在,它已經不需要吞噬其它‘蠱’來獲得進化。”
“吞噬!”楚袁重複着這個詞,他記得在氣運之所也有着魂獸相互吞噬,來達到進化的目標。難道真的是途窮同之?他遲疑地看了左途一眼,問:“怎麼忽然把這秘密告訴我?”
“我們不是死敵,也不怕你知道。至於你要說出去,我也沒辦法。但不知它的屬性,對我也毫無威脅。”左途說得坦蕩,也表明了秘密的保留,他繼續道:“當年我離開荒蕪之洲,在天下游歷,其中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爲它!”
楚袁忽然笑了起來,道:“你不飲酒,我卻是想飲了!”說完,他將瓦罐推回左途面前,便拿起酒壺自顧自地淺飲一口,接着道:“是因爲這頭‘蠱’你纔來到這裡的?”
左途點頭,臉色閃過一絲苦意,他道:“當年我行走在山間野地,只爲尋找適合的毒蟲讓它進化,它很成功,你看它的身段,儼然就是一條小龍的模樣,而且現在的它已經擁有獸精的實力,不容忽視。”他笑了笑,道:“一般毒蟲已經不再適合他吞噬了,它的進化好像已經穩定,現在只差足夠的養分來促進成長,所以,我開始尋覓獸精,供它吸食。”
聽到這裡,楚袁不由插嘴問:“十年時間讓一條蟲子成精?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左途笑了笑,道:“哪有這麼容易,你不知道,要造就出它,我浪費了多少‘蠱’。它算是一個集合體吧!”頓了頓,他又道:“現在,他只需要吞噬獸精的本源就能繼續成長下去,我看不到它的盡頭,或許,我真的能創造出一頭神獸也不一定。”
說着說着,他臉上流露出驕傲的光輝!
楚袁呵呵一笑,他想到了獬豸,它是符兵,也能成長,但就是不知道要多長時間。
左途笑了笑,繼續道:“當時,我追殺一頭山精來到這裡,才發現,這裡的地處荒涼,就連靈獸也不多,可能是靠近封禁之地的原因吧。後來,那頭山精還是逃走了!我一直搜索羣山,找到了穆家村。”
楚袁聚精會神,靜靜聽着左途的故事。
左途猛地喝了一杯茶,又爲楚袁和自己添上,接着道:“當年穆家村的人很熱情,他們把我當成遠方的貴客。實話說,那段時間,我喜歡上這裡,並考慮過在這裡潛修一段歲月。所以,我協助他們生存農具,上山捕獵。並開闢這條山路,連接南方的大戎帝國。”
“有一次,我發現了那頭獸精的蹤跡,決定上山獵殺。我是把它擊殺了,可是卻讓數名村民看到。村民便開始瘋狂地向我求學,並把這事兒在村子裡傳得熙熙攘攘。”左途晃了晃頭,道:“我沒答應他們,只因當時我初入玄通四魄,自己知道自己的斤兩。只說,如果他們要學習這種神奇的手段,就去附近的仙門求學。當時,就有很多熱血少年背井離鄉,要到外面闖蕩。”
楚袁一直仔細聽着,沒有說話,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猜出一個大概。
左途苦笑一聲,道:“我當時真應該教他們一些煉體的法門,好好安撫一番就算了。可我當年年少氣盛,村民又奉我有若神明,我不禁飄飄然起來。答應了村民,帶他們去參霞宗。”
他看了楚袁一眼,一副你懂的神情,便繼續道:“沒有一人及格,他們天賦不足!呵呵,我當時就跟參霞宗較勁了。可是卻忘記了那幫心灰意懶的少年。”他嘆了口氣,對楚袁道:“大戎帝國常年征戰已屬必然,戰火中,少年們死了一部分,獸精橫行又死了一部分,我最後只找到一人,但卻已經重傷垂死。”
左途仰頭,將杯中的茶一口飲盡,露出笑面卻遮蓋不住愁容:“我巫門精通治癒之術,可是,我那個實力根本救不了他。呵呵,短短數月時間,穆家村的男丁損失大半,只剩下現在這個慘況。”
聽到這裡,楚袁吐出一口氣,他說不清誰對說錯,只是忽然覺得,左途心裡感到愧疚,所以一直逗留在這裡,尋覓補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