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慶典不僅是一場修士的聚會,來的賀客也不僅代表各大修煉宗門,幾乎有一多半是代表巴原上的各方勢力。其中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巴君,能受如此禮待實是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巴室國中各宗族來的賀客,不少人甚至感激涕零,覺得這是此生最大的榮幸。
虎娃清楚,少務爲何堅持要替他操辦這場慶典,又爲何屈尊親自在道場門前迎賓。少務心懷整座巴原,來的賀客不論代表哪一方勢力,在少務的心目中都是他的子民,或者將來會成爲他的子民。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能讓這位國君如此親近子民、展現他的禮賢下士之風。毫無疑問,這場慶典之後,巴君少務的賢名將傳遍巴原各地、甚至深入百姓之心。就算如今尚未納入少務治下的其餘四國來客,對這位國君的印象也非常好,也算是與巴君本人打過交道、有過良好愉快的溝通與交流。
少務也許得感謝玄源,若非玄源宣佈了她與虎娃結爲愛侶的消息,今日的這場慶典也不會來這麼多賀客,尤其是其他四國的賀客。
彭山道場中原先能駐紮兩支軍陣,住下百餘人沒有問題,但如今進入山中的賀客足有五百餘人,這還是在他們更多的隨從沒有進山的情況下呢。好在地方足夠大,少務也早有準備,專門調了兩支軍陣進山,臨時搭起了很多營帳供賀客安歇。
看似是少務幫虎娃,而實際上,何嘗不是虎娃給少務創造了一個這樣的機會。巴原上能數得上號的各方勢力都派代表來了,只有鄭室國宗室與英竹嶺未派人到賀。這場慶典最主要的目的已經達到,次日的儀式倒並非是最重要的。
終於到了正日,慶典在生長着龍血寶樹的那面山坡上舉行。國君少務仍然親自“祭酒”,擔任這場慶典的司儀,該怎麼安排各種儀式他也是煞費腦筋,並事先徵求了虎娃的意見。
首先祭拜祖師這一項,被分成了兩個步驟。令諸賀客感到驚訝的是,虎娃率領衆弟子拜的竟然是太昊、神農、軒轅、少昊、高陽等五位天帝!由少務斟酒,虎娃接過杯子上前祭奉、率衆而拜,所有的賀客都跟隨下拜了。
接着虎娃請師尊劍煞先生坐到了前方最中央,二長老與三長老則一左一右。他又當衆行師禮跪拜。劍煞的身形仍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無形中帶着鋒芒威壓,但此刻也忍不住喜笑顏開,放眼巴原,同時代的高人哪位有過這麼風光的經歷?
至此這第一項儀式就算完成了,衆人紛紛上前祝賀彭鏗氏大人突破化境修爲,也祝賀劍煞先生有這樣一位弟子,同時還祝賀虎煞先生與玄煞大人結爲愛侶。虎娃、玄源與劍煞則一一還禮。等大家重新歸座之後,按照各宗門此類慶典的傳統,接下來就應該是虎娃登臺講法了。
這時玄源卻突然開口道:“多謝諸位千里迢迢齊聚彭山相賀。借這個場合,我正可當衆處置一件事。也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將今日的消息。帶回各地傳揚。”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少務,是他籌辦的這場慶典,但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會有這一出,不禁用疑問的眼光看向虎娃,元神中隨即就聽見虎娃的聲音道:“師兄不必看我,我事先亦不知。”
這一出完全是玄源自己安排的,就連虎娃都沒料到。但在這種場合,他也不好再阻止玄源,除了私下以神念詢問,只能靜觀其變了。玄源又向人羣一指道:“來人,將樑易辰拿下!”
既然要慶祝虎煞先生與玄煞大人結爲愛侶,巴室國中赤望丘弟子的頭面人物當然也都到場了,還有從宗門道場特意趕來的樊翀,赤望丘前任主事弟子樑易辰也在場。玄源話音未落。就見樑易辰一個跟頭就從人羣中栽了出來,隨即就被玄源的心腹侍女英秀一手提起,啪的一聲扔到了空地中央。
英秀只有三境修爲,哪能製得住已有五境九轉修爲的樑易辰,但玄源喊“來人”只是做個樣子。她親自出手了,擡手一指時便已施展了大神通法力。樑易辰做夢也想不到。玄源會在這種場合突然“偷襲”,毫無防備地就被封印了一身神通法力拿下。
衆賀客皆變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衆人皆知玄煞大人此前要坐鎮巴室國爲主事,但還沒有正式接任呢,赤望丘便又派了樊翀前來,而樑易辰要等到這場慶典之後纔算正式卸任,玄煞大人居然將這位主事弟子給當衆拿下了,難道是什麼宗門內部的變故嗎?
別人不說話,樊翀卻不得不出面了,他越衆而出、先行一禮道:“玄源師叔,您爲何要拿下樑易辰師兄?”
