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這場謀逆大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一開始只有幾十家致仕的大臣,還有其族人,被抓捕的也只是千人而已。
之後就不斷蔓延,蔓延!
僅僅十天之後,京城內被抓捕的超過了萬人,幾乎每一個監獄都人滿爲患。
而在這場大案中死的人,已經超過了幾百。
一開始只抓那些致仕的官員家族,之後抓在任的官員。
整個京城風聲鶴唳,完全籠罩在特務統治之下。
無數官員躲在家中瑟瑟發抖,小兒不敢啼哭。
軍方巨頭袁騰公爵幾天之前就奉旨北上,前往遼東。
“砰砰砰……”
一陣陣塵土飛揚,京城城牆上的士兵清楚地看到一支軍隊浩浩蕩蕩南下,看旗幟是寧雪公主的新軍。
得到旨意之後,寧雪公主用最快的速度南下,僅僅十天就從山海關到了京城,然後駐紮進了通州大營。
至此,在京城範圍內忠誠於皇帝的軍隊超過了方系軍隊的兩倍。
……
“首輔大人,救命啊,救救我們老爺啊。”
“杜大人,救命啊,救救我們老爺啊!”
首輔方琢,內閣大臣杜晦靜靜無聲。
這兩個人的宅邸之外,密密麻麻跪滿了人,都是被抓犯官的家眷,請求方系出手救人。
方劍之寒聲道:“父親,難道就任由局勢這麼發展下去?就任由我們的官員不斷被抓?”
方琢眯起眼睛道:“否則你想如何?直接在京城開戰?”
方劍之道:“可以逼迫皇帝放人,東廠抓人,我們厲鏡司也可以抓人。”
方琢道:“抓誰?”
是啊,整個文官集團烏泱泱都是方系集團的人,武將又算是半個盟友,你讓厲鏡司的人去抓東廠的人?
杜晦道:“一旦皇帝決定翻臉,手中又掌握有東廠這支利刃,他是有天然優勢的。我們可以架空他,甚至我們可以逼迫他退位,但是卻很難阻止他殺人。之前他相忍爲國,還想要和文官集團合作治理國家。現在他已經徹底豁開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那你就阻止不了他殺人了。你可以明天造反,後天造反將他趕下皇位,但也阻止不了他今天殺人。”
方琢淡淡道:“主君說了,要取而代之,不直接謀反。大寧帝國這個殼子價值連城,不能丟。”
杜晦道:“殺人不是皇帝的目的,皇帝的目的是我們。他在不斷試探我們的底線,等着我們的妥協。他要造勢讓那些軍頭看到,皇權崛起的表象,這樣對他的旨意就不能熟視無睹了。”
方琢道:“皇帝現在手中有兩把刀,一支在外,一支在內。外面那一支是杜變,裡面這一支是李連亭。只要這兩把刀折了,皇帝就徹底失去了爪牙,就毫無力量了。”
方劍之道:“那就折斷這兩把刀,不惜一切代價,折斷這兩把刀!”
方琢道:“傳書給少主君吧,就說要不折手段,折斷李連亭和杜變這兩把刀了。”
杜晦道:“要快了,否則爲了逼迫我們,李連亭要大開殺戒了。”
……
北冥劍派大恩仇島,迎來了一個客人,一個貴客。
大島主何進躬身道:“拜見貴使。”
如果杜變在這裡,一定會覺得這個貴使非常眼熟的,正是盜走了六脈神劍,下毒季青主,而且哄走莫寒的蕭牧之。
這個人,杜變到現在都沒有看透。
然而大島主何進,竟然向他躬身行禮。
“殿下讓我來,有兩件事情。”蕭牧之道。
他說的殿下當然不是大寧帝國的太子殿下,而是方系海外強大帝國的殿下。
大島主何進道:“請說。”
蕭牧之道:“第一件事,除掉李連亭。”
大島主何進猶豫片刻道:“李連亭也算是我北冥的半個弟子。”
蕭牧之沒有理會,繼續道:“第二件事,除掉杜變!”
