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兔號上的耶格爾·索拜克總算是可以稍微鬆一口氣了。他總算是從地球主力艦隊的猛烈炮火和雷擊艦的襲擾之下逃得了一條生路。
他的艦隊狀況悽慘,一共被擊沉了四艘巡洋艦和七艘驅逐艦,剩下的艦船也幾乎都帶着傷。御兔號的主炮都被砸掉了兩門,艦首被開了一個瓢,據說最危險的時候,爆炸差點就把前側的彈藥庫給點燃了。
可不管怎麼說,大家確實都堅強地活了下來。就連看着已經被徹底揍成了重傷的御兔號,引擎也在完好無損地運轉着,機動性也可以得到保證。
便是船上的艦員們,存活率居然也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確實是有點洪福齊天的味道了。
相比起來,隔壁趕過來支援的莫格少將就真的很慘了。兩艘戰巡被擊沉,戰艦的折損率也超過六成。
至於莫格少將本人,也隨着知命鳥號的沉沒而失聯了。結果自然不必再說了。
如果不是索拜克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給莫格艦隊殘存戰艦們即時下達了“分散逃跑,除了問題我來負責”的命令,情況說不定是會更悽慘一些的。
這或許也是耶格爾·索拜克少將在整場戰事期間下達的最清晰的命令。客觀上,莫格艦隊確實是給他們構成了掩護。於是,已經和戰場拉開一定距離的索拜克艦隊,便衝着地球艦隊,把尾部發射口中所有的亞光速導彈都砸了出去。
我們都知道,在艦首對敵的中軸炮時代,艦尾的火力都是防禦性質的,對主力艦的威脅其實非常有限。
不過,這個舉動似乎也成功激怒了那幾艘兇獸一般的主神級。
共同體艦隊當機立斷的調轉船頭,一路尾隨着索拜克艦隊撲了過來。地球戰艦便追便打,有數發炮彈差點命中御兔號的艦尾艙,其中一發和艦身擦肩而過的時候,據說最近的距離還不到30米。其動能衝擊成功把御兔號尾部的護盾發生器帶走了。
如果還有炮彈能擊中御兔號,是很有可能將其重傷截停的。可是,這也確實地球艦隊離他們的獵物最近的一次攻擊了。
必須佩服帝國的造艦水準,不管是機動和絕對速度都是相當卓越的。她們只要是成功地完成了敵前轉向,一門心思地想要逃跑,即便是擁有中微子引擎的主神級無畏艦,也確實不好追了。
地球艦隊主力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是不可能在索拜克和拉斯特艦隊會和之前,將其完全截殺,便退了回去,接着便沿着D7的行星軌道,向着己方的要塞羣方向機動。
到了這個時候,御兔號上的衆人,才終於確定,他們真的活下來。
我區區的一艘戰巡,居然真的在三艘無畏的圍攻之下,活下來了啊!我居然真的活下來了啊!
耶格爾·索拜克癱在自己的座椅上,居然有一種手足俱軟,難以站立的感覺。驚懼、狂喜、後怕以及劫後餘生產生的求生慾望,交織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大約是這些情緒太過於複雜了,他的表情便乾脆不顯示了。
緊接着,他聽到了佩格塞艦長的歡呼聲:“我們活下來了!萬歲!萬歲!敬宇宙之靈!敬戰神蘇爾!敬勝利女神!”
塞爾璐子爵冷哼了一聲:“太誇張了,就跟打了勝仗似的。”
她的表情依然冷峻,這大約是爲了維護貴族的體統吧。如果不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半天沒有站起來,便一定會更有說服力的。
佩格塞艦長不由得哈哈大笑:“活着便是一種修行。而只要能活下來,就是一種勝利啊!怎麼樣,經過了生死考驗,你悟了嗎?”
子爵小姐看了看主位上面無表情的索拜克長官,抿嘴不語。她努力讓自己站了起來,準備再去衝一杯蜂蜜草藥奶茶去。
可是,她纔剛剛起身,便見到索拜克的臉上出現了誠惶誠恐的表情,打開了通訊終端。
沒辦法,現在索拜克就算是想繼續裝面癱都是不可能的了。因爲這一面彈開的光幕上,直接浮現出了羅薩奈歐上將的身影。
他趕緊打開了遮蔽司令官座椅的遮音力場,然後起身立正敬禮。
“活下來了。我很欣慰。”羅薩奈歐上將微笑點頭。
索拜克不太確定對方是真的欣慰還是在陰陽,便只好繼續賠笑。
“我部艦隊將在7個小時之後抵達戰場。伊肯羅伽元帥和米薩羅上將的本隊,也會在今日零點之前趕到。”
這種軍情是全軍皆知的還是,可是,有必要專門對我說一遍嗎?索拜克少將有些難以理解,便只好繼續保持謙卑的微笑。
“您辛苦了。”
羅薩奈歐上將點了點頭,接着斂去了一些笑容:“索拜克少將,你是否認爲,前線的失禮,和蓋蕊貝安公爵和坦利安中將的擅自行動,有一定的關係?”
