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沒有阻攔,他無力的閉上雙目,他知曉對於小姐而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如果落在對方的手中,那麼活着不但比死更痛苦,還有着一生都會烙印在靈魂上的屈辱。隨後,他的氣息開始不斷攀升,身軀也有了略微的腫脹。
“一個想要自盡,一個想要自爆。嘖嘖嘖,可惜啊,你們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誰的天下了嗎?這是傾世教的底盤,本少讓你死,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活不成。但本少讓你們活,你們就是每天尋死都難。”三少爺對此毫不在意,一甩摺扇,開懷大笑。
就在三少爺開口之時,那方伯與紫月靈身旁驟然出現兩道身影,向着二人分別一指,生生將他們定在原地。
黃子濤眼角微微上擡,那二人的修爲在他之上,且不止一星半點。在他的感知中,這二人起碼也是達到了金丹後期的存在。當下身子又是低了幾分,連腰板都不敢挺直,頗爲恭敬。
看着身旁出現的中年修士,紫月靈緩緩閉上了雙目,只有兩行清淚滑落。她氣若游絲般的喃喃開口:“若我紫月靈不死,不管用盡什麼方式,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此生定會滅黃家還有你們傾世教。”
哪怕她的聲音很輕,可在場皆是修道中人,落針之音尚可清晰入耳,更何況她口中的言語。
那三少爺聞言卻是不屑一笑:“滅我傾世教,就憑你?可笑,你放心你不會死,很快本少就會讓你生不如死,哦不,是欲仙欲死。既然那老頭子也沒死,那就一起帶走,你若一次不從,我便敲碎他一塊骨頭,十次不從就碎他十塊骨頭。直至把他全身骨頭敲碎,還有全身經脈廢完。直到你肯主動跪在本少爺的腳下,求本少爺寵幸你爲止。”
紫月靈聞言,驟然間粉拳緊握,心中更是亂了分寸。
“不要,小姐不要聽他的,老奴寧可立即去死。”方伯聞言怒目圓睜,當即欲要自碎心脈。
“噗,何時輪得到你來插嘴,想死?就憑你區區金丹中期,還是個身負重傷的老骨頭,連死你都做不到。”開口之人那是一名女子,正是出手制止方伯自爆之人。一身金丹後期修爲冠絕此地,樣貌不俗,但與紫月靈相比卻是天差地別。
三少爺輕晃摺扇,不住地按捺着心底的興奮之意。
“咔”,一道腳步踩碎樹枝的聲音傳出,在場修士皆是面色一驚。
身爲修士,他們的神識自然時時掃視周遭,金丹後期的存在更是能夠以神識涵蓋方圓近乎百里。可即便是他們,也根本沒有發現有人來此。而那一聲踩斷樹枝的聲音,卻是極爲明顯。
“誰?在那藏頭露尾的滾出來!”黃子濤眉頭一皺,立在傾世教三少爺身後冷聲開口。
他這話語一落,那兩名金丹後期的修士皆是眉頭一皺,而後將目光冷冷地投向了他。黃子濤想以此表忠心沒錯,但連對方是誰,是什麼修爲都不知道便貿然開口,恐怕會招致大禍。
兩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黃子濤當即一哆嗦,只覺得渾身發涼,瞬間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慌忙低頭俯首,不敢再開口言語。
數息之後,一道人影從十丈外的一棵大樹下走來。他走得很慢,就像是凡人一般,身軀之上也沒有半點修爲波動。
此人劍眉星目,身着一襲白袍,衣不染塵,帶着一股飄逸之感。一眼望去,只覺此人超凡脫俗,再一看又覺此人器宇軒昂,但卻面容清秀,像是凡俗間的書生一般。他的雙目平靜如水,又若深淵,不含任何情感,令人不敢與之對視。此人正是羅淵!