大島主何進道:“杜變已經承受天刑而不死,我們大恩仇島已經無權殺之。”
蕭牧之道:“這是殿下的意志,怎麼做是你的事情了。”
大恩仇島主道:“我會彙報上去,交給上峰決定。”
蕭牧之彬彬有禮道:“告辭!”
大島主何進將這件事情稟報上去給北冥劍派長老會。
僅僅半天時間,長老會的命令就下來了。
……
大恩仇島的一個特殊囚牢內。
絕美無雙,豐腴嫵媚的李道真被囚禁在這裡。
她的罪名很簡單,得知吸星大法的消息之後竟然不上報,反而想要佔爲己有,最後甚至和杜變私相授受。
所以原本她是要進入大恩仇島長老會的,此時卻被囚禁在這特殊囚牢之內。
大島主何進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名銀袍裁決者。
李道真芳心一顫,難道她的事情如此嚴重,竟然要出動北冥劍派的銀袍裁決者?
銀袍裁決者是北冥劍派長老會的最高武力,只有出現最強大敵人的時候,纔會出動銀袍裁決者,一般的事情只出動大恩仇島使者便可以了。
幾十年前爲了剿滅天魔教主紀陰陰,北冥劍派就出動了銀袍裁決者。
大島主何進道:“李道真,你應該知道吸星大法是北冥大法的很重要一部分,是北冥的鎮派至寶。你得知了吸星大法的下落後不上報,反而私下交給杜變,這是死罪!”
李道真沉默不言。
何進道:“想要戴罪立功,恢復自由嗎?”
李道真道:“想!”
大島主何進道:“那你就代表大恩仇島和銀袍裁決者一起去殺一個人。”
李道真道:“殺誰?”
大島主何進道:“這你不必問,直接跟着銀袍裁決者一起去,見到那個人後你就知道應該殺誰了。”
李道真道:“是。”
大島主何進道:“殺完那人之後,你返回大恩仇島,所有罪名全消,而且晉升大恩仇島長老。”
李道真道:“是。”
半個時辰後,大宗師級強者李道真,北冥劍派長老會銀袍裁決者離開了北冥劍派。
……
京城午門!
上百名官員穿着囚衣,整整齊齊跪在地上。
這些官員大的四品,小的七品。
官雖然不大,但是位置卻非常要害,要麼是六部官員,要麼在翰林院。
前太子太傅蘇成薄的長孫就在其中,此時萎靡地跪在地上。
“首輔大人救我啊!”
“杜晦大人救我啊!”
“我是爲方系賣命才導致今天啊,方係爲何不救我啊?”
沒有人願意死,臨死之前什麼話說不出來,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下面圍觀砍頭的,足足上萬名百姓。
他們對天允皇帝的觀感是複雜的,首先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仁君。
但是最近無數人都在傳言,天允皇帝寵信一個叫杜變的小太監,把所有的大權兵馬都給了他,使得帝國西南淪陷了,所以他是一個昏君。
但是最近消息又傳來,杜變沒有輸,反而大獲全勝了,把叛徒的十萬大軍都殺光了,這樣看來皇帝又是一個明君了。
但是,殺官總是好的。
在京城的百姓心中,官員沒有一個不貪的,全部殺掉肯定有冤枉,但隔一個殺一個,肯定有漏網的。
最重要的是看熱鬧,不是嗎?
李連亭冷冷盯着下面圍觀人羣中,第一眼就見到了首輔方琢大人的心腹,還有杜晦大人的心腹。
皇帝殺人是爲了什麼?
是爲了震懾那些不聽話的軍頭,是爲了造勢。
怎麼才能造勢?
殺得人頭滾滾,然後逼迫方系妥協退讓。
一旦方系退讓妥協,那些軍頭就不敢把皇帝的聖旨當成放屁了,否則當東廠的武士帶着聖旨來抓你的時候,除了造反你已經別無他法了。
“方琢大人,杜晦大人,還不主動去面聖?”李連亭寒聲道。
然後,將手中的籤一扔道:“斬!”
