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天色微明。

幽蘭暗香尚未消散,房間的地板上散落着輕薄春裙。

牀榻之上無聲無息,左凌泉側躺在枕頭上,眼罩遮住右眼,和海盜船長似的,用手比劃,安慰旁邊的熟美佳人。

吳清婉身上搭着薄被,露出雪膩肩頭和團兒的上部分,咬着下脣,神色懊惱,冷冷瞪着左凌泉,想打人又怕弄出動靜,不敢動手。

薄被下面,一條雪白的狐尾探出來,搭在牀沿上,就好似躺着一隻狐狸精。

吳清婉和左凌泉在一起後,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但往日做夢都不敢想象,自己還能遭這種窘迫難言的罪。

偏偏怕畫舫那邊聽見,她還不能開口說話,這份羞惱和憋屈,只能呈現在秋水雙眸之中,在左凌泉臉上颳了一遍又一遍。

咚咚——

忽然起來的敲窗聲,打破了房間內的寂靜。

吳清婉回過神兒來,柔美臉頰微變,急急翻身,撿起地上的春裙。

光潔雪白近在眼前,畫出一道完美的曲線。

左凌泉望向瞄了眼,擡手柔柔掰開,想看下玉器接觸花般柔嫩的皮膚會不會過敏,結果清婉一哆嗦,回身差點抽他一巴掌。

擡起的手兒沒抽下去,又換成了捏住他的耳朵,狠狠擰了幾下。

左凌泉也沒反抗,含笑擡手,幫清婉繫上了花間鯉背後的繫帶,和絲襪的掛扣。

吳清婉迅速整理好衣裙後,低頭看了眼,又把尾巴拿起來,想一掌揉成齏粉,銷燬這刑具。可惜左凌泉反應很快,直接搶救下來,收進了玲瓏閣。

“你……”

吳清婉氣急了,卻也沒有辦法,她冷眼瞪了左凌泉一下,意思約莫是‘臭小子你等着,今年你都別想再碰我一下’,然後快步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

呼——

清涼海風吹入窗戶,一道人影也落在了屋裡。

上官靈燁在屋子裡站定,掃視一眼——左凌泉在牀榻上閉目盤坐,衣袍整潔,好似真的修煉了一晚上;吳清婉儀態端莊,雙手在腰間交疊,露出輕柔微笑,神色不見任何異樣。

不過,屋子裡的味道還是出賣了兩人。

上官靈燁聞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石楠花香,忽然明白了以前在姜怡寢宮的味道源自何處。

吳清婉瞧見上官靈燁聞味道的動作,心裡就是一沉,可此時此刻也只能裝糊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開口道:

“太妃娘娘你來啦。”

左凌泉也收功靜氣,睜開的雙眼,露出了一抹笑容。

上官靈燁終究是未經人事兒的女人,心裡感覺怪怪的,沒有點破,也不想在屋裡久留,開口道:

“待會有事兒要處理,你先喬裝打扮一下,我先送清婉回去,馬上過來。”

說完取出一份卷宗,放在了茶案上,帶着清婉離去。

吳清婉雖然久違地私下獨處了一番,但不能言語,只能肢體眼神交流,哪裡能排解相思;此時被帶走,感覺比被王母帶走的牛郎織女還無奈。她也說不得什麼,只是叮囑道:

“凌泉,你自己注意些,我先走了。”

“好。”

左凌泉起身相送,但還沒走到跟前,兩個女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半相依,雖無言語,但伊人的溫情如蜜依舊沁人心脾,連日來高度集中稍顯疲憊的精神,也確實放鬆了些。

左凌泉輕輕吐了口濁氣,在茶案旁坐下,拿起留下的卷宗查看。

卷宗看起來是連夜整理,太妃奶奶手書的婉約筆跡,封面就四個字——四象神侯。

‘四象神侯’是尊號,本名爲侯玉書,帝詔王朝澐州臨海郡侯家的老祖。

侯家是修行世家,傳承約百餘年,做靈獸生意起家,產業多在帝詔王朝西部,在九宗也算有名有姓。

侯玉書的實際年齡,根本查不到,至於修爲,‘四象神侯’的四象,就是四象境的意思;不過幾十年前,侯玉書就有了這個諢號,到幽篁巔峰也不無可能,但可以確認沒有入玉階;入玉階會渡天劫,動靜太大,需要九宗幫忙護道,這點瞞不住。

