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
徹底栽了。
網絡上罵聲一片，而主流媒體也將一些視頻播出來之後，民衆更是羣情洶涌，公安機關的介入更是導致市場部、公關部的兩位主管被帶走了。
稅務機關開出了六千三百餘萬的天價罰單，宣稱十個工作日若是不主動繳納、將會嚴格依照稅法進行嚴懲。
臨近午夜，帶着許久都沒有來公司的木欣欣走進了千度網的辦公區，龍柏波按了開關、讓辦公區都亮了起來。
熒光燈下滿地的狼藉，印有‘千度網’擡頭的辦公用紙、猶如是被秋風掃落的枯葉一般，就這麼突兀的映入了眼簾。
木欣欣雖說過來之前就早有心理準備了，可眼前的這一幕還是讓她覺得陌生、覺得無法理解且難以接受。“保潔呢？難道保潔不要幹活的啊？”
龍柏波蹲下來將一沓散落的辦公用紙撿了起來，將最上面一張有鞋印的給撕掉、便將剩餘的隨手擺在了一張辦公桌上，然後便長嘆了口氣。“財務被凍結了，保潔公司覺得繼續提供服務拿到錢的可能性太低，所以在要求提前支付保潔費被拒絕之後，就立刻人都給撤走了……”
“怎麼可以這樣？保潔公司當時那麼的困難、公司還特意預支了三個月的費用給他們發展呢，這麼長時間的合作、就連一個月都等不得了？”
“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破鼓萬人捶啊！”
木欣欣恨的咬牙切齒。“合同呢？跟保潔公司的合同呢？我記得是按季度結算費用的，通知法務部門，立刻起訴！”
“爲了這種事兒起訴，不值當。現在的問題是主流媒體已經給定了性，網民們的抵制更是導致網站流量劇減了九成以上，競價排名的代理商也開始了倒戈，那小子趁着唐仁鈞過來的時候、往公司裡安插了不下二十個人，從行政到經營、再到數據維護、廣告招商，可以說整個公司除了財務部門沒有被滲透之外，千度網這兩年來的所有情況、唯知技術都是清清楚楚的，一旦離職員工所帶走的那些數據被公開了，別說是六宗罪了，六十宗罪都能總結出來。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公司除了註銷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木欣欣道。“官司還都沒有打、憑什麼現在就認輸？”
“法務部門的負責人跟我透了底兒，他說如果官方媒體沒有給定性、那這事兒還有挽回的餘地，可現在就連央視都播出了一檔專訪，除非是有奇蹟發生，否則千度網就會成爲‘淨化互聯網’行動中最先倒下去的公司！”
木欣欣攥緊了拳頭、一字一句的道。“付正義！我要殺了他！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啊！”
“他故意提前帶着孩子去了美國，國內負責的是方大剛，他是人大代表、又是工商聯的副主席，這段時間常駐燕京、專門負責統籌和調度，手裡的底牌根本就還沒有亮出來呢，單是偷稅這事兒、若是嚴格按章辦事的話，連你我都是要被帶走準備坐牢的……”
“阿龍，你是說那小子還沒有下死手？”
龍柏波點了點頭。“恩，前天方大剛參加了一個訪談節目，他說互聯網企業發展不易、壯大更難、走出去更是難上加難，所以目前最不合適的就是一棍子打死。新事物、新行業、新產業是需要國家層面上的支持和呵護的，不能不允許犯錯、試錯，所以除了那些會破壞整個產業發展、違反社會公德、破壞國家安定團結且不肯悔改的互聯網企業，才需要採取果斷措施予以嚴厲打擊……”
木欣欣一臉的震驚。“好一個方大剛！連這種不要臉的話都能說的出口？難道唯知技術就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兒？”
龍柏波閉上了眼、思索了片刻，這纔有些無奈的道。“他這些年做的事兒，若說有傷天害理的、還真的是找不到啊。唯知技術無償給百多個城市建起了政務公務網，所開辦的網頁維護培訓班、爲各地政府提供了兩千多合格的互聯網管理員，公安部門的天網計劃、唯知技術更是將上面的部委領導都拉說通了，金陵的天網運行了有小半年了，效果良好、正準備全面推廣呢。技術、資金、人脈、環境，可以說唯知技術已經成爲了國內互聯網行業當之無愧的霸主，唯知商城更是跟郵電系統結成了戰略合作伙伴，唯知手機、唯知電腦也都走出了國內、揚了國威，在無知的網民們心目之中，唯知技術就是公正的代名詞，是搜索行業當之無愧的第一，三大門戶網站都已經徹底認輸了，放眼國內、真的是沒誰有辦法正面與其交鋒了……”
木欣欣越聽越沮喪、越聽越是絕望，跌坐在沙發上捂着臉沉默許久，這纔不甘心的揚起臉道。“難道就這麼忍了？”
“欣欣，形勢比人強，該認栽就只能認栽，如果這個時候還不果斷抽身，等火燒上身的時候可就真的晚了……”
“可、可那些醫療事件公司不該承擔這麼重的責任啊！在手術檯上被醫院強行增加項目、這不是我們公司的問題，何況所有醫療機構不都是經過了資質審查的嗎？”
龍柏波嘆了口氣，目光之中顯露出了些許的憐憫。“如果不出事兒、這樣的說辭是可以推脫責任的。可問題是現在千度網已經被塑造成了全民公敵，成爲了助紂爲虐的打手和幫兇，這種時候還有誰會跟咱們談合理不合理、公道不公道？現在的情況是隻需要犧牲我們、就能夠平民憤，難道你覺得有關部門會承認這種責任該由他們來承擔嗎？”
木欣欣怔住了，回想起這些天相關部門領導給她看的的嘴臉、可就終於醒悟了。“是呀、是呀，犧牲我們就能保住許多的人飯碗、保住許多領導的烏紗帽，咱們現在就是那個最合適的替罪羊，沒落井下石已經是夠仁義了。可是，難道就真的無可挽回了嗎？”
龍柏波沉默了，許久之後還是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