這是非常不合理的,刑部大臣可以監斬官,李連亭是不可以的,更何況他此時連東廠大都督的位置都沒有了,唯一的一個官職大概剩下侍衛內大臣了。
但是,隨着他的一聲令下。
上百名劊子手手起刀落。
“唰……”
一百多個官員,人頭落地,鮮血狂噴。
“啊……”上萬百姓中,有的一聲驚呼,
有的大聲叫好。
李連亭發現,人羣中杜晦和方琢的心腹,只是面孔猛地一抽,然後繼續面無表情。
李連亭道:“下一批!”
又有一批人被押了出來,整整一百人之多。
這些全部都是逼迫皇帝退位致仕老臣的家屬,有白髮蒼蒼者,有青壯年者,有男,有女。
裡面,有首輔方琢的親家,也有杜晦大人的親眷。
“斬!”
李連亭手一揮。
再一次手起刀落,幾百顆人頭落地。
“下一批!” Www ▲t tkan ▲CΟ
又是一批人被押了出來,又是一百多人。
“斬!”
李連亭手一揮。
手起刀落,又是一百多顆人頭落地。
“下一批……”
“下一批……”
“下一批……”
圍觀的百姓已經不敢看了,全部閉住了眼睛。
而方琢和杜晦的心腹,臉色已經完全蒼白了。
……
首輔方琢的府內。
“瘋了,瘋了,瘋了……”
“李連亭瘋了,他不想活了,他不想活了……”
首輔方琢渾身都在顫抖!
李連亭今天處決了整整兩千人!
兩千人,兩千人啊!
這種殺人多少年沒有過了?
太祖因爲手下大將謀反,曾經一下子殺掉了幾萬人。
一百多年前,晉王兵變篡奪了皇位,事後也殺了幾萬人。
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這麼大規模地殺人了。
李連亭這麼瘋狂殺下去,方系的威望就在不斷下降。
因爲這些人都是因爲方系而被殺的,但關鍵時刻方系無法出手相救。
如果任由他這樣殺下去,那以後誰還敢效忠方系?
況且今天李連亭殺的兩千人中,還有他方家嫁出去的女子。
皇帝就是用這種手段逼迫方系妥協。
皇權崛起的表象要通過什麼表現出來,當然是踩着最大敵人的頭頂。
皇帝這樣做後果極度嚴重,甚至會讓整個帝國瞬間撕裂。
但是,他已經不在乎了,他的聖旨都出不了皇宮了,方系的軍隊都已經登陸兩廣了,人家都已經明着殺他的大臣張陽明,殺他的桂王了,皇帝還在乎什麼撕裂?
但任由李連亭這麼殺下去,方系當然依舊強大,但是他方琢這個內閣首輔是要完的。
杜晦淡淡道:“等,繼續等!李連亭和杜變這兩把刀,很快都要折斷了,到那個時候皇帝就是沒有牙齒和爪牙的老虎,任由踐踏了。”
方劍之冷笑道:“而且皇帝表面上殺得厲害,但都是一些致仕的老臣,還有一些底層官員。對我們方系的嫡系大員,他根本就不敢動,所以他這完全是色厲內荏!”
人千萬不了亂立flag!
……
內閣大臣,禮部尚書張仕之正在府中奮筆疾書,義憤填膺。
內容已經從杜變轉到了李連亭,奏摺中繼續責罵皇帝昏庸殘暴,縱容閹黨李連亭濫殺無辜,億萬百姓恨不得吃起肉喝其血,上天恨不得降下雷霆,擊死李連亭這個閹黨魔頭。
然而下一分鐘。
他奏摺中要千刀萬剮的李連亭走了進來,然後外面傳來了一陣陣鬼哭狼嚎,上千名東廠武士衝了進來。
“內閣大臣,禮部尚書張仕之涉嫌謀逆,着李連亭抓捕全族,欽此!”
頓時,內閣大臣張仕之完全驚呆了!