幽篁修士同境之間上限和下限差距極大,哪怕都是幽篁巔峰,也有強者如陸劍塵之流,以仙兵爲本命,在劍皇城打進前十三;弱者就沒下限了,有可能是隨便找了幾樣五行之屬,煉化爲本命湊數。

五行本命的品階,直接關係到操控天地的能力,以侯家的底蘊來看,不可能強過上官靈燁,因爲上官靈燁五行本命足夠扛過入玉階的大雷劫,只是五行不平衡而已;侯家一個修行世家,再厲害也不可能和鐵鏃府拼財力物力。

除開家族背景和境界,還有一樣值得注意的是——侯玉書查不到師門傳承,安家落戶之前據說在四方遊歷,和望海樓只是合作關係。

九宗沒有師門傳承的修士並不少,多是野路子出身,自己摸爬滾打,東邊買一樣功法,西邊學一樣武技,慢慢積攢實力,這種修士統稱爲‘散修’,左凌泉也算其中之一。

因爲沒有宗門系統化的訓練和財力支撐,正常散修想要爬到靈谷都困難,能以散修出身闖到幽篁後期的人,不用想就知道,要麼天賦異稟,要麼得到過大機緣,再要麼就是走得邪門歪道。

‘四象神侯’安家落戶之後,一直住在澐江下游的臨海郡,和望海樓來往密切,甚至家族裡沒法修行的弟子,還有在朝廷做官的;若是走邪門歪道的話,近百年都沒露出馬腳,除非望海樓是瞎子。

綜上所述,‘四象神侯’所在的侯家,表面數據沒什麼問題,但存在走邪道的基礎,不能完全排除嫌疑。而且昨天發現,侯家盯上了孤身一人入九宗的謝秋桃,這就讓嫌疑無限擴大了,必須查清楚緣由。

至於吳尊義讓小心的人,是不是侯家,這個很難說,但登潮港附近沒有其他目標可供追查,找到些許蛛絲馬跡自然要跟進。

左凌泉看完上官奶奶的分析之後,把卷宗收了起來,在銅鏡之前,開始喬裝打扮。

但就在此時,腦海裡忽然響起聲音:

“小左,你昨晚在做什麼呢~?”

湯靜煣的聲音,帶着三分曖昧。

左凌泉一愣,繼續化妝,含笑道:

“公主她們呢?”

“公主還在睡覺,太妃娘娘估計馬上回來了。我昨晚聽見你和清婉小聲聊天,說什麼‘放鬆、痛不痛~’之類的,你在做什麼?”

“賞花罷了。”

“什麼花?”

“好看的花,小孩子不要瞎問。”

“什麼小孩子?姐姐我都被你摸……那什麼了,不就是那種事兒嗎,那樣很疼嗎?”

“不疼,煣兒以後就知道了。”

“我纔不信,昨天清婉哭哭唧唧……算了算了,清婉回來了,就這樣哈……”

左凌泉搖頭一笑,又聽見畫舫那邊傳來:

“靜煣,你盯了一晚上嗎?”

“沒有,半夜睡着了。誒?清婉,你走路姿勢怎麼不對?”

