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鐘聲在太初的上空迴盪着,傳遍了太初山谷的每一個角落。
一道道靈符信件飛向了太初的遠方,那都是召喚太初在外歷練遊走的弟子信件,隨着張狂將太初仙杖安置好,太初也正式進入到了離開的倒計時,一時間太初這個巨大的‘機器’開始動了起來。
太初黃龍峰的茅草屋中,張狂坐在掌教座椅的中心位,秦浩軒跟徐羽兩名副掌教分別坐在他的兩旁,然後便是太初護法的秦憶藍一臉冷峻的坐在更靠下的位置,小金這種鎮山神獸坐在秦憶藍的對面。
老夏雲子作爲長老閉目在秦憶藍的身旁,太初一個個堂主跟長老們也都分別列席會議,其中最扎眼的便是精神萎靡不振的吞天蛤,還有身上有數塊位置產生龜裂的石神大人。
小金偷瞄着小石頭的倒黴樣,心中暗笑不斷,這石頭最終還是沒有躲過徐主母的算賬啊,無比堅硬的石頭居然都出了點龜裂,主母下手狠狠呀。
小石頭也是鬱悶的很,大嫂子打自己的原因居然是自己懷疑大嫂子小肚雞腸,所以給了自己幾拳,爲了讓大嫂子消氣,自己還得假裝石頭龜裂了……自己可是罕見的特殊石頭,怎麼能這麼容易裂開?但是爲了讓大嫂子消氣,該慫還是要慫,只是自己金剛不壞的名聲……這一次算是毀了啊。
“都來了嗎?”張狂掃視着在場衆人,視線也看向了茅草屋外的不少人,畢竟太初這個大殿實在太小了啊,如今的太初強者過多,這個茅草屋裝不下了。
如果現在擴大茅草屋多少又有點浪費,而且太初其他人都着急離開此地,誰也沒去在意是在茅草屋裡呆着還是坐在外面的草地上。
“都來了。”秦憶藍起身應了一聲。
張狂咳嗽了一聲後,然後將視線轉向了徐羽,這些年在太初真正發言的是坐在這裡的徐副掌教,作爲掌教的他更習慣用刀劍跟別人對話。
“喊大家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是爲什麼了。”
徐羽的話一出,在場的衆人臉上大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包括一直閉目養神的老夏雲子都睜開了眼睛。
作爲太初的老人,老夏雲子比別人更加想要早點回到太初,他太渴望太初了。
如今的夏雲子算是真的進入到了風燭殘年的地步,落葉歸根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之一,他想死在原來的太初土地上。
“幾件事情。”徐羽很乾練的說道:“第一,就是我們走後這裡還留不留?是否留下作爲太初別院?”
衆人集體陷入了沉思,在此地百年若是說沒有點留戀沒有點情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按照秦副掌教的說法,此地乃是一處失去了創世者的瑤池,雖然不知道還需要多久,但這座瑤池終究會毀滅。
太初衆人追求的是太初千秋萬載香火永存,若是這個別院無法做到這一點……
而且,太初別院對太初來說是一種難以言明的痛!
上一次太初別院的院主,可是慕容超!太初最大的叛徒!導致太初差點被滅亡的存在!太初別院……對太初來說多少有些不吉利。
本來,慕容超是叛徒的事情太初衆人沒誰知道,直到秦浩軒回來同張狂做了神識交流後,怒不可遏的張狂在經過數天的冷靜後,決定將事情公開。
再然後,滅普光,殺慕容超便成爲了所有太初人的目標。
“留了吧。”小金第一個開口:“這裡不是太初嗎?至於別院院主,不適每個人都是慕容超的吧。”
一句這裡不是太初讓衆多沉默思考的人精神一震,是啊!這裡不是太初嗎?
張狂看着衆人的表情便明白了大家的想法,說道:“日後此地便是太初別院,外出征戰普光之後,可以舉薦也可以自薦,選出太初別院的院主。”
“既然第一件事情定了,那麼第二件事情也就簡單了。”徐羽再次說道:“那便是,這裡既然留作別院,自然不需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帶走。”
衆人連連點頭,此地算起來也是太初的福地,那麼這裡的基礎建設還是該能留多少算多少,只帶走少部分戰鬥建設用來滅普光就好。
畢竟,作爲別院該有的基本防禦能力還是要有的。
“這第三個話題……”徐羽看了看周圍的人,發現在座的不少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了。
能坐在這裡開會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既然這裡要建立別院,自然有人要暫時在這裡看家,保證太初在這瑤池之中的正常運行。
比如每年的招收弟子之類,還要對他們進行培養,算是太初外出征戰普光閣時,太初的培養也不會出現任何的斷層。
在這裡看家?錯過討伐普光?那這一百年的時光算怎麼回事?