他的出現無疑讓在場衆修皆是心頭一震,就連方伯與紫月靈都睜開雙目,以渴求的眼神望去。但隨着他們的感知之後,二人便神色黯然,不再有任何舉動。
然而,在場的衆修卻並非如此,數十人的神識掃過他的身軀,皆是未能感應半點修爲波動。而羅淵的面容又年輕的過分,亦沒有老怪物身上的滄桑之感。
他走的很慢,一如凡人一般一步接一步,偶爾會踩斷樹枝,偶爾也會踩碎枯葉。
“呼”,傾世教的兩名金丹後期強者皆是鬆了一口氣,顯然覺得是自己嚇了自己一跳。
“沒有修爲,一個凡人?”三少爺目光微眯,神色之中出現了極度不滿之意。
此人從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看過他們,無論是早先開口的黃子濤,是他這個三少爺,還是那兩個金丹後期的強者,彷彿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你是何人,來此所謂何事?”一個像是頭領般的築基修士向着羅淵喝聲問道。
“與你無關”,羅淵毫無感情波動的迴應,腳步仍舊未停。他的路,從黃子濤身後,向着紫月靈方向走去。
五丈,三丈,一丈,他與三少爺擦肩而過,卻連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區區一個凡人,見到仙人竟敢不敬,廢了他!”黃子濤當即對着那一衆築基修士下令。
三少爺聞言略微點了點頭,只是他望着羅淵的雙目之中,充滿了寒意。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徹徹底底的無視,即便是宗門內的老祖宗見他了都會笑眯眯地說上一兩句話,而眼前這個凡人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這讓他如何能夠釋懷。身爲傾世教教主第三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宗門內他都極爲受寵。可以說是他就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被人漠視。
那頭領聽聞黃子濤下令,當即對着身邊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使了個眼色。那人見狀,毫不猶豫地邁步上前,走到距離羅淵不過兩丈之處,冷冷一笑:“小子,凡人見了仙人不跪,不敬,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哦”,羅淵隨意地應了一聲,腳步仍舊未停。
那人聽聞羅淵迴應,便是應了一聲:“嗯”。話音方落,他便猛地搖了搖頭:“什麼'哦',既然你一心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兩名金丹修士早已收回了目光,對於築基殺凡人的這一幕,他們毫無興趣。他們在傾世教內地位極高,此次前來也不過只是爲了保護那三少爺的安全罷了,至於其他他們也懶得過問。在他們看來,殺一個凡人與捏死一隻螻蟻沒什麼兩樣,甚至就連那個築基修士,亦不過只是螻蟻爾。
那名修士言罷,當即修爲運轉,向着羅淵踏足之處一掌按下。築基中期修爲盡顯無疑,這一擊若是落實,便連這大地都要崩裂出一個巨大的坑來。
方伯與紫月靈並未去看,凡人對上築基,還能有什麼結果。而他們自身,也早已陷入在絕望之中了。周圍修士亦是覺得羅淵必死無疑,根本毫不在意。
然而,那一掌落下,靈力衝擊到羅淵的身軀上時卻如同沉入大海一般波瀾不起。按照常理而言,築基修士一擊,哪怕只出了三分力,地動山搖,開碑裂石亦是輕而易舉。可眼下卻連羅淵的一根汗毛都未能傷到,甚至連衣袍都未曾動過。
“周朝,你在幹什麼,別丟人現眼,宰了他。”那頭領眉頭微皺,目露不悅之色。
周朝聞言亦是不耐開口:“知道了,之前不過只是在試探他罷了,才用了三成修爲而已。”
“哦?竟然沒死?倒是有幾分本事,難怪敢在本少面前這般狂妄。”三少爺隨意地說了一句,顯然仍舊未曾將羅淵放在眼中。
羅淵聞言,卻是將目光撇向了那傾世教三少爺,隨後淡然開口:“我只不過是個過路人,只不過未曾理會爾等,怎就狂妄了?就因爲這所謂的不敬不跪,你們便要隨手取他人性命?”這並非是羅淵話多,而是他真的不解,他無法理解爲什麼修士會有這般心思。
他不明白只是互不相干而已,竟成了死罪。他覺得,修士的心不應該專注於修行纔是嗎?哪怕是修真界中常有的算計,那也是爲了道法的精進,修爲的突破。而眼下卻只是因爲他未曾看過對方一眼,便要遭受殺手,這當真是無法理解的。
那兩名金丹修士原本還是眉頭緊皺,心中思量着是否要與羅淵致歉言和,甚至送一些“誠意”。眼下看來,他們眉頭舒展,顯然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羅淵之所以沒有修爲波動,應當是用了某種法寶掩蓋住了而已。而真正的強者,又怎會開口,想必此刻他們最好的情況都是皆已身受重創,跪伏賠罪了。而能發出這等可笑問題的人,又加上這般年輕的面孔,恐怕也就是某個大宗的弟子了。
“你想知道爲什麼嗎?因爲這是我傾世教的地盤,而本少則是傾世教三少,這便夠了。看你也是有修爲在身,若是跪下求本少,或許本少可破例帶你回去,讓你有更高的進境,如何?”三少爺不緊不慢地開口,言語之中頗有自傲。
羅淵聞言,卻是面露疑惑,思索數息之後,向着四周問了一句:“傾世教是個什麼東西?爲何我從未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