“有嗎?好着的呀……”

……

————

“鐺鐺鐺~~~”

一牆之隔的房間裡,玉珠走盤似的琵琶聲幽幽迴盪。

琵琶音色不算好,渾厚高亢有餘,但圓潤稍顯不足,畢竟鐵琵琶不是單純的樂器;加之彈奏者有些心不在焉,行家聽起來,彈的是華鈞洲那邊流行的《清明調》,外行聽來,估計就是彈棉花了。

身着桃色褶裙的嬌小姑娘,抱着沉甸甸的鐵琵琶,坐在靠窗的茶榻上,手指有氣無力的輕撥鐵弦,臉蛋兒很鬱悶,就差張口唱一首‘竇娥冤’,雖然沒彈出《清明調》的韻味,但給先人上墳的沉重,倒是體現得入木三分。

謝秋桃昨晚偷溜失敗,被那宮裝美婦直接攆回了客棧。

說是幫她解決麻煩,結果半點信任都沒有,爲防她再次偷溜,竟然給房間佈下了禁制,連窗戶都打不開。

謝秋桃被困在房間裡無路可逃,現在都恨死那算命先生了;說什麼吉運在東方,結果剛下渡船,一連三個來歷不明的人找上門。

她連人家一根手指頭都鬥不過,得按照人家的安排行事,就算是吉運,她也不敢接呀,萬一人家是拿她當炮灰怎麼辦?

長生是好,但命可只有一條,賭錯一次人可就沒了……

謝秋桃心中碎碎念,想逃又逃不掉,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謝秋桃彈完一曲兒,不解心中惆悵,就想換首歡快點的曲子沖沖喜。

但就在此時,背後的窗戶傳來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跑了進來。

謝秋桃身體一僵,連忙露出一個可愛的笑臉,回過頭來:

“嘻~仙子早呀?”

“早。”

上官靈燁輕飄飄落在了茶榻。

謝秋桃轉眼看去,上官靈燁身上的鳳裙已經換成了底層女修的裝扮,一身淡色裙裝,髮髻間的珠玉金飾也換成了常見銀釵;原本豔冠羣芳的面容也有所變化,膚色微黃,帶着些許日曬斑,看起來就好似常年在底層打拼的女散修。

不過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白如羊脂的肌膚有所遮掩,細看起來,無可挑剔的五官依舊能感覺到那份骨子裡的柔媚。

除開裝束變化,上官靈燁的肩膀上,還多了一隻傻鳥。

鳥兒毛色雪白,眸子和鳥喙黑亮,看起來就好似個糯米糰子;體型比尋常麻雀大得多,圓圓的一大團兒,看着就想讓人捏兩把。

但鳥兒的神態很蠢,歪着頭,還嘗試咬住自己的爪爪,做出吃手指的模樣,只可惜太圓夠不着,看起來也不怎麼通靈性。

“誒~?!”

謝秋桃瞧見這隻白團子,大眼睛明顯亮了下,放下鐵琵琶,站在上官靈燁跟前,擡手摸了摸糰子的腦袋:

“這鳥長得真漂亮,是從外面撿來的嗎?看起來好蠢呀。”

“嘰?”

糰子本來按照奶孃的囑咐裝傻,聽見這話有點不高興,用小翅膀拍了謝秋桃的手一下。

瞧見上官靈燁瞥了它一眼,糰子又歪頭做出傻兮兮的模樣,繼續吃爪爪。

“咦?它能聽懂人話?”

糰子搖頭如搗蒜。

“……”

謝秋桃張了張嘴,覺得這鳥很聰明,但又不是特別聰明。

上官靈燁也有點無奈,餵了糰子一條小魚乾:

“裝傻要吃手指,你吃腳趾做什麼?又夠不着。”

糰子聞言一呆,才發覺不對,放下小爪爪,改成咬住翅膀尖兒,然後恍然大悟的“嘰嘰~”兩聲,大概是在說:

“怪不得,鳥鳥說怎麼夠不着,原來是泉泉教錯了。”

謝秋桃眨了眨大眼睛,有點眼饞。

上官靈燁示意糰子老實裝傻,從玲瓏閣取出了一根髮簪,插在了謝秋桃的髮髻之間:

“直接去四象齋吧,我會跟在後面,有事兒隨時馳援,不會讓你出半點岔子。”

“好吧。”

謝秋桃沒有拒絕的權利,強顏歡笑答應後,背起鐵琵琶,轉身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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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左凌泉和上官靈燁,喬裝成散修道侶,在滿地奇珍異獸之間緩行,前往入海口附近的四象齋。

