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齊了, 第一道,鐵石心腸,第二道, 思念成災, 第三道, 非你不可, 第四道, 心肝寶貝。
這些名不是陳水瞎起的,是領頭的男人一一介紹給她聽的。
“我沒要這些……”陳水有點心慌意亂,站起來想要離開。
圓腦袋男人伸出胖乎乎的手, 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這是我們老闆送您的,歡迎您回來!”
“你們老闆?”
陳水皺起眉頭還要再問, 圓腦袋男人搓了搓手, 假裝沒看見似的飄走了。
“您慢用!”
陳水越想越覺得奇怪, 這個老闆神秘兮兮的,搞什麼名堂, 他怎麼知道她今天回來?難道是跟霍川串通好,想給她一個驚喜?可是那些菜名……
“哦,老闆這會應該在對面小公園打太極!”收銀臺小姑娘一提起自己老闆,露出一臉崇拜的花癡模樣。
打太極?難道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你們老闆多大歲數?”打太極的,得有七老八十了吧!
“老闆還不到三十, 但是他總說心已老活着沒勁的話, 整天跟着一羣老大爺打太極, 走火入魔了一樣!您要是想找他, 去對面小公園, 最帥最高的那個就是我們老闆!”
陳水謝過店員,出門朝小公園走去, 果然有人在打太極,最顯眼的一個男人身形高大帥氣,動作誇張的跳着廣場舞,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等他轉過身來的時候,陳水莫名其妙的笑出聲,眼睛卻逐漸溼潤。
音樂突然響起,“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打太極的大爺大媽把陳水圍在中間,邊跳邊唱。
那個男人頓了一下,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你再不回來,我真的老了!”陳水瞬間淚奔。
“嫁給我吧,陳水!”陳水扭身想逃,大爺大媽們手拉手將她攔住,“嫁吧,嫁吧,這個男人值得嫁!”
於晉跪在人羣中間,將準備了許久的戒指遞到陳水面前。
“你說過要在玉範開一家餐廳,把咱媽接過來,陪着咱爸一起到老,餐廳我已經準備好了,就差一位老闆娘!”
原來水上餐廳是他開的!
陳水緩緩轉過身,望着那張凍得通紅的臉,忍不住哽咽哭出聲。
“這麼冷的天,穿那麼少,存心讓我過意不去是嗎?”
於晉騰地從地上站起來,將陳水抱在懷裡。
“你是我的小棉襖,有你在,再冷也不怕!”
日光下,兩人相擁在一起,從此就白了頭一起到老。
婚禮定在第二年的七月十三日進行,玉範山迎來了首例以天爲媒,以地爲證的新婚人,婚禮第一策劃人霍川忙的焦頭爛額,擡頭間望到漂亮的舞臺上大幅的婚紗照時,瞬間有種失落的感覺。
他想抽菸!霍川煩躁的走了幾步,轉身剛要出去,卻不想被一人用力拍了下肩膀。
“英先生,你們終於到了!”看到英峻,霍川感覺自己平復了許多,“這幾天我都快忙死了,剩下的你這個做師兄的去操心吧!”
英峻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顆口香糖,遞到霍川手裡。
“看的出來,剛纔你走來走去,心情好像很糟糕!”
霍川嫌棄的打開口香糖包裝,“吃這個管用?有煙嗎?”英峻聳肩搖頭,“不好意思,薛念懷着孩子,我煙酒不沾!”
霍川沒再說什麼,將口香糖塞進嘴巴,狠狠嚼了幾下。
“還沒謝謝你在美國替我們照顧小水!”
“應該的!”
“陳阿姨認出你了嗎?”
“……沒有!她每天到山上散步一圈,然後就下山忙着嫁女兒的事,其他的人和事全都不放在心上!”
“那就好!”
“小水馬上就要做新娘了,以後你也要放下心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好!”
英峻是陳水朋友裡唯一知道真相的一個,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願意爲他守口如瓶保守秘密,那他也應該答應當初的承諾,看她幸福,放手離開!
“你別再跟着我了,讓我哥看到,又免不了一頓臭罵!”
“你來參加陳水婚禮,我也來參加婚禮,誰說我跟着你了,路只有這一條,我也沒辦法!”
“無賴!”
