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瀋陽大戰失敗的時候，永德皇帝還是太子，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只感覺到一陣陣昏眩，站立不住。
而此時山海關大勝，他竟然也是差不多的反應，充滿了昏眩感，彷彿大腦內控制平衡的機制暫時出現問題了一般。
不過這次終究沒有吐血。
此時，他十一歲的皇長子道：“父皇，我們還要走嗎？兒臣不想走，不想離開父皇和母后。”
此時永德皇帝這才反應過來，道：“不用走了，你們不用走了。”
接着，他放聲大笑道：“祖宗抱有，先帝在天之靈保佑，讓鎮西公爵取得如此輝煌大勝。快，快，快把這個消息傳遍整個帝國。”
然後，他加快腳步進入皇宮的小佛堂，要去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皇太后。
先帝死了之後，太后就過上了吃齋唸佛的日子，幾乎每一日都在小佛堂中渡過。
每一天都在祈禱。
爲杜變的山海關大戰祈禱，爲大寧帝國江山祈禱，爲她的兒子新皇帝永德祈禱，爲她的女兒寧雪祈禱。
整個小佛堂周圍，幾乎都沒有人的。
此時皇帝稍稍放緩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些許。
他停下來站定，因爲他要平緩一下自己震駭的內心。
杜變贏了？他竟然再一次贏了。
當然永德皇帝他應該高興，因爲大寧帝國不需要亡了，京城不會淪陷了。
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複雜啊。
任何人都覺得不可能會贏的，包括永德皇帝。
雙方的軍隊那麼懸殊，女真還有二百門火炮，怎麼可能會贏？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四十萬大軍攻打女真二十萬，結果還輸了，近乎全軍覆滅。這次杜變四萬對戰女真三十萬，卻又大獲全勝。
這讓人怎麼看他這位永德皇帝？
別人會覺得他是何等的無能？
當然，永德皇帝內心期盼杜變輸嗎？
不能這麼說，畢竟他不想做亡國之君。
但是，他確實做好了君王死社稷的準備。他一直憋着一股氣，想要天下證明自己。
而現在，他彷彿已經沒有證明的機會了。
山海關大戰對於大寧帝國來說，就是生死存亡的命運大戰。
現在杜變贏了，這是挽天傾，如此滔天之功，該如何封賞？這大概已經不止是功高震主了。
但是這一戰畢竟贏了，大寧帝國也不用滅亡了，還是應該歡喜。
收拾所有的心情，永德皇帝快步走到小佛堂面前，躬身道：“母后，山海關大捷，杜變公爵大獲全勝！”
裡面敲木魚的聲音暫停了下來。
皇太后長長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菩薩保佑，上天保佑。陛下你在天之靈可聽到了嗎？杜變做到了，他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
……
京城無數百姓一開始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方系的那些探子也不相信，所以更加瘋狂地散播流言。
“假的，這些都是假消息。”
“杜變已經死了，被女真親王五馬分屍了。”
“山海關大捷怎麼可能？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可能打贏，這些都是女真人的詭計，他們故意散步杜變已經贏了的消息，好讓京城百姓不逃難，這樣他就可以將我們整個京城百姓一網打盡。”
“對，這是陰謀，是杜變的陰謀。他已經投降了，女真親王正打算讓他帶兵攻打京城。”
但是不管這些方系的探子再努力地造謠也是沒用了。
因爲實錘很快就到了。
一車又一車的人頭。
清一色的金錢鼠尾鞭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女真武士的頭顱。
