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元少空落了座以後,這才注意到原來另外一邊的窗戶開着!
元少空汗顏,詫異詢問:“您還開着窗戶?”
“看看雪景,不冷。”唐菁月笑說。
對上唐菁月調笑的目光,元少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在火爐邊上驅寒的行爲有多傻。
王妃真是蔫壞蔫壞的。
喝一口熱茶,全身暖流通暢:“不知王妃喚在下來有何事?”
元少空直接問,唐菁月也就不多說客套話。她乾脆的問道:“南疆的事情,你可知道?”
元少空得阿皓器重,所以南疆即將開戰的事情,元少空不該不知道。
果然,元少空點頭:“知道。王爺告訴您了?”
“恩。”
“那……”正要說什麼,元少空話語猛然頓住。也不知道王爺有沒有把想要親自領兵的想法告訴王妃。
看他欲言又止,唐菁月知道他想說什麼,所幸自己就說了:“他要領兵,我也知道了。”
果然也說了!元少空聳聳肩。其實相比於他們,王妃纔是王爺最親近的人,沒道理他們都知道的事情,王妃會不知道。
“邀你前來,也不過是想問問,你既然和輔國公的公子是朋友,想必這段日子也該受到過他的來信。不知道信中可有沒有說些和南疆局勢有關的?”唐菁月解釋道,“王爺只是和我說了戰事一觸即發,具體的情況我沒有詢問。對他要領兵的事情我心中很亂,所以想從你這裡問問細節的事情。”
因爲唐菁月想靜靜,而阿皓又去忙了,所以只能找元少空這個閒人問一問。
想着,既然王斌思跟着去了邊關,憑王斌思的性子,怎麼樣也該多和元少空寫信聯繫纔是。
唐菁月想得沒錯,就王斌思那個性子,哪裡能把嘴封住。冕南跟着冕大將軍整日裡忙碌奔波防禦,他幫不上忙,又想找人嘮嘮,所以就一封信一封信的往輔天寄。今天吃的飯裡有一隻蟲子,也能專門在信裡說上兩句。不管有用沒用,反正就是和元少空說得大段大段流水賬。
其聒噪程度,真是讓元少空第一次認識到摯友的筆下功夫。
元少空點頭:“有,王斌思經常與我聯繫。只是不知道王妃都想知道些什麼?”
“就是關於局勢的,兩方對戰。王爺說還沒有打起來,我想知道,現在到什麼情況了。”
知道唐菁月也是對於王爺日後領兵作戰的擔心,元少空正經危坐,跟唐菁月簡單的說道:“王爺雖然跟您說的是尚未開戰,但其實在下中王斌思的心中得知,邊關外對,我朝和南疆的小衝突已經連續不斷。”
元少空的話讓唐菁月的心中立刻緊張起來。
“這一次,南疆的兵有幾分詭異。王斌思形容說是驍勇異常。想必王妃也該聽說過,南疆的人大都是身材瘦弱。但如今似乎力大無窮者有之,不怕疼不怕死的更多了。王斌思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在下分析,或許就是因爲梨奈在這其中用了什麼手段。”
唐菁月不禁得握緊了拳。
“邊境上的衝突勝負互有,但我朝的軍隊裡面卻有些人心惶惶。畢竟南疆蠱毒的詭異天下皆聞,大家都很害怕南疆人現在變成了怪物,殺不死。再加上梨奈此番集結的人數之多,令人不寒而慄,所以軍心有些不穩。”
從這些瑣碎的細節上,唐菁月才真正體會了如今是何緊張局勢。不由得心頭沉重起來。
恍然間,她有一個非常嚇人的想法產生。如果南疆士兵的異常真的是因爲梨奈的手段,那麼梨奈會不會也使用一些大範圍的方法,改變大茂士兵的身體。
能讓人的身體強壯,自然也能讓人的身體虛弱。
若是梨奈想,怕是邊關沒有人能防備得了他。
“還有什麼嗎?”