登潮港附近的集市很大,斷斷續續綿延近百里,離開港口附近的密集街道,外圍的產業就開始逐漸鬆散,規模也開始擴大,變成了依山傍水的雅緻莊園,或者各種作坊。

四象齋做的是靈獸生意,靈獸體型沒上限,最大的託天王八,大小如同島嶼,哪怕小一些的仙鶴,也有兩層樓高,需要的場地肯定不小。

港口修士來往太密集,寸土寸金,連鐵鏃錢莊也只是三層高樓,畫一條街出來當獸圈,純粹是錢多燒得慌,因此侯家的四象齋,是在入海口附近,開闢了一塊場地當鋪子。

四象齋裡面除開各個小宗門、世家養的特產靈獸,還有託關係從驚露臺、望海樓等大宗門弄來的香餑餑,用以吸引修士拉熱度。

修行道養靈獸的修士並不少,羣體之所以集中在下層,是因爲高階靈獸太稀有,尋常人根本得不到,並非不想養。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靈獸之所以稱之爲‘靈獸’,是因爲通人性擁有靈智;九宗盟約主旨是‘仙道貴生’,其中有專門的規定,靈獸擁有部分人權,化形後與修士平權,無故宰殺、藥用、虐待都違揹人道,會受到嚴懲;這也是爲何修士和自己的靈蛇那什麼,會被人抓住舉報,而且還真處罰了。

三人一路前行,謝秋桃獨自走在前面,來到四象齋的入口後,就拿出了名帖,然後被護衛請了進去。

上官靈燁爲了融入周邊環境,肩膀上蹲着糰子,看起來就像是過來逛集會的尋常散修,帶着左凌泉進去時,也並未受到查問。

四象齋佔地面積很大,中間有樓宇房舍,接待的是貴客;外面則是山水園林,各種奇珍異獸也不關在籠子裡,都在草地、水塘裡閒逛,由馴獸師看管,成羣的修士在旁邊評頭論足。

能放出來售賣的鳥獸,都是靈獸崽崽,長得一個賽一個可愛,因爲是人爲培養,也不怕人,些許小獸還在太陽下翻着肚皮睡覺,憨態可掬很吸引眼球。

左凌泉和上官靈燁雖然正事兒在身,但到了這地方,心情還是愉悅了幾分,感覺就和進了動物園一樣。

糰子則不然,感覺是進了自助餐廳,傻都裝不下去了,左看右看,一副‘看起來好好吃的’模樣,如果不是左凌泉攔着,恐怕已經撲上來,上演一出‘鳳凰鬥百獸’了。

兩人終究不是來逛動物園的,跟着謝秋桃在人羣中走了一截,來到中心的高樓之外。

高樓掛着‘四象齋’的匾額,一個身着錦衣的公子從裡面迎了出來,拱手道:

“謝姑娘,快請進,叫賣纔剛剛開始,你再來晚些就錯過了。”

謝秋桃也沒有回頭察看兩人,笑眯眯迴應道:

“侯公子家的鋪子真大,我方纔在外面,都有些不敢進來。”

“哪裡哪裡,請進。”

……

上官靈燁稍微打量了一眼,沒有看出侯冠的確切底細,於是帶着左凌泉,準備進入高樓。

但高樓裡面賣的都是極其珍貴的靈獸,沒點財力不會讓人進去湊熱鬧,兩人打扮成尋常散修,看起來沒啥家底,走到門口就被門衛攔住了:

“兩位道友,這裡是持請柬才能進去,若是東家忘記給二位送請柬,二位可否報一下家門?在下去馬上通報一聲,規矩所在,還請兩位見諒。”

這話說得很客氣,但意思也很明顯——沒點名望的修士不準進。

上官靈燁能過來,自然提前計劃好了,她從懷裡取出僞造的家族腰牌,示意自己是望海樓一個長老的遠房後輩,帶着上門贅婿過來認親,初到此地。

正常情況下,修行家族惹不起九宗長老,都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免得得罪人。

但上官靈燁剛把腰牌拿出來,還沒遞給門衛,剛走上樓梯的侯冠,就聞聲回頭看了眼。

侯冠心思集中在謝秋桃身上,本來只是隨意打量,但這一眼望去,就瞧見了蹲在上官靈燁肩膀上的傻鳥。

侯冠出生在馴養靈獸的世家,對鳥獸的瞭解絕非常人可比,他眼前微微一亮,又走下了樓梯,開口道:

“道友這隻白山精倒是稀奇,我活三十來年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都長成球了,這是怎麼喂的?”