一車又一車的人頭，車隊延綿不絕，只怕有十萬顆人頭。
“山海關大捷，鎮西公斬首二十萬，這僅僅只是一半的人頭。公爵大人擔心京城有人造謠製造動亂，所以特派遣本將軍押送女真人頭來給京城百姓觀賞。”
“京城所有民衆，自可以安心生活，生產，經營，不要受到任何流言影響。”
“杜變公爵還說了，不久之後他會率軍北伐，徹底消滅女真帝國！”
這下子京城百姓徹底相信山海關大捷。
頓時，整個京城徹底沸騰了，很快整個北方也徹底沸騰了。
“杜變大人公侯萬代。”
“杜變大人天神下凡。”
“杜變公爵萬歲，大寧帝國萬歲！”
無數百姓振奮高呼！
接下來幾日，京城就如同過年一般熱鬧，慶祝這一場偉大的勝利。
……
而此時的杜變正在盤點自己的收穫。
東方聯合王國這艘新式戰艦已經徹底毀了，但是杜變還是好好檢查了一遍。
然後再一次被震撼了。
這艘新式戰艦雖然是風帆戰艦，但是在這艘戰艦上，杜變發現了螺旋槳！
這證明了什麼？
這艘新式戰艦隻是半成品，或者一個失敗的試驗品而已。
有螺旋槳，就意味着東方聯合王國打算拋棄風帆動力，採用蒸汽機動力。
這足夠證明了一點。
在東方聯合王國，蒸汽機已經出現了，甚至已經大規模應用了。
之所以沒有批量用在戰艦上是因爲東方聯合王國渴望得到維京王國的那個神秘動力核心。
還有一點，他們不想過早地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料敵從寬，杜變可以判斷出，東方聯合王國已經有了蒸汽機動力的鐵甲戰艦了，只不過還沒有公開面世。
還有杜變從戰艦上繳獲的火炮和榴彈，更加可以推測出一個驚人的事實。
東方聯合王國已經發明出了苦味酸炸藥，而且已經開發了後膛炮。
當然後膛炮不稀罕，很早就有了，但是因爲氣密性的原因，所以整個世界依舊大規模使用前膛炮。
當時當長筒炮彈出現的時候，那就是後膛炮的天下了。因爲每一次開炮都不需要往炮膛裡面塞火藥了，所有的火藥裝在炮彈內部了。
而長筒型炮彈的出現，就意味着線膛炮出現了。另外一個地球歷史上，一直到了十九世紀中葉才大規模使用線膛炮啊。
線膛榴彈炮？苦味酸炸藥？
聽到這兩個名詞，杜變頭皮一陣陣發麻。
東方聯合王國少君方塵，你究竟是什麼來歷啊？
竟然帶領着東方聯合王國領先了世界一百多年。
或許有人還不太明白這兩樣東西的出現意味着什麼？那意味着不管是陸地戰場，還是海洋戰場，東方聯合王國都有碾壓性的優勢。
它比其他國家，足足領先了幾十年以上。
這意味着維京王國的鐵甲戰艦在東方聯合王國艦隊面前，也只有被屠殺的份了。
兩艘戰列艦對轟幾天幾夜，發射幾千發炮彈卻依舊不沉沒搖搖擺擺地返回港口的歷史，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線膛榴彈炮可以打得更遠，而且威力幾乎增加了十倍？
原本一艘戰列艦可以捱上幾百發實心炮彈而不沉沒，換上了苦味酸炸藥的榴彈，擊中要害的話，可能不用十發就徹底完蛋了。
線膛榴彈炮，蒸汽機動力，苦味酸炸藥。
三者加起來，就要徹底改變世界格局了。
這位東方聯合王國的少君是要稱霸整個世界啊，在他眼中的對手始終只有聖火教世界和西方世界兩大霸主啊。
他大量的精力和資源，都投入到了世界爭霸之中了。
杜變的猜測是對的！
東方聯合王國不久之前和聖火教世界在印度洋打了一場海戰。
而現在，東方聯合王國又和西方世界產生了巨大的矛盾和摩擦，因爲美洲大陸這塊超級大肥肉。
歐洲人已經登陸美洲了，東方聯合王國也要登陸美洲。
歐洲人殖民非洲，東方聯合王國也要在非洲建立大量的殖民地，捕捉強壯的黑奴，改造成爲崑崙奴武士。
杜變猜測，不管是蒸汽機戰艦，還是線膛榴彈炮，苦味酸炸藥。東方聯合王國都還沒有大規模列裝，它此時正在爬科技樹的關鍵時期。
一旦等到東方聯合王國全面完成列裝，那就是聖火教世界和西方世界的災難了。
當然杜變這次收穫很大。
這九十門線膛炮就徹底歸他了，看着明顯更長的炮身，杜變問道：“比起我們的十二磅炮，這個火炮更長，重量呢？”
傅紅冰道：“更輕，甚至炮身也比較薄，才用了大量的神秘金屬。”
當然，這些火炮就已經不能用十二磅炮來形容了，因爲他已經用的是長筒炮彈了。