張狂也沉默着,若是換了平日的他,什麼事情他都敢張嘴來個乾綱獨斷,太初對他的命令執行起來也從來不會打折。
可是今天這個事情,張狂知道自己雖然是掌教,但卻沒有多少立場去讓某人留下來,其他人殺氣騰騰的去找外面的普光閣算總賬。
衆人都把視線聚集在了張狂的身上,張狂倒是很想讓老夏雲子留下,畢竟老爺子年紀相對比較老了,而且身上又有傷,最重要的是老爺子的修爲比起年青一代,戰力能夠提供的也有限。
張狂把視線轉向了秦浩軒,他咳嗽了一聲說道:“不知道秦副掌教有什麼想法?”
秦浩軒被突然點名,心中已經開始問候張狂祖宗十八代了,平日裡好事沒見到你想着我,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你倒是把我記得很清楚嘛!
“這個……一切還聽掌教吩咐。”秦浩軒把皮球踢了回去,他不怕這位掌教來一句讓他留下看別院,作爲太初最高戰力之一沒道理在別院雪藏,再說真的這麼搞得話,自己就隨便抓一個滅普隊的執事來替自己就好了。
張狂發現秦浩軒有點不地道,自己身爲掌教給他說話機會,居然這樣對待自己。
“上次我記得秦副掌教跟我說,是希望老祖宗留下來看家?”張狂的視線轉移到了老夏雲子的身上:“說是您老人家身體不是很好,普光閣又是無上大教,這一戰怕是有很多人會凶多吉少,所以……”
老夏雲子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張狂,把張狂最後的話都看的說不出來,他又把視線轉移到了秦浩軒的身上,看的秦浩軒乾脆低下了頭。
秦浩軒也確實有這個想法,作爲太初爲數不多的老人家,他真的不想這些老人有什麼意外了,太初雖然說誰都損失不起,但這些老人家是他們更加損失不起的,他們出現意外的話,怎麼向曾經戰死的太初先輩們交代。
“你們就這麼想讓我守家嗎?”老夏雲子緩緩開腔,聲調中帶着幾分悲涼:“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可……你們是想讓我帶着遺憾進棺材嗎?你們是想讓我死後,見到掌教先輩們,跟他們說,滅普光的時候我沒去,我躲在別院休息呢。我沒給你們報仇,我就是這麼狼心狗肺?”
房間裡不少人都希望老夏雲子留下,這時間聽得紛紛把頭低下不敢去跟老人家的目光相碰。
“我只是想看看,親眼看看這一戰。”老夏雲子聲中帶悲:“我的日子不多了,還想爲太初做一次事情。咱們太初曆來有個傳統是什麼你們忘了嗎?如果有危險,老一輩的一定要站在最前面!教劫之下,閉關的長老們拿命換來了我們渡劫成功。滅教之戰,連黃龍掌教我們都搭上了!怎麼……怎麼到了我這裡,就要讓我守家呢?我守什麼家!我的家根本不在這裡啊!我的太初,在外面!我的太初上有我無數的親人在安眠!你們讓我在這裡守着?你們是怎麼想的?”
徐羽本還想勸一下老夏雲子,可聽到對方話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於這種老人……死亡他們根本不怕,或者說他們真的很希望能夠戰死在同普光的戰鬥之中,想要拖着幾名普光的人一起去死!
至少……那樣回到英靈山的時候,見到自己的入道師兄,見到自己的師父,見到老掌教的時候,可以跟他們自豪的說,弟子……沒給太初丟人。
“就讓我去吧,還有那幾個跟我一樣的老骨頭。”老夏雲子看着秦浩軒跟張狂:“我知道,你們也想把那幾根老骨頭都留下來吧?就讓我們去吧,爲太初再做一次事情,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秦浩軒擡頭看着老夏雲子:“老堂主,我們太初已經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樣犧牲了。我們太初如今兵強馬壯,這一去定能踏平普光閣。我們不想把這一戰之後把您送上英靈山。真的那麼做了,你讓我們怎麼面對英靈山的列祖列宗?”
張狂一旁點頭:“老堂主,太初再是以前需要先輩們用生命付出的時代了,現在……請讓我們來守護你們好嗎?”
