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晉沒時間再去找陳水, 今天第一場戲就是他的,陸詢已經在喊他了。
不過,只要不是跟陸詢單獨在一起就好, 於晉暫時鬆了一口氣, 調整情緒讓自己儘快進去狀態。
第一場戲正式開始, 於晉飾演的男二, 對江依依飾演的女一糾纏不清, 不肯接受她單方面的分手。
在於晉租的二室一廳小房裡,江依依環胸瞪眼:“你要錢沒錢,要房沒房, 連個車子都是二手市場淘來的手動檔,我開出去, 在大馬路上動不動就熄火, 被人狂按喇叭罵髒話, 你知道有多丟人嗎?”
於晉端來洗好的水果,面帶微笑:“寶貝, 別生氣,生氣傷身子!我現在又多找了一份兼職,每個月可以多拿1000塊,你想買什麼衣服鞋子,儘管去買, 我會更加努力!不要說氣話跟我分手, 好嗎?”
江依依揮掉於晉遞過來的葡萄, 忍不住鄙夷冷笑:“1000塊?你知道我這雙鞋多少錢嗎?5000!你買的起嗎?你捨得買嗎?”
“這麼貴!看着跟幾百塊的也沒啥不同啊!”於晉坐到江依依身邊, 輕摟着她的肩膀, 繼續喂她吃葡萄。
“你懂什麼!”
江依依猛然推了於晉一把,不耐煩的挪動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冷冷的眼神中透露着滿滿的厭惡。
陸詢在一旁點了點頭,對江依依的表現還算滿意,但於晉嘛……
“於晉,表情再卑微可憐一點,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
於晉從未演過這樣憋屈窩囊的角色,一時之間確實有些不太適應,他點頭接受了陸詢的指導,更加用心去揣摩一個被相戀三年的女朋友嫌棄厭惡的男人心理。
“我是不太懂,不過我覺得幾百塊買一雙鞋子已經很奢侈了,像我媽幾十塊錢一雙鞋,都還覺得心疼不捨得買呢。”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初中的時候,心心念着想買一雙名牌運動鞋,也就一百塊錢左右,但自個零花錢又不夠,偷拿了他爸錢包裡的錢,被陳水當場逮住,劈頭蓋臉罵他一頓,說什麼父母掙錢不易,若真有種,以後自己掙錢再買等等的大道理,當時他是怎麼說的,噢,對,他說她多管閒事,比他媽還煩!然後徹底惹怒了那位乖乖女。
她很孝順,很少違背兩位媽媽的話,聽到他嫌棄他媽當然要發飆。
“你媽!你媽!你媽一農村婦女,能跟我相提並論!”
於晉回過神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但他依然溫柔的摟住江依依:“我媽當然比不上你,你這麼年輕漂亮,當然要穿好的貴的,我這不是一直在努力掙錢嗎?”
江依依面露不屑:“別人一小時就兩千塊,一天兩三萬輕鬆到手,你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
“你要相信我啊!我那麼愛你,一定會讓你成爲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走,我帶你出去吃大餐!”
“不去!說了不去,煩不煩人!你別碰我!”
江依依一怒之下,揚起手甩了於晉一個巴掌。
“你們不是演戲嗎?你怎麼還真打他啊?”
一直在遠處默默看戲的陳水一下子衝到了最前面,這時於晉的臉已經紅了一片,看上去特別嚇人。
衝江依依吼完,她轉身又緊張的望着於晉。
“疼嗎?”
於晉扯了扯嘴角,笑嘻嘻的咧嘴小聲說:“本來有點疼,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疼了!”
陳水翻了個白眼,拉他到一旁做簡單處理。
“對不起啊,晉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入戲太深,一時沒注意就……”江依依過來道歉,眼眶裡的淚水眼看就要落下來,一副怯怯可憐的樣子。
“沒事!沒事!你演的非常好,對角色把握也很到位!”於晉很大度的揮着手,讓江依依不要因此有壓力。
“休息十分鐘!”陸詢走過來看了一下於晉的臉,又瞪向江依依,“下次注意,把他打壞了,十個你也賠不起!”