“好好走路,上山還穿高跟鞋,待會腳疼可別哭!”
“多管閒事!”
霍川和英峻聽到有人從遠處走來,不禁回頭去看。
“霍兄,你不是想清閒清閒?諾!現成的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剩下的活交給他們,咱去陪小水!”
霍川瞭然一笑:“來的不早不晚,正是時候!”
英菲和陸詢好不容易來到玉範,連杯茶水都沒喝到,就被自個大哥硬派了差事,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強盜!自從娶了大嫂,大哥什麼陰謀詭計都學會了!”
“就是,胳膊肘往外拐,這個大哥不要也罷!”
“我又不是你,白眼狼,連自個大哥都不認!”
“是是是!我是狼,一匹餓着肚子想要吃人的狼!”
“啊!流氓!”
玉範某五星酒店,陳水一個人坐在噴泉池子邊上,低頭看手機,屏幕上露出驍爾那張越發精美漂亮的臉蛋,“妹子,很遺憾不能參加你的婚禮,我怕自己太美,把於晉的魂勾走對不起你,所以等你們結完婚來法國度蜜月吧,姐姐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們,等你喲,另外,新婚快樂!親一個!”
驍爾成爲了一名世界名模,到處參加演出,並定居在法國,如今想見一面是挺難的,陳水笑了笑,關掉手機,託着腮幫看不遠處小孩子們玩老鷹捉小雞,小時候,她和於晉也經常玩,她當小雞,於晉當老鷹,沒有雞媽媽的庇佑,每次都被他輕而易舉捉到,但兩人樂此不疲從沒想過角色互換,或許她天生就是軟弱的小雞,不可避免遇上霸道的老鷹,無處可逃!
不過,現在的老鷹已經不是以前的老鷹,他願意聽她的建議,尊重她的想法,在她生氣發脾氣時,第一時間低頭認錯,哄她開心,而她也漸漸的不那麼執拗,遇到問題不逃不躲,開誠佈公的坐在一起,講明白說清楚,很多事情都迎刃而解!
現在的生活真的已經很滿足了,更何況他們的婚禮還會在玉範山上舉行,父親在天有靈,一定會爲她感到欣慰。
“陳水,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是霍川和英峻從噴泉旁邊走過來。
“媽媽出去了,念姐有些犯困,在房間休息呢,師兄,你快上去陪陪她吧!”
“那好,你們先聊!”
英峻走後,霍川也在噴泉邊上坐下來,“明天就要嫁人了,緊張嗎?”
“沒什麼感覺,倒是辛苦你忙前忙後,一刻也不得閒!”
“沒什麼,我也算是你師兄啊,應該的!”
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呢,陳水笑了笑,想到早上媽媽無意中說過的一句話,歪頭靜靜打量起霍川來。
他真的會是那個大學生嗎?
當初她年紀小,只見過他一面,就被親戚帶離了那傷心之地,根本沒跟他說上一句話,連表達痛恨憤怒的機會都沒有!媽媽問她那個男人姓不姓霍,跟她什麼關係,之後就若有所思的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霍川,你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被陳水這樣突然一問,霍川身子一震,有些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我……”
沒關係的,就是你真的是當年那個大學生,只要你親口告訴我,我願意原諒你!只要你告訴我爸爸臨走前說了什麼,有沒有特別的痛苦?
被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逼視着,霍川有些招架不住,什麼理智都不存在一般,話從嗓子眼溜到了嘴邊,“其實我……”
“霍先生,霍先生!你怎麼還沒事人似的站這啊!”是陳水媽媽回來了,霍川猛然站起來,不安的喊了一聲阿姨。
“媽,您這麼着急,發生什麼事了?”陳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
陳水媽媽瞥了一眼自己女兒,笑了笑,拉着霍川的手就往酒店大門外走。
“霍先生,我知道這幾天你很辛苦,但是明天小水就要結婚了,很多事還得麻煩你啊,英菲和那個陸詢見面就掐,什麼活都不幹,氣的我罵了他倆一頓,這下不知跑哪去了!”
原來不是她想的那樣!
陳水鬆了一口氣,看媽媽的樣子,之前應該是認錯人了,否則以她的脾氣,怎會那麼毫無芥蒂的拉着霍川離開呢?