糰子的品種確實是荒山特產的白山精,原本只是凡鳥,數量稀少,除了好看一無是處,被天地選中才異化成了現在的模樣。

聽見‘長成球’,糰子明顯不樂意,不過已經長了記性,繼續歪着頭裝傻。

上官靈燁查過糰子的品種,對此並不意外,含笑道:

“公子好眼力,這隻白山精從小夥食好,長得是有些大,讓公子見笑了。”

侯冠走到跟前打量了幾眼,沒能看出底細,礙於規矩也沒有再細看,擡手道:

“來者是客,兩位請吧,老周,安排個雅座。”

“是。”

站在大廳裡的管事,連忙上前,擡手示意,把兩人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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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三色鹿,爲驚露臺高人精心培養,出生僅三月,麒麟之屬,毛色極正……”

四象齋的二樓是一間大廳,中間放着質地精美的搖籃、魚缸,些許靈獸崽崽待在其中,四象齋的管事認真介紹。

所謂‘叫賣’就是拍賣,價高者得,能放在這裡賣的都是壓箱底的實用型靈獸,價格高昂,能買的修士本就不多,修士地位也相對較高,四象齋對貴賓款待自然周到,每個人都安排了單獨的雅間,仙茶仙果伺候,還有琴師在暗處奏樂。

左凌泉和上官靈燁一道,來到了靠邊的一間雅間內就座,雖然有珠簾遮擋視線,但雅間裡並沒有隔絕陣法。

謝秋桃所在的雅間,位於二層正中,隨着謝秋桃進入其中,就感覺不到氣息了,房間明顯和其他人不一樣。

上官靈燁知道有古怪,等接待的管事出去後,先是檢查了房間四周,確定沒有窺探之物後,自行隔絕了房間,然後從玲瓏閣裡取出銅鏡,通過謝秋桃的髮簪,查看屋裡的情況。

相距不遠的房間裡,謝秋桃進入雅間,在珠簾後的椅子上就座,雖然笑眯眯地好奇打量,但心裡明顯有點緊張,隨時都在觀察周邊環境,尋找撤退的最佳方向。

侯冠把人迎接上來後,並未跟在身邊,但謝秋桃沒坐多久,就有一名侍女,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恭敬介紹道:

“仙子,這是桃花潭產的壽桃和仙人醉,極爲名貴,平日裡只用來招待九宗長者,一般人都捨不得拿出來;公子聽聞姑娘跨海遠道而來,特地準備了些,還望姑娘不要嫌少纔是。”

侍女拿來的仙人醉確實不多,也就一小瓶,估計兩口就沒了,桃子倒是很大一個。

謝秋桃頷首示意:“侯公子實在客氣了。”

侍女把托盤放下,便躬身告辭。

謝秋桃看着送來的酒水,明知侯冠有古怪,哪裡敢喝,做出沒興趣的模樣,盯着珠簾外的各種幼獸。

另一邊,左凌泉瞧見此景,皺眉道:

“給我們送的是茶水,給謝姑娘送酒,恐怕沒安好心。不過仙人醉好像灌不醉人,難道里面下了藥?”

上官靈燁微微搖頭:“桃花尊主隱世不出後,仙人醉喝一罈少一罈,市面上基本沒真貨,我上次從皇城大庫順來的那壇,不是假酒就是保存不善放壞了。若是真酒,我們兩人幹了一整壇,能醉生夢死好幾年。”

“假酒?我就說嘛……不過假酒也挺好喝的,他們給謝姑娘送的是真酒?”