江依依委屈的點了一下頭,其他人都散開了,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望着某個方向露出陰冷的笑容。
“你這男神的稱號是自己封的嗎?怎麼隨隨便便誰都敢對你甩巴掌!”陳水實在忍不住的抱怨起來,她知道於晉最寶貝的就是他這張臉,以前誰要是敢動他的臉,他擼起袖子就跟人拼命,現在卻不一樣,心裡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強忍下去。
“哎呀!這有什麼?誰不還是這麼過來的,不用大驚小怪!不過,經她這麼一打,我才知道女人下手也能這麼狠,看來你平時對我還是挺手下留情的!”
“我……”陳水戳了一下於晉的腦門,氣的走了出去,“我去取點冰來給你冷敷,坐那別動!”
怎麼看見於晉捱打,她這麼不舒服呢!
就好像自己心愛的東西被別人無緣無故打壞,有一種恨不得找人拼命的衝動!
陳水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陸詢在外面訓一沒經驗的新人,罵的那叫一個狗血淋頭體無完膚,最後連祖宗八代都問候上了,那人卻低着頭一聲不吭,最後被陸詢罵了一個滾,低頭恭恭敬敬的走了。
“萬一以後他能成巨星呢?做人別這麼絕情,留點餘地不好嗎?”
陸詢今天的心情不算好,逮誰罵誰,這剛想開罵,回頭一看是陳水,立馬換上一副笑臉:“等他成神我再去求他!現在屁都不是,誰還遷就他!”
陳水若有所思:“他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誰?”陸詢一愣,又恍然大悟,“你說於晉?”
陳水亮澄澄的眼睛望向陸詢:“你現在狀態不好,沒法繼續工作,要不要跟我聊聊天,排解一下?”
“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真是個溫柔似水的好女子!那我們聊點什麼好呢?”
陸詢手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陳水歪頭也跟着出謀劃策:“不如聊聊於晉以前的糟心事,不都說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快樂,纔是真正的快樂嗎?”
陸詢將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逼近陳水。
“陪我聊天的時候,聊別人不太合適吧!”
“合適合適,聊什麼都合適!這個給我,我找人去伺候於大男神!”
胖胖的炎叔突然出現,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你們倆,慢慢聊!”
陳水眼睜睜看着手中的冰塊被取走,本來拿冰塊的那隻手被炎叔好心牽到了陸詢手裡。
“這冰多涼啊,對女孩子不好,快給人暖暖!”炎叔湊在陸詢耳邊,眨了眨眼睛,“少爺,把握機會!”
炎叔笑眯眯走了,餘下的兩人面面相覷,陳水率先回過神,立刻從陸詢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沒想到,陸詢卻又很自然的又牽住她:“走吧,去我車裡坐會!”
陳水使勁往後掙脫了幾下,扭頭想大喊於晉的名字。
“你不是要聽他的故事嗎?跟我來就是!”
車內很安靜,很適合聊天,但狹隘的空間內,只有兩個不算太熟的人的話,就有些小尷尬了。
“要不要來點音樂?古典,流行還是搖滾?”
見陸詢拿出幾張唱片,陳水心中突然想起了什麼:“你的音樂也是那位爾姐推薦的?”
“爾姐啊,對我她纔沒那耐心!”
對於晉就有耐心了嗎?
陳水說不出心裡是何種感覺,那個畫兒似的女人若本來是男人的話,卻爲何對同爲男人的於晉……
“於晉說她是變.性.人,是真的嗎?”
陸詢詫異的大叫:“他連這事都跟你說了,你倆到底什麼關係?”
“我們……,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不值得一提,你快跟我說說於晉以前的事吧,時間有限,咱們在這裡呆太久也不好。”
陸詢舔了舔嘴角,歪頭對上陳水的眼睛:“怎麼不好?哪裡不好?這裡涼快又舒服,困了還能睡一覺,我覺得挺好!”
“陸詢,你不要明知故問,正經一點好嗎?”
“喲!這就生氣了啊?小丫頭,還真不經逗!”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下去了!”
陳水看了一下手機,時間已經過了五六分鐘,不知道於晉找不到她會不會生氣!這個陸詢還一直說不到正題上,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算了,還是再從其他途徑瞭解情況吧!