皇帝讓李連亭殺雞儆猴,殺的應該都是雞啊,而他卻是那隻猴啊。
之前對方系嫡系大員,全部不動的啊。
“拿下……”李連亭一聲令下。
幾個東廠武士如狼似虎,將內閣大臣張仕之抓捕。
此時,一個年輕的武士猛地衝進來,厲聲吼道:“我乃北冥劍派張之封,誰敢抓我爺爺?”
緊接着,他猛地一劍朝着抓捕張仕之的兩名東廠武士斬殺而去。
李連亭都不需要出手,旁邊的一名千戶閃電一般衝上前去。猛地抓住了對方的劍猛地折斷,他手中戴着秘金手套。
“噗刺……”斷劍直接刺入這個北冥劍派弟子張之封的喉嚨中。
張仕之見到自己的孫子慘死在眼前,頓時一陣踉蹌,幾乎要昏厥過去。
就這樣!
內閣大臣張仕之全族幾百口,全部被東廠捉拿下獄。
整個京城徹底震駭!
衆多高官彷彿覺得天塌下來一般!
之前他們終結出了規律,皇帝不抓方系的嫡系大員,不抓三品以上大員。
所以他們確定,皇帝不想和方系徹底撕裂,算是虛張聲勢。
然而,內閣大臣張仕之的被捕,徹底打破了這種幻想。
這,這可是一品大員,這可是方系大員排名前幾個的。
……
方琢和杜晦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完全徹底驚呆了。
皇帝這是瘋了嗎?
連張仕之都抓?
難道,他這是真的要逼反方系嗎?
要知道,方系在京城周圍可足足有三萬精銳。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兵變。”杜晦道:“一旦在京城開戰,局面就控制不住了。會違背主君的意志,甚至可能會直接將大寧帝國這個殼子直接打碎了。”
方琢道:“如果讓皇帝殺了張仕之,那……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天下百官如何看我們?雖然他們都在方系撈錢,但他們也是怕死的。我敢肯定只要張仕之的人頭一落地,就有無數官員紛紛去皇宮面前叩拜高呼聖君,誰都怕死的!”
很顯然,皇帝就是在玩順昌逆亡的遊戲。
杜晦道:“等!快了,快了……李連亭和杜變這兩把刀,都快要被折斷了!”
……
“我不是什麼權臣,我只是一把刀,一把鋒利的刀。”
夜色之下的庭院,李連亭在練刀。
他是大宗師,宇內頂級強者。
但是他現在練的刀法,並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看上去反而普普通通。
一遍練刀,他嘴裡一邊自語道:“陛下讓我殺誰我就殺誰,甚至陛下不讓我殺誰,但是他心裡想要殺誰,我也殺誰。甚至他心裡不想殺誰,但是爲了陛下的利益需要殺誰,我也殺誰!”
“唰唰唰……”
最後,他猛地連斬三刀!
收刀而立!
“爲了陛下,爲了文虺,爲了李元,爲了杜變!”
李連亭最後唸了四個人,四個最親近的人,爲了壓下自己的心魔。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鐵人,每天殺這麼多人,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所以需要這四個最親近之人,才能讓他的心安寧下來。
而就在此時!
一陣風吹過!
庭院之內,多了兩個人!
兩個強大無倫的大宗師級強者。
一個神秘的銀袍人。
一個是絕美無雙,嫵媚豔麗,看上去不超過三十歲的絕色美人。
銀袍裁決者?
李連亭一愕,爲了他竟然出動了銀袍裁決者?
北冥劍派銀袍裁決者緩緩道:“李連亭,吾奉北冥劍派長老會之命,特來判處你死刑!”
大恩仇島要殺人好歹還有罪名,而到了北冥劍派長老會,連罪名都不需要了。
然後,大宗師級銀袍裁決者猛地拔劍。
大宗師級強者李道真,猛地拔劍。
“唰!”
兩名大宗師級強者,朝着李連亭擊殺而去。
就要判處他的死刑!
忽然李道真芳心一顫:“李連亭?!彷彿……彷彿是我杜郎的幹爺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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