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珍悠悠一嘆說道:“軒兒大概已經知道爲師的來歷了吧?”
“弟子略微知道一些,只是知道師父與玲瓏公主的母后是親姐妹。”張軒恭敬的說道。
“是的,爲師就和你講一講爲師的過去吧,爲師出身於一個官宦世家,父親爲朝廷一品命官,母親出身於一個書香世家,爲師尚有一個哥哥,在京城裡面爲官。”
“爲師的幼年和其他世家的女兒一樣,無憂無慮的度過,到爲師九歲的時候,爲師就被家人教育要學習女紅,要學習三從四德,要學習女人應當學會的東西,爲師十歲那一年,姐姐進了宮,成爲了當朝皇帝的皇妃,父親也成爲了國舅,一時間極爲地位顯赫,威勢無量,就算是今天的宰相府也無法和父親相比。”
“那麼現在師父的父親還在嗎?”張軒忍不住問道。
“不在了,家父已經在七年前去世了,現在,你聽我說就可以了,當時我趙家已經是京城一流世家,可是皇帝的慾望是無法填滿的,得到了我姐姐之後,皇帝仍舊不滿足,當年我剛剛十五歲,皇帝就將目光轉向了我,欲要得到我。”不知不覺中,趙雪珍已經不再自稱爲師了,改用了平常的用字“我”了。
“家父推脫我剛剛十五,不應早日進宮,希望皇帝能夠放過我,可是貪圖我美色的李吉,暗地裡指派一些人對我趙家進行了各種各樣的的騷擾,甚至故意安排家父做一些很難的事情,但是都被我父親一一挺了過來。”
“但是在能夠抵擋住一些刁難,難免會有所失誤,那一年,有流民因爲大災流浪到京城裡面,李吉派遣父親處理這些事情,父親見流民們確實可憐,開倉放糧,而且設置粥棚,以免這些流民因爲無糧可吃而進行犯罪,另一方面,父親讓這些流民參與一些正在建設的工程裡面,免得這些流民在京城裡面閒着鬧事,幾天後,京城裡的流民得到了控制,一個月後,工程都完工了,流民們開始離開京城返回家鄉進行重建。”
“但是,李吉抓住這次機會,以父親未經同意私自設立粥棚爲由,將父親進行了問責,要將我趙家趕出京城,李吉想要的不是這些百姓的安居,而是想要將這些流民趕出京城。可憐我的父親治理有功,沒有接到分文賞賜反而被罰,回來後就病倒在家裡面了臥牀不起,李吉只是來探望過一次,只是爲了確認父親是不是真的病了。”
“李吉回去後,派了御醫過來看病,隨行的還有李吉的貼身太監,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才知道爲什麼李吉會責罰父親,一切都是爲了得到我,那一天,我躲在門外,清清楚楚的聽到那位公公告訴父親,要想要免除責罰,不如將你小女兒送給皇上,沒準兒皇上一高興,就會免除你的責罰呢。”說着說着,趙雪珍的聲音變得低沉,眼裡出現了淚珠。
“我當時就感到很生氣,感到憤怒,爲父親感到不值,爲姐姐感到冤屈,我恨這李吉,當時我恨不得衝進宮裡面殺了李吉,可是我一個弱小的女子,怎麼能夠反抗這樣的現實呢,我開始尋找方法逃跑,開始向着方法暗殺掉李吉。”
“三天後,父親呼喚我到牀前,將李吉的要求告訴我了,我原本已經認命了,可是父親卻指着身邊的一個人說道:‘珍兒,這位是爲父認識的一位仙師,爲父與這位仙師是性命之交,爲父不想要你去宮裡受那些無邊的罪,珍兒,你跟着這位仙師走吧,這位仙師已經答應了爲父收你爲徒。’就這樣,我只來得及看父親一眼,就被我師父帶回了流雲宗。”儘管趙雪珍極力掩飾,但是張軒分明看到師父眼裡的淚水。
“回到流雲宗後,我師父教我仙法,傳我道術,並且告訴我由於我姐姐的努力,父親並沒有什麼事情,知道三年後,我修爲到達了築基之後,師父才放我下山。下山之後,我潛入京城,見到了父親,父親只是被削掉了爵位,閒置在家,見到我回來,父親流淚了,他說對不住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流淚。父親讓我趕快回去,前往不要讓李吉知道我回來過。”一滴淚順着趙雪珍的臉流了下來,趙雪珍下意識的擦了擦。
“後來我聽說父親的待遇漸漸好了起來,只是父親因爲那次的刺激,精神已經大不如以前,在我回到山中練成金丹的時候,父親因爲鬱郁不得志,病在了牀上,沒過幾天就離世了,臨死前,父親都在喊着我的名字,我卻沒有在他的身邊,我是個不孝的女兒”趙雪珍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滴落在白色的衣服上面,慢慢的浸入裡面。如同一個印記一般在宣告着這樣的事情會在記憶裡面留下深深的痕跡。
張軒開始是很安靜的聽着,緊接着發現師父的情緒越來越低落,而且眼淚都流了下來,張軒知道師父心裡很難過,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安慰師父,這個時候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張軒只是靜靜地遞過去一帕手絹。
趙雪珍接過手絹,卻沒有擦臉,只是接着說道:“待我趕回京城的時候,見到的只是父親的靈柩,父親安靜的躺在那裡,我知道,那個疼我愛我,天塌下來也會替我頂着的父親就這樣走了,帶着對女兒的無盡的思念。一個人孤零零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我開始痛恨自己,爲什麼偏偏要在那個時候結成金丹,難道晚幾天就不行嗎,這樣的話,我還能夠見到父親一面,父親也不至於帶着遺憾離開,甚至有可能的話,父親還能夠好起來呢。”
“那個時候,我開始痛恨自己,痛恨李吉,連帶着痛恨大姐,痛恨着哥哥,恨他們爲什麼沒有告訴我父親的病情已經這麼嚴重了,更痛恨李吉如此對待父親,甚至想要殺進皇宮裡面殺掉李吉。只是理智告訴我不能夠這樣做,殺掉李吉容易,問題是李吉一死,就會連累到哥哥,連累到趙家所有的人。我沒有辦法,只好離開了京城,發誓永遠也不去皇宮一步。”說道這裡的時候,趙雪珍已經是一個淚人了。
此時的趙雪珍哪裡還有一副高人的模樣,現在的她分明是一個需要人安慰,需要人疼愛的女人而已。
張軒站起身來,拿起手帕輕輕的擦去了趙雪珍臉上的淚水:“師父不要太在意了,相比你父親也不希望你這樣吧,師父做的很對,必定你哥哥是你父親的兒子,承接了你父親最後的希望。而且,那些人也會感謝師父的,在那樣的情況下,師父能夠爲他人考慮,很是了不起了。師父完全不用自責。”
趙雪珍沒有責怪張軒的無禮舉動,只是說道:“我不想見到李吉這個人,所以我很少出去外面轉轉。今天的事情,軒兒不要告訴別人,就當成是我們師徒間的秘密吧。”
趙雪珍恢復的很快,轉眼間就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了,只是眼裡的通紅分明告訴別人這爲貌美無雙的美人剛剛哭過。
不過身爲金丹修士,什麼場面沒有應付過,趙雪珍轉眼之間就擦乾了眼淚,隨後談論了一些京城裡面的建築等等,畢竟是在京城生活了十幾年的人,總要比張軒要熟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