玄源面如寒霜,沉聲道:“我夫君彭鏗氏大人,行事素來簡慈仁厚,就算受小人構陷,亦是一笑置之。前段時間,巴原上針對我夫君的流言中傷四起,惹出一連串的事端,我身爲他的娘子,豈能不查?查出此事竟是我赤望丘弟子在幕後推動,又豈能無視!”
說着話,玄源一揮衣袖,有幾枚彩色的小石子狀器物飛到了半空,接着再一彈指,其中一枚突然爆裂。爆裂之後卻沒有碎片射出,而是在半空化爲了一片光影,顯然是用某種神通法術所記錄的場景信息,大家在光影中看見的是某個人正在受審。
光影中看不清審問者是誰,只能看見跪在地下的那名男子在交待他所做的事情。此人是原相室國、現巴室國見鶴城的一名散修,他在當地收買人編造與散佈流言、中傷彭鏗氏大人,他還故意躲在人羣中裝作義憤填膺,衝出來挑起羣毆、導致集市混亂。
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就是赤望丘弟子樑易辰!據這名散修供述,樑易辰還答應,事後會將他引入赤望丘門下。而此人在見鶴城中挑事之後,便從當地開溜了,他跑到了樊室國,卻沒想到被玄煞大人派人拿下,並將審問他的情景當衆公開。
當這一幕光影場景消失後,半空中又有一枚彩色的石子狀器物爆開,又顯現了另一幕類似的光影場景,是另一個人在受審。與方纔那名散修一樣,此人也是中傷彭鏗氏大人的流言製造者與散佈者,同樣是受到樑易辰的指使、亦被玄煞大人察查出並拿下。
所有的光影場景一幕幕顯現完畢,彭山道場中寂靜無聲,衆人都在心中猜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否牽涉到了赤望丘宗門內部的隱秘,誰也不好亂開口。
樑易辰兼領巴室、相室兩國主事弟子的身份,其地位當然不低,但在如今的彭鏗氏大人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的。是誰給他這個膽子,其背後是否另有赤望丘的高層指使?而玄源當衆揭穿了這件事,究竟是在維護愛侶,還是意味着赤望丘宗門內部的爭鬥,或兩者兼而有之?
別人不好亂說話,樊翀卻不得不開口,他悄悄擦了擦冷汗道:“原來這幾個月時間,玄源師叔已命人查出了這麼多內情。”
玄源面無表情道:“宗門既派我來巴室國坐鎮主事,我當然要暗中考察衆弟子行止,恰好就把樑易辰給揪了出來。……樊翀,這場慶典之後,你將接任主事,平日也要留意衆弟子行止,不能再容這種居心叵測者肆意妄爲、敗壞我赤望丘門風。”
樊翀躬身道:“弟子謹遵師叔教誨!既然您已經查明瞭這麼多內情,是否應該解開樑易辰師兄的禁制,當衆聽聽他有何解釋?”
樑易辰已被玄源以大神通法力給制住了,趴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玄源冷哼道:“事實俱在,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話雖這樣說,但她還是解開了樑易辰身上的禁制。有這麼多高人在場,衆目睽睽之下,倒也不怕樑易辰再玩出什麼花樣來。
樑易辰的神通法力恢復了,人也能動了,趕緊跪拜在地道:“玄煞大人,弟子冤枉啊!這是污衊,那些人都在污衊我!”
玄源不緊不慢道:“我命人抓到的這些匪類,是在巴原各地,他們彼此之間甚至遠隔千里,很多人都沒有見過面,甚至沒有聽說過對方。他們卻在差不多同樣的時間做了同樣的事情,不約而同都說是受你的指使。這樣的巧合,恐怕誰也解釋不通吧?”
樑易辰:“陰謀,一定是陰謀,另有人在幕後策劃,是同時針對赤望丘與彭鏗氏大人的陰謀,纔會約好了都栽贓到我頭上,就因爲我是赤望丘的主事弟子。……這些人口口聲聲說是受我的指使,但空口無憑,他們能拿出證據嗎?”
樑易辰也清楚形勢不妙,只能咬牙抵賴到底了。最好的結果就是把他押回赤望丘接受宗門查問,在師尊的關照下,這條命或許還能保住,但在眼下的場合則千萬不能鬆口。
玄源沒有再理會他,看着樊翀正準備說什麼,不料孟盈丘長老青黛卻越衆而出,婷婷嫋嫋走到場中道:“我代表孟盈丘來到彭山參加慶典,既恭賀彭鏗氏大人突破化境修爲,亦祝賀虎煞先生與玄煞大人結爲愛侶之喜。
臨行之前,命煞宗主交給我一樣東西,做爲特別的賀禮。我本不想攪擾這場慶典,欲等到慶典結束後的宴會上再將東西拿出來。不料玄煞大人比我更着急,這慶典還沒結束呢,就已經拿下了樑易辰,那我也將這份賀禮當衆送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