索拜克分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正在醞釀的雷霆。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發癢了,真的很像弄點充分發酵提純的小麥精華把自己給灌醉了。
就目前的結果而言,帝國前哨艦隊在本艦隊抵達戰場之前,便主動進行了攻擊,最後卻損兵折將狼狽不堪,前線將領自然是要負責的。
如此說來,羅薩奈歐上將的指責當然不算是無的放矢。
可是,索拜克就算是再遲鈍,也分明能聽得出來,這裡提坦利安中將,只不過是用她這個前敵指揮官的名字做個添頭罷了。羅薩奈歐上將真正要指責的,分明便是蓋蕊貝安公爵。
這,這讓我怎麼接話呢?
羅薩奈歐上將很生氣,索拜克表示自己能理解。可是,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發難的方向,可絕不僅僅是因爲軍事原因。
一邊是皇帝禁衛軍系統的老上將,一邊是最有可能成爲選帝王的皇室公爵,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涉及到帝國最高層的某些政爭叻
據說……蓋蕊貝安殿下和衛倫特王,還有貝鐸王的關係很好?
可是,沒聽說過羅薩奈歐上將和哪位藩王有什麼私人交情啊?禁軍將領和藩王以及諸侯交往,本就是很敏感的事情。
或者說,這是皇帝陛下的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志?
索拜克發現自己的思路確實是有點偏離正軌了。
話又說回來了,這特麼和我又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我這個達觀知命的普通人給捲進來呢?
“據說是爲了執行那個計劃,所以提前行動了?”
索拜克點頭。
羅薩奈歐上將又道:“索拜克少將,你纔是是靈能者,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倒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個,米薩羅上將也是靈能者,而且還是聖者,應該比下官更熟悉。”
“他是‘血路’,你是‘探索’。相比起來,應該是你對靈能陣列,船載鍊金設備,以及遠距離的浩大神秘學操作更熟悉一些。”羅薩奈歐上將看着對方僵硬起來的表情,大笑道:“怎麼?你當我真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嗎?”
您可不是傻子。索拜克想,我纔是。
“那麼,殿下提前行動,是不是絕對必要的?”
索拜克闔動一下嘴角,小心翼翼卻又語無倫次道:“殿下有自己的考量。她畢竟是要主持那個虛空異蛻計劃。神秘學的事,總是有些微妙。像是這種兼具了規模和神秘度的應用,確實會根據靈能世界的變化而調整步驟……若因此和現實世界的戰局構成衝突,也是在所難免的。我們正在爲了恢復正軌而努力。”
他覺得自己這套言辭雖然有點顛三倒四,但誰都不得罪,堪稱是日子人的對領導專用的話術典範,甚至還有點小竊喜了。
“不要表現得像一個宰相府麾下的老吏。”羅薩奈歐上將板着臉問道:“我也知道虛境和現實世界之間的是存在靈力潮汐。不過,真的那麼重要嗎?”
這位連虛境和靈力潮汐都懂啊!
索拜克咬了牙,認真回答道:“至少是存在一定影響的。嚴重的情況,是有可能決定成敗的……”
他認爲自己是在就事論事,絕對和蓋蕊貝恩殿下送給自己的那套翡金餐具沒關係。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羅薩奈歐上將微微頷首,似乎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索拜克看老將軍臉上的冷峻的慍色,又趕忙道:“不過,下官只知道有這個計劃,卻不知道計劃的始末,也只能以微薄的認知,不負責任地如此點評了。閣下,我現在……”
他的聲音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了。
在帝國軍的軍事操典中,若是有人打斷高級將領的秘密談話,便只可能是緊急軍情了。
耶格爾·索拜克少將甚至都來不及關掉和上將的通訊,塞爾璐子爵便已經快步踏上了司令官室的階梯,無禮地闖入了遮音力場中。
“子爵小姐?”
“閣下,塞得要塞那邊發生高能反應。”
塞得要塞一直在高能反應。索拜克一邊想着,一邊看向了正面投影出來的大熒幕,然後,他的臉上爬滿了震驚,甚至震恐。
透過通訊熒幕,羅薩奈歐上將自然把這個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
“發生了什麼事,索拜克少將?”
索拜克呆滯中。不僅僅是他,就連旁邊的子爵小姐也都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老將軍沉聲喝道:“索拜克少將!”
“塞得要塞……閣下,是塞得要塞。”
“塞得要塞怎麼了?”
“是塞得要塞撞過來!”耶格爾·索拜克大聲道。
你是腦子被什麼髒東西踩了嗎?羅薩奈歐上將露出了這樣的表情。當然,塞爾璐小姐這時候已經反應了過來,趕緊示意通訊官把這裡的影像傳遞給雷神號和四季神號了。
數秒鐘,看到前線異變場面的老上將,也不受控制地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他分明看到,總體外觀爲不規則圓柱體的塞得要塞的一段,已經分裂出了一個粗大扁平的部分,就像是一個超巨型的圓木似的,徑直向着自然紋章號的方向滾了過去。
他打了一輩子仗,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這特麼算什麼?宇宙時代的滾木戰術嗎?”羅塞奈歐上將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個粗。
耶格爾·索拜克用力吞了一下唾沫:“閣下,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