說到這些,元少空也擰眉,神情比較凝重。
“還有就是……雖然冕大將軍軍功赫赫,也足智多謀、用兵如神,但畢竟年紀大了,還是坐鎮軍中指揮爲宜。這樣的話,親自領兵上陣殺敵的將領就只有冕南和王斌思了。”
提到王斌思,元少空也尷尬的笑笑:“王斌思是什麼德行,王妃該有了解,他不過是掛一個虛名,去長長見識。但其實冕南和王斌思是一樣的。冕南並沒有上過戰場,目前也只是紙上談兵的水平。真要中了南疆的奸計,怕是要像沒頭蒼蠅一樣了。”
元少空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受到攝政王的重用。能夠思慮到這麼多方面的事情,令人佩服。
的確,冕南雖然被稱爲武將中的年輕一輩佼佼者,但畢竟沒有經驗。如果身陷重圍,怕是九死一生。
“所以,邊關需要一個年輕力壯,並且有經驗的武將去。”唐菁月喃喃道。
攝政王年紀輕輕,卻又功高震主的實力。由他前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其實,這一切又何嘗不是皇室子嗣凋零帶來的苦果。在先先帝時,兄弟衆多,皇子爲了權力自然渴望軍功。優良武將從不缺少。而到了如今,老將遲暮,從民間武舉考上來的年輕將領還未成長,能夠震住沙場的,似乎也就是阿皓一個。
阿皓啊。
想到阿皓不得不去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唐菁月的頭都開始疼起來。
看到唐菁月愁眉不展,元少空很有眼色的不再說話,靜靜的喝起茶來。
王爺和王妃的感情甚篤,現在還沒有子嗣。讓夫君現在去打仗,哪個新嫁娘捨得呀。
雅房裡,還能聽見從窗戶外面傳進來的湖泊冰面上的嬉笑玩鬧聲。
輔天城裡的人還不知道邊疆面臨戰事突起的危險,這裡的百姓依然安居樂業,貴族的府宅裡還是歌舞昇平。
元少空吃着敏蕊從攝政王帶來的點心,看唐菁月面色凝重,心下也爲大茂能夠擁有這麼一位攝政王妃感到慶幸。
她不是尋常婦人。聽到夫君要去打仗,就哭天搶地的阻攔,亦或是悲痛欲絕的哭泣。她擔憂,但也更知大局,明大義。
唐菁月沉默的時間很長,腦中思緒萬千,可也似乎什麼也沒有想。
有什麼好想的呢?理由一條條、一列列,阿皓和元少空都說得清清楚楚。她再不捨、再不願也不過是因爲自己的擔憂。
似乎是看出唐菁月眉目間所顯露的掙扎糾結,元少空思索了一下,輕輕開口,說道:“其實,想要親自領兵打仗的想法,王爺很早就有了。”
立刻,這話吸引了唐菁月的注意。
“恩?”
元少空嘆氣:“之前王妃在國安寺受刺,而和唐府爭執不下的時候,王爺就有了再立軍功的打算。我想,王爺是覺得自己的權力還不夠大,所以纔會讓您受欺負。這一次戰事降臨,我不敢說是王爺期望的,但一定是王爺的機會。時勢造英雄。我相信憑王爺的本事,一定能夠拿下南疆。”
面對唐菁月擰成一蹙的眉頭,元少空認真的說:“王爺也是爲了您呀。”
一句話,直接戳中唐菁月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爲了她。她又何嘗開心他爲她這般。
抿着脣,眼中差點飆出淚來。
用手帕在眼角處點了點,唐菁月苦笑道:“你還真是會說動人。”
元少空笑着搖頭:“因爲我說的是實話。”
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唐菁月咬脣,靜了靜:“恩,我知道了。”
當夜,等景芝皓回到皓月院的時候,屋內燈火溫馨,而唐菁月的臉上神色也終於不像是午膳後分別時那樣凝重。
雖然不知道唐菁月都想了什麼,但是隻要她不眉頭緊鎖,景芝皓就會很開心。
“我回來的晚,你要先吃。”
這句話說過無數遍,但也會無數遍被當做過耳煙雲。
唐菁月笑着要湊近爲他解下外披,卻看他一臉拒絕,自己跑到火盆邊上驅寒。
真是上行下效。
用飯時,唐菁月特意讓下人都退下,但沒有如同中午一般,和阿皓說一些事關大局的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吃飯。氣氛有些凝重也有些溫馨。
夜深了,二人臥牀,相擁而眠。
在茫茫不視物的黑中,唐菁月想了許久的話,纔在景芝皓的耳邊悠悠響起。
“你要領兵打仗,我不會反對,”無論如何是他的決定,他堅持了,她就會支持,“只是有一點,先看看情況再去。如果冕大將軍能夠應對,就讓他好好操練冕南。如果戰事吃緊,你再去。”
這個要求有一點點的無理取鬧。畢竟能真的戰事吃緊了景芝皓再去,恐怕等他到,雁歸城就失守了。
“千年火龍不急於這一刻。等南疆拿下來,想怎麼找都可以,沒有必要非要在此時去尋。生擒梨奈也是一樣,只要他敗了,死活都一樣。”
唐菁月的話讓景芝皓感到疼惜的將人緊緊的摟在懷裡。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立刻,唐菁月咬住了他的肩膀,滿臉都是要哭的模樣。
她也不過就是說說,他若是真的明日要走,她難道會阻攔?
哄哄人也不知道。
對於月兒的心思,景芝皓能夠猜得明白。但事關性命、事關國運,他一定會和她說清楚。
“等戰事起後,我會在輔天等待一陣再去。月兒,我能像你保證的,只有我會盡可能的保護自己周全,”景芝皓頓了頓,“而且,我相信我會勝利。”
唐菁月一下子摟住他的肩膀,傷心的哇哇大哭起來。
自然,“哇哇大哭”這個行爲唐菁月是做不出來的。但是她流一滴淚,看在景芝皓的眼中,都是打春雷的事情,更別說止不住的哭了。
“別哭,又不是回不來了。”
“呸呸呸!”唐菁月連呸三聲,“胡說八道。我哭是因爲捨不得嘛。冬天這麼冷,沒人給我暖腳了!”
唐菁月捂臉。
聞言,景芝皓是哭不得笑不得。知道月兒是不想在他的面前太傷心,所以也配合着佯裝生怒,將人死死的摟緊懷裡。
胳膊在被子裡面摸一摸,尋一尋,就直接將唐菁月的腳丫子給握在了雙手中。貼在自己的腹肌上,靜靜的,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