“有多少炮彈？”杜變問道。
“三百三十五發。”傅紅冰道。
這個數量確實不多，加上方劍之已經打掉的幾百發，總共只有五百發左右。
一艘戰艦隻攜帶五百發炮彈實在太少了，可見東方聯合王國應該是還沒有大規模列裝。
“東方聯合王國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強大，還要先進。”杜變道：“必須趕緊結束北邊的戰事返回西南，全心全力發展，否則等到東方聯合王國正式將鐵拳砸在我們頭上的時候就是滅頂之災了。”
“休整軍隊，治療傷員，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北伐，滅掉女真帝國！”杜變道。
“是！”
……
南京城！
前內閣首輔，大寧帝國方系的領袖方琢，接連受到了兩個可怕的噩耗。
首先是杜變的山海關大捷！
然後，一個箱子出現在他的面前，打開一看。
裡面是他兒子的人頭，還有胯下的那根玩意。
他兒子臨死之前的表情依舊栩栩如生，充滿了無限的恐懼和扭曲。
杜變竟然殺了他的兒子，而且在殺之前還閹割掉了。
“多魔袞是蠢貨嗎？完顏英圖是蠢貨嗎？”
“三十萬大軍啊，攻打杜變四萬大軍都能輸？”
“東方聯合王國的新式戰艦不是很厲害嗎？新式火炮不是很厲害嗎？爲什麼還會輸，爲什麼還會輸？”
“杜變他憑什麼贏的啊？他是神仙嗎？他是上天的兒子嗎？“
方琢拼命地咆哮着，然後老淚縱橫。
他的兒子啊，他最疼愛的兒子啊，他的繼承人啊。
就這樣死了，都還來不及施展他的才華就死了。
“杜變，你竟敢殺我的兒子，你竟敢殺我的兒子？”方琢嘶吼着：“杜晦，你生的好兒子，你生的好兒子啊！”
終於，這位大寧帝國方系的領袖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杜晦安靜地遞上了一塊手帕，然後淡淡道：“琢翁，我已經告訴你一百遍了，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杜變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將他溺死。”
“北冥劍派呢？”方琢吼道：“上次不是說派人去殺他了嗎？爲什麼還沒死？”
杜晦道：“四個大宗師去殺，不知道爲什麼消失得無影無蹤，杜變安然無恙。”
方琢道：“報復，報復，一定要報復！”
然後，他喝了一口茶，用力漱口，將帶血的茶水噴在地上，已經毫無斯文禮儀了。
“杜變此時不在西南，最強的軍隊也在山海關。”方琢道：“大軍立刻登陸西南，十萬，十五萬，二十萬，將西南杜變的軍隊斬盡殺絕，將他的老巢徹底毀掉。”
杜晦道：“琢翁，我們沒有開戰權的。而且東方聯合王國在廣東，福建，兩江的軍隊加起來，僅僅只有十五萬，需要防守本土，因爲整個江南是東方聯合王國的經濟核心，每年從這裡運出去的絲綢，瓷器，茶葉都價值大幾千萬白銀。”
方琢道：“杜晦，你不暈船，你去面見少君殿下。強烈提出我們的建議，再也不能任由杜變這樣發展下去了，消滅他，踏平他的西南。讓少君立刻派遣大軍登陸，一舉將他滅之！”
杜晦此時是兩江總督，和閩粵總督高廷是整個南方的兩大巨頭，實在政務繁忙得走不開。
方琢道：“在少君的計劃話，杜變這次是必滅無疑的。而且東方聯合王國最新的實驗戰艦也被杜變摧毀了，甚至上面的火炮也落入杜變手中，這對於東方聯合王國都是巨大之打擊。必須彙報給少君，讓他立刻扭轉對大寧帝國的戰略方向，立刻扭轉對杜變的戰略態度。”
“少君此時在呂宋城，正在和大不列顛王儲進行談判。”方琢道：“你坐船去，十天左右就能到了。”
杜晦道：“如果少君和西方世界談判失敗，是不是意味着要在美洲爆發大戰？”
方琢道：“但願不要，少君的目光如果一直盯着西方，那麼杜變這條惡龍就會不斷強大起來了。”
……
幾日之前，大金帝國盛都！
大金帝國皇帝金太極對山海關之戰幾乎毫不關心，甚至直接了當對心腹太監道：“山海關攻破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圍攻寧帝國京城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剩下時候不要因爲那邊的戰事來打擾我！”