“應該是真的。能對付金身無垢修士的毒藥極爲罕見,且不可能騙過修士感官,只有仙人醉能讓修行中人自行喝下並醉倒。”

上官靈燁說完後,又低聲開口道:

“你放心喝,我們在旁邊盯着,隨時能過來。”

銅鏡之中,謝秋桃明顯聽到的話語,有些猶豫,遲疑了片刻,才慢吞吞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估計是發現味道世間罕見,謝秋桃“嗯!”了一聲,然後又很糾結地,小口抿着難得的佳釀。

仙人醉的酒勁兒來得慢,但上來後神仙都擋不住。

謝秋桃起初還挺清醒,一小瓶酒喝完後,又啃了幾口汁水充盈的大桃子,眼神才慢慢地開始飄忽,臉頰酡紅,顯出幾分醉意;而後有些睏倦地用手撐着臉頰,靠在茶案上,閉上了雙眸。

上官靈燁瞧見此景,眼神也專注起來,蓄勢待發,稍有不對就準備衝過去;左凌泉也站起了身,測算着爆發的距離。

時間一點點過去,約莫半個時辰後,謝秋桃的房間裡才傳來動靜。

先是一個侍女進來,打量幾眼後,呼喊道:

“謝姑娘?謝姑娘?”

謝秋桃趴在茶案上,只是醉醺醺地呢喃兩句,聽不清言語。

侍女見此,把面向大廳的窗口關了起來,使得房間徹底密閉,然後退了出去。

很快,兩道人影走進了屋子,爲首的便是侯冠。

左凌泉蓄勢待發,本以爲這小子想做什麼傷天害理的戲碼,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侯冠進入房間後,並未露出異樣神色,而是看向旁邊的一箇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管事的袍子,手裡極爲小心地捧着一個金匣,金匣打開後,裡面是一隻老龜。

老龜只有巴掌大小,呈黃褐色,龍爪似的四肢,頭顱也好似龍頭,還長着犄角和花白的長鬚。

上官靈燁瞧見金匣裡的老龜,眸子裡顯出意外之色:

“石潭贔屓[bì xì],好大的手筆。”

“這烏龜很厲害?”

“石潭贔屓是龍子後裔,又稱招財龜,感知敏銳,道行高的龍頭贔屓,號稱能認出世間任何至寶,哪怕是蒙塵的仙兵、神兵,都能看出端倪。雖然不是仙獸,但作用比部分仙獸都厲害,價值也是如此,幾千年前都快被抓絕種了,野生的寥寥無幾;不過這隻石潭贔屓太小了,也並非金黃色,應該是血脈不純所致,不知道血脈天賦還剩多少。”

左凌泉微微頷首,仔細注意着那邊的動靜。

中年人小心翼翼把老龜捧出來後,放在了地面上;老龜歲數絕對不小,動作十分遲緩,慢吞吞爬到謝秋桃跟前,先是盯着黑漆漆的鐵琵琶看了半天。

侯冠見狀一愣,開口道:

“三舅,這琵琶看品相只是靈器,難不成我看走眼了?”

中年人注意着老龜的反應,鄭重道:

“靈器入不了龜爺的眼,琵琶必然有特別之處,具體的我也看不出來。”

侯冠沒有再多言,負手而立繼續等待。

老龜看了琵琶片刻後,才望向醉倒的謝秋桃,盯了良久,開口張合,發出沙沙的聲音。

烏龜的言語,人自然聽不懂。

上官靈燁注意烏龜的反應,想分析意思,糰子見狀,倒是認真翻譯了兩句:

“嘰嘰~”

可惜,和沒翻譯區別不大。

中年人應該是負責照顧這隻烏龜的人,認真觀察片刻,纔開口道:

“龜爺的意思,應當是指和蛟龍之屬沒關係,但也不逞多讓。”

“和蛟龍之屬無關,怎麼可能驚動十幾條老蛟圍攻渡船?”

“海中蛟龍五行九成主水,能引來十幾條老蛟窺伺又和蛟龍無關,只能是和五行之水有關;莫不是這姑娘,得了龍王或者某洲北方之主賜下的福緣?”