手一直被陳水媽媽拉着,走了很遠的路,也不見她有停下的意思,霍川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麼,用力抽出手,撲通跪在了陳水媽媽跟前。
“你這是做什麼,起來!”
“阿姨,你想打想罵都衝我來吧!”
“霍先生,你先起來,明天是小水的好日子,我不想也不會對你興師問罪!山上那顆青松是你栽的吧,長的真高,像陳水她爸……”
…………
“我都知道了,謝謝你,霍先生,這事永遠都不要讓小水知道,好嗎?”
“您不恨我?”
“恨啊,怎麼不恨?可是恨你,他也活不過來,他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他是個豁達大氣的男人,一腔熱血報效祖國,我想,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在他臨死前拜託你照顧他的女兒時,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了!”
“阿姨,謝謝您!”
陳水媽媽搖搖頭,擦了一下眼睛笑着說:“明天是小水的好日子,我要去忙了,你也不要胡思亂想,該忙什麼就忙什麼,過了明天,你不欠我們陳家,好好爲自己去活吧!”
霍川用力點頭,又笑着搖了搖頭,步伐比以前邁的更加有力。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於晉精神抖擻的登場了。要去接新娘子了,聽老人說結婚那天新娘不能走着出房間,要一路抱上婚車的,所以他早晨吃的非常多,渾身都是勁。
“陸詢,紅包準備了嗎?英菲那小妮子鬼點子賊多,要是給我出難題,你就多塞紅包!”
“放心吧,肯定不誤事!”
酒店門口,鳴炮放鞭,煙花綻放,陳水穿着白色婚紗,坐在牀上,忍不住激動起來。
“念姐,菲姐,我緊張怎麼辦?”
“你緊張什麼啊,要緊張也該是於晉那傢伙!”薛念挺着大肚子,拉住陳水的手,“待會我就不去了,孕婦參加婚禮不吉利!”
“那怎麼行,你不去,我就不嫁了!”
“對啊,咱不是說好的,三姐妹不管誰結婚都要到現場祝福的,嫂子你這懷了孕思想怎麼也落後了?”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的,陳水不再緊張了。
“噹噹噹!”有人敲門,陳水差點從牀上跳起來,“他來了!”
“別急,我去看看!”英菲踮着腳尖走到門後,“誰呀,說暗號!”
“老婆,是我!”
“誰是你老婆?”
“陳水,我老婆叫陳水!”
陳水臉上一紅,歪着頭抿嘴笑了起來。
“快讓他進來吧!”
英菲噓了一聲:“不急!我還要再考驗他一下!”
“門外的,我問你。陳水是誰?”
“我老婆!”
“你愛不愛她?”
“愛,非常愛!”
“那你怎麼證明呢?”門外一陣沉默,“這樣吧,我這裡有一保證書,你從頭到尾讀一遍簽上字就說明你非常愛你老婆!”
英菲從門縫裡賽出去一張紙片,於晉彎腰撿起,看了兩眼。
“這怎麼還都是英文?”
“英菲,你別太過分,趕緊的開門!”是陸詢在外面吆喝了一嗓子,英菲呸了一聲,當即懟了回去,“閉嘴,等你結婚的時候纔有發言權!”
“我去,這個女人……”陸詢揮着拳頭哐當哐當敲起門來,英峻從後面走了過來,笑着搖了搖頭,“小菲吃軟不吃硬,你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於晉急了:“那怎麼辦,我老婆還在裡面呢?”
“常言說一孕傻三年,正好裡面有個孕婦,要不讓我來試試?”
英峻扶了扶眼鏡,湊到門邊輕輕釦門,“小念,是我,英峻!”
“老公,你也來了!”薛念聽到熟悉的聲音,跑到門口。
“寶寶乖不乖,有沒有想爸爸?”
“不乖,一直踢我呢!老公,你快來安慰安慰他呀!”
“好,你先給我開門!”
“嗯!”薛念想也不想,直接按了開關,緊接着呼啦進來一羣人,把她嚇傻了,英峻護着她退出房間,輕輕一吻,“真乖,我的傻老婆!”
英菲氣的要命,又不能真對着自個兄嫂發脾氣,只好逮住陸詢發泄個沒完。
於晉成功抱走了陳水。
迎着風兒,聞着花香,在青山綠水的見證下,他們一定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