在金太極眼中，多魔袞和完顏英圖攻下山海關，乃至於攻下寧帝國的京城都是輕而易舉之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女真有三十萬大軍，二百門火炮。
而且女真武士強大之極，對大寧帝國的軍隊可以以一敵二，甚至以一敵三。
多魔袞和完顏英圖都是超一流的統帥。
所以這一戰根本就是毫無懸念的，不僅攻下山海關毫無懸念，就算拿下寧帝國的京城也毫無懸念。
金太極此時在乎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魔血武士的改造。
薩滿國師已經實驗了幾百個方案了，也弄死了幾百個女真武士了，依舊毫無進展。
金太極知道，他攻下寧帝國京城的時候，就是和東方聯合王國翻臉之時。
東方聯合王國只是在利用他滅掉大寧帝國而已，只是爲了讓南京的那位燕王能夠成爲大寧帝國正統而已。
杜變從來不是他金太極的對手，東方聯合王國纔是，杜變只有死的時候，才能換來金太極稍稍關注的一道目光。
金太極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圖面前，目光落在了江南，這纔是大寧帝國的花花世界，數不清的人口，數不清的金銀，數不清的糧食，數不清的絲綢瓷器。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主子？”大太監德柱顫聲道。
金太極道：“怎麼？山海關拿下了？多魔袞和完顏英圖速度挺快了。”
只不過他稍稍有些奇怪，德柱這個奴才不是應該歡天喜地，誇張地拍馬屁嗎，怎麼一幅惶恐的樣子。
“海東青傳來的消息，山海關大戰，我們敗了，三十萬大軍死傷無數！”德柱聲音惶恐到了極致。
金太極一愕，道：“不可能，謠言！多魔袞和完顏英圖又不是蠢貨，這樣的戰事都能打輸，去把那隻海東青殺了，它已經被人截獲了，那馴養那隻海東青的奴才也殺了！”
德柱叩首道：“是。”
輸了？
三十萬對四萬，怎麼可能會輸？真是荒謬至極。
儘管心中有一萬個不信，但是金太極心中還是充滿了焦躁不安。
很快，軍報一個又一個傳來。
飛鴉傳書，海東青傳書。
內容都一樣，山海關大敗！
而真正的實錘是他的兒子，大貝勒豪戈帶來的，他瘋狂地換馬，從山海關一直狂奔到瀋陽城，僅僅兩天就趕回來了。
“皇阿瑪，我們敗了！”
“杜變沒有死，他的軍隊非常強大，比我們女真武士還要強大，而且他得到了一支非常強大的異獸軍團。”
“我們三十萬大軍，被屠殺了二十萬，剩下逃回來不足十萬。”
“東方聯合王國出動最新戰艦攻打山海關，但是一隻章魚巨獸摧毀了這艘鉅艦，也摧毀了我們最後的希望。”
真正的實錘，再也沒有任何幻想了！
金太極胸口能量氣息拼命地翻滾，內力玄氣彷彿在五臟六腑橫衝直撞，整個胸腹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
敗了，真的敗了！
怎麼可能？
三十萬大軍啊，其中超過一般是女真的主力啊。
整個胸口刀絞一般，這位女真霸主，大金帝國皇帝金太極再也忍不住。
“噗……”猛地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
經過了十幾天的海上航行。
杜晦終於登上了呂榮城。
此時，東方聯合王國少君正在和大不列顛王國的王儲進行最激烈的談判。
杜晦來到總督府面前。
這裡綠草如茵，建築模式也和大寧帝國完全不一樣。
如果杜變在這裡，就會發現這些建築充滿了西式風格，現代色彩。
杜晦來到蕭牧之面前道：“蕭大人，請去稟報殿下，大寧帝國兩江總督杜晦請求覲見，有十萬火急軍情稟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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