“估計八九不離十。”

中年人見此把老龜叫了回來,輕聲道:

“想辦法把這姑娘請回去吧,先讓老祖宗掌掌眼。”

侯冠輕輕點頭,又看向了二樓的一間雅室:

“老祖宗一直在尋找罕見鳥獸,方纔我瞧見了一隻白山精,特別大,就是看起來有點呆……”

“沒靈性的鳥,長再大也是肥。”

“不是,體型較之尋常白山精翻了近三倍,再肥也長不到這地步,肯定有特殊之處。”

“人能灌翻,鳥灌不翻,會被察覺。要不一起請回去做客,讓老祖宗瞧瞧,確定是好東西再想辦法買下來?”

侯冠本想答應,可話未出口,又有點遲疑,蹙眉道:

“三舅,我感覺不太對……這機緣來的太密集,常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修行一道,道法自然,別迷信這些邪門說法;侯家又不是邪魔外道,怕個什麼?”

侯冠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行吧,我去安排。”

兩人聊完後,輕手輕腳離開了雅室,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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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蛟龍處斬蛟龍第十一章 長見識了第十九章 太妃奶奶上癮了第三章 左公子,你看看這是啥!第十四章 地底石室第三十三章 日常瑣事第五章 夜泊酒家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第七十九章 南荒劍子第三十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第二章 有蛟龍處斬蛟龍第十三章 前輩,你聽我解釋第十四章 相公,看什麼呢?第三十一章 相逢即是有緣第八十一章 你是我弟第二十章 上官靈燁,你給我等着!第五章 夜泊酒家第六十九章 大仇得報第二十八章 婉婉打頭陣第三十三章 日常瑣事第一章 梅山遺韻第十四章 目中無狼第三十章 男人心,海底針第十五章 你知道我是誰嗎?第一章 一路向北第十七章 撥雲見月第五十一章 天地無情人有情第三十章 花好月圓第六章 不要低估阿泉第七十四章 你們倆……第四十二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第十九章 我在幹啥?!第一章 梅山遺韻第五章 三步斬男第十四章 相公,看什麼呢?第二十三章 南荒劍龍?第八十七章 姑娘們的小心思第三十一章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第二十三章 郎情妾意第二十四章 謝秋桃第四十九章 黑鯉魚與驢第三十五章 以人爲鏡第十五章 狼王嘯月第二十五章 我從小就抗揍第三十六章 宗門隱憂第五十八章 朝凰第二十四章 謝秋桃第十二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第三十章 拜見師尊第三十四章 柔情似水第四十四章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第六十三章 深藏不露左駙馬!(第三更)第二十六章 劍走偏鋒第三十章 獵人與獵物第十一章 荒山野嶺第六十九章 你已經死了!第十二章 大戰將至第二十三章 南荒劍龍?第一章 冬去春來第十章 這味對了(75/403)第十一章 女大八十?第二十章 好快的劍第四十九章 黑鯉魚與驢第二十九章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第六章 原來是你啊第九章 所謀甚大第三十八章 他來了第四章 男不情、女不願第十四章 凡夫俗子左凌泉第十四章 無恥小賊!第二十七章 十年苦修無人問,一朝劍出四海平!第二十六章 瓜瓜倒了第五章 仇悠悠第二章 重建玄武臺第八章 陰魂不散第二十章 上官靈燁,你給我等着!第二十三章 傳說第二章 陽山燕家第一章 入京第十一章 天鷹城第十五章 請神第四十八章 鐲子第十章 雙雙把家還第七十三章 師尊?!第六十章 福緣天降!第三十四章 誰家醋罈子翻了第三十四章 吳前輩輩輩輩……第二十五章 我從小就抗揍第八十章 穿上裙子不認人第二十一章 你想驚誰?第四章 當靜煣成爲老大……第二十章 夫綱不振第七十九章 忘記修煉了第一章 邊城浪子第三十六章 亡命鴛鴦第五十六章 情到深處自然……第二十一章 龍行於野(還有一章)第九章 雕蟲小技……第二十四章 謝秋桃第十一章 借道友人頭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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