老夏雲子看着秦浩軒又看了看張狂,他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容中帶着欣慰也有苦澀,欣慰這些年輕人真的成長起來了,自己哪怕現在立刻死掉,都不必再像幾十年前那樣擔心太初有今天沒明日了。
苦澀的是,老夏雲子發現這些修爲強大的年輕人,還是無法瞭解他的想法,這一戰……他本就沒打算活着,他……活夠了。他累了……他想英靈山的那些夥伴了。
秦浩軒跟張狂對視了一眼,這一次外出征討普光,雖說信心上還是很充足的,但那畢竟是無上大教,自己從始至終沒見過他們的鎮教神獸,也從未見識過他們守山大陣真正的威能,更重要的……絕陣仙王二世身也不是等閒之輩……
生死大戰真的開啓,太初不可能做到無損的戰爭,太初的老人家就剩下這麼幾個了。
太初的茅草屋一時間變得很是安靜,老人們不願意讓步,秦浩軒跟張狂也同樣不想讓步,太初好容易未來有可能有好日子過了,怎麼能讓老人家冒險。
“浩軒。”羅百花打破了茅草屋的安靜跟對峙氣氛:“還是選幾個近五十年內新收的弟子留守吧。讓這幫老人去一下吧……”
作爲承上啓下的一代,羅百花理解老夏雲子爲代表一批人的想法,同時也能明白秦浩軒跟張狂等人的顧忌。
“如果他們不去參戰,接下來的日子,他們每天活着都會是煎熬。”羅百花的一句話讓老夏雲子潸然淚下。
秦浩軒跟張狂彼此看着對方爲難的眼神,最後還是秦浩軒嘆氣開口說道:“可以這樣嗎?參戰可以,但是要排在隊伍的最後方,太初除非打沒了。或者發動總衝鋒……一切都要聽從掌教的指揮。”
老夏雲子知道這是秦浩軒跟張狂的底線了,他連忙點了點頭。
張狂有點不放心的傳音入密給秦浩軒:“你找個高手在後面看着他們,最好是那種可以跟他們耍橫的。我不是很放心這幫老人家,他們輩分太大了,一般人根本看不住他們。”
秦浩軒點頭的同時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吞天蛤!
這些日子吞天蛤被天地冊跟心魔拾掇的可慘了,基本上是半死不活的狀態,心中的怒氣怕是已經快把它那能夠無限撐大的身體都給撐得炸開了。
這樣的吞天蛤,顯然是不會太過在意老夏雲子等人的輩分問題,理論上已經沒有什麼通融的可能性,再加上只需要讓天地冊跟心魔威脅威脅它,讓其知道若是放老人家上場,就給他特訓十年時間,想來它應該知道怎麼才能做一隻好蛤蟆。
“那挑選新弟子守山的事情,誰來負責?”秦浩軒一句話問出,平日裡都願意爭着爲太初出力,甚至拼上性命都不在乎的衆人,這時間要麼在研究茅草屋上方的建造結構理論,要麼在研究地面上螞蟻的爬行軌跡,再不然還有人已經眼觀鼻鼻觀心,突然之間好像又有了新的修仙感悟。
張狂換了平日裡還能冷臉訓斥,可是他也知道誰也不想去面對那被命令留守的弟子,因爲……那怕不只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情,那種傷心的眼神,沒幾個人扛得住。
“秦副掌教……”
張狂的點名讓秦浩軒很是炸毛,怎麼剛剛幫他解決了老人家的事情,現在又來給自己安排?
“這些日子都是你給弟子們指點,想來你在他們心中威望是最高的。”張狂侃侃而談的說道:“不如,還是你去跟他們說吧。想來,他們都會很聽你的。”
秦浩軒忽然發現張狂這個二愣子,有時候也是猴精猴精的啊!誰說他的嘴笨?誰說他考慮事情不帶拐彎的?
“我也覺得浩軒合適。”老夏雲子這時間的一句話,讓在場不少人都開始點頭,大家知道如果不是秦副掌教去的話,很可能就會落到自己頭上。
秦浩軒把視線轉到了徐羽的身上……
“夫君,我願意跟你一起去。”
徐羽的話讓秦浩軒懷疑自己的道侶是不是領會錯自己的眼神了?不是讓你一起去啊!是讓你出來說話說我不合適啊。
秦浩軒知道這時間也不能多說什麼提醒徐羽,只能把視線落在了小金的身上。
小金這一刻很爲難啊!一面是主人擺明讓自己站出來爲他說話,另一面是主母從來都是聰慧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主人的想法,顯然主母是有自己的想法。
“主人!您放心,我也跟您一起去!誰不服,我打到他服!”小金最後選擇了站在主母一邊裝傻充愣,因爲小石頭身上的龜裂痕跡,自己可是親眼見過的。
秦浩軒放棄了繼續用眼神去看其他人,滅普隊的那堆執事可能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可是現在徐羽跟小金都說話了,他們反對也沒啥價值了。
“好吧……我去。”秦浩軒暗暗決定回頭打完了普光,自己一定要找個藉口跟張狂幹一仗,爲了避免損害四周的環境誤傷他人,得想辦法讓他同意雙方以凡人狀態交手,到時候讓他體會一下社會的毒打。
老夏雲子看看秦浩軒,看看張狂又看看在場的其他人,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很開心……
秦浩軒不解的問:“老爺子,您這是?”
“像,真的太像了。”老夏雲子說道:“太初多少年了,沒有今天這種樣子了。太像當年黃龍掌教還在時,我們那羣人開會時的樣子了……”
秦浩軒瞬時明白了老人家是說,太初這些年活的太壓抑了,如今的太初又像極了當年的樣子。
老夏雲子還在笑,嘴裡不停的說着‘太像了’,眼中已經含上了水霧。
不少老太初人一開始想起當年的太初,也是開心的笑了起來,沒多久的時間他們的眼中也都有了水霧。
有些事……笑着笑着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