“別急啊,我這不正準備說了嗎?”陸詢眼疾手快拉住了陳水的胳膊,“不過一時半會也說不完,不如你加我微信,有時間咱還可以深入交流!”
陳水瞪了陸詢足足三十秒,他卻一直坦坦蕩蕩的看着她的眼睛,沒有一絲躲避。
“你記一下我的手機號,手機號就是微信號!”加就加吧,沒用的時候再刪除就是
陸詢喜笑顏開,加上陳水後,哼着小曲發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你怎麼不直接問他?”
“我想知道他有沒有被人痛罵過?有沒有像今天這樣無緣無故捱打?是不是也曾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你覺得他會告訴我這些?”
陸詢搖了搖頭:“他那麼要面子,肯定不會說!我給你說啊,你說的那些都是小菜一碟,他還摔斷過腿,胳膊脫臼,耳朵失聰……”
“你說什麼?”陳水大叫了一聲。
“你別那麼激動嘛!他已經成名了,受過的那些苦難早就有了回報,根本不算什麼,真的!”
比起圈子裡那些頭破血流仍一事無成的人,於晉如今真的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
陳水面色平靜的下了車,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着,他成名了,不一樣無緣無故就挨別人一巴掌,在炎熱夏天裡穿着厚重的戲服,忍受旁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嗎?
所得到的回報真的可以抵消那些辛苦付出嗎?
他,真的快樂嗎?
於晉臉上的紅印已經快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可陳水依舊沒有回來,他按耐着打電話找人的衝動,陰沉着臉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又一圈。
“於晉老師,下面這場戲我感覺自己把握不好,你能教教我嗎?”
於晉擡頭一看,是江依依,今天主要拍的就是他兩人之間的對手戲,按說是應該多交流探討一下,但這會他心裡正煩,沒心情聊拍戲的事,冷冷的說了句我沒空,便跑到門口繼續張望起來。
陳水這妮子到底去哪了,也不知道跟他打個招呼!
等她回來,看他怎麼教訓她!
“於晉老師,您知道陸導演去哪了嗎?”
又是江依依!
“我不知道,你打個電話問問吧!”
江依依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於晉瞄到她的細微表情,想到同時消失不見的陳水:“你剛纔看到他們去哪了?”
“於晉老師,您別生氣,我想他們一定是有要緊事要說,要不然陸導也不會那麼不顧身份,強拉着您助理……”
“我問你,他們去哪了?”於晉臉色陰沉下來,冷冷盯着江依依。
江依依怯怯的縮了縮脖子,指了指停在外面臨時車棚裡的那輛白色小車。
於晉罵了一句臥槽,隨手抓起一把椅子就要衝出去,恰好碰到炎叔笑眯眯的走進來,正好跟他撞了個滿懷。
“你怎麼知道我累了,還特意搬把椅子,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胖胖的身子將門口堵的死死的,故意擋着於晉的去路。
“你讓開!”
“喲!這麼大脾氣,誰惹你啦?”
於晉掃了他一眼,越看那張胖臉越想胖揍一頓,肯定是這臭老頭搞得鬼!
“陳水呢?”
“陳水是誰?我不認識啊?”
“不認識?不認識你敢讓她呆在你家少爺身邊?”
“噢!你說你那個助理啊?那個……”炎叔嘿嘿笑了笑,靠近於晉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哎呀!我家少爺好不容易喜歡個姑娘,你就可憐可憐他,把那個助理讓給他吧!改日我再找幾個機靈懂事的,保管把你伺候的比皇帝還舒服!”
“陸詢喜歡她?還叫我讓人?是他親口說的?”
於晉狠狠推了炎叔一把,連他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大喊救命也懶得管,衝到陸詢的車前,狠狠踹了起來。
“陳水,你傻啊,快出來!他讓你幹嘛你就幹嘛,他是你什麼人啊?”
於晉又踹又拍,叮叮噹噹,動靜可不小,然而車裡面的人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在他失去理智舉着椅子要砸車的時候,突然有人跑過來,一把將他攔下。
“於晉!你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