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名將之後
孫希弼當天就回去,王梓鈞留方南在家多住了一天,打電話去約蔣三太子出來喝酒,結果只約到三天以後纔有空。不知道是擺譜,還是三太子真沒時間。
翌日,王梓鈞把方南送去車站,他的探親假快沒了,必須馬趕回去。把人送走後,王梓鈞纔回去開始給第二天的演講備課。
一大清早,王梓鈞給華岡藝校那邊撥了個電話,就吃完飯出去了。
對於王梓鈞的到來,華岡藝校到沒有像某些小學校那樣在校口拉個“歡迎xxx蒞臨我校”的橫幅,只是在學校的告示欄裡貼出了王梓鈞要幾點鐘在某某教室演講的佈告。
華岡藝校才創辦兩年,但從校長到普通老師,裡面有許多戲曲、舞蹈、音樂方面的牛人,就拿一個西樂科來說,裡面任職的老師裡,就有那麼幾位對華語現代流行樂壇貢獻巨大,可以說是華語流行樂的某種奠基者。
王梓鈞的車子進入校園,不少學生已經認出是他的座駕,不時地衝着車裡招手,不過沒有人動到衝過來。
下車之後,已經有聞訊而來的學校老師充當接待員。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伸手過來:“王先生來得真早啊。我是李澤坤,華岡藝校西樂科的老師。”
“李老師好。”王梓鈞和他握手道。
李澤坤又介紹身後的那個人說:“這是我們學校的楊佳慧楊老師。”
“楊老師你好。”王梓鈞道。
楊佳慧看起來三十出頭,長相很耐看,不過就是帶着一副大眼鏡,看起來很古板和土氣。
“王先生,教室已經安排好了,現在還有二十分鐘開講,你看是不是要先去教室熟悉一下。”楊佳慧不苟言笑,用公式化的語氣說。
王梓鈞見她板着臉,好像不待見自己一樣,心想我也沒得罪過她啊。當下只有點點頭說:“全聽楊老師安排。”
跟着楊佳慧後面走着,李澤坤低聲道:“王先生別介意,楊老師就是這格,對誰都一樣。”
“理解。”王梓鈞點點頭,心裡佩服這學校的底氣,居然這麼一位來做接待。
李澤坤隨行走了幾步,突然說道:“王先生,你先跟楊老師先去。我去催一下莊校長,他做起事來就會忘了時間。”
“你隨意。”王梓鈞說。
等李澤坤走了之後,王梓鈞見她不說話,氣氛有些沉悶,隨口問道:“楊老師是四川人?”
“你怎麼知道?”楊佳慧詫異道。
王梓鈞呵呵笑道:“你的口音應該四川內江、自貢一代的。”
“你也是四川人?”楊佳慧非常驚訝,她的口音是從小跟着父親和哥哥學來的。如今見面只說了幾句國語,王梓鈞不僅能聽出她是四川人,而且還能聽出她是四川哪裡的。
“不是,我祖籍河北。”王梓鈞說。
楊佳慧奇怪道:“那你怎麼能聽出我是哪裡人?”
王梓鈞說:“我愛吃啊。八大菜系裡川菜聞名天下,川菜又分河幫、下河幫和小河幫。說來正巧,我以前常去的那家川菜館,主營的就是小河幫的菜品,那老闆的口音和楊老師你一樣。”
“真的?那家川菜館在哪兒,什麼時候我也去嚐嚐。”楊佳慧忙問道。
王梓鈞隨口胡謅的而已,哪裡真有這回事,謊話張口就來:“那老闆出國了,聽說他兒子在美國發了財,就接他過去了。現在那川菜館也變成了一家服裝店。”
“真可惜。”楊佳慧遺憾地說。
話匣子一打開,這位楊老師也不再那麼冷冰冰,主動和王梓鈞聊起了川菜,說是臺灣的川菜不正宗。沒了郫縣豆瓣和自貢鹽,做什麼菜出來都不香。
來到講課的教室,教室沒打開,但外已經站了一羣久候的學生。老遠見到王梓鈞,那羣學生就開始高喊招手。
不過等到王梓鈞兩人走近,這些學生面對楊佳慧時,則一個個靜若寒蟬,恭敬地問好道:“楊主任好。”
佳慧收起剛纔跟王梓鈞熱聊的勁頭,板着臉掏出鑰匙開。
王梓鈞見這樣,心頭揣測道:這人不會是學校的訓導主任。
進了教室,楊佳慧隨手招來幾個學生幹部,配合着裝麥克風和音響設備。
沒幾分鐘,陸續就有學生進來,看到王梓鈞都是驚訝地一叫,被楊佳慧一瞪,立即噤聲找地方坐好。
講課還沒開始,很快教室的座位就爆滿了,一些學生自己搬板凳來在過道坐下,直到過道都坐得差不多,後來的就只能趴在窗外面。
楊佳慧拿起話筒試試音,冷着臉說:“怎麼這麼多人?那個張立,你不是舞蹈科的嗎?這節課王老師講的是音樂,你跑來做什麼?”
那個叫張立的回道:“楊主任,學校沒規定舞蹈科的就不能來聽。”
楊佳慧黑臉道:“我記得你們班好像現在正在課!”
“我,我內急廁所,順路過來看看。”張立口吃道。
“還不快回去課!”楊佳慧大喝一聲,後者嚇得轉身就逃。
頓時,一些心虛的學生也悄悄地跑了,還有一些藏在外面,避免被恐怖的老處發現。
“哎呀,王先生,你總算是來了一回!”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進來,正是華岡藝校的校長莊立本。
楊佳慧在王梓鈞身邊幫他介紹了一下,王梓鈞迎去笑道:“真是抱歉,一直沒時間。”
莊立本開玩笑說:“來了就好,你要是再不來,我可要去找藍萍兄請你大駕。”
莊立本口中的藍萍兄就是王梓鈞的老師周藍萍,二人算是關係不錯的好。不過莊立本的名氣和才能卻大得多,在古樂研究的造詣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發明了調音十進制理論學說,著有中國音律之研究、周聲之研究、中國的音樂、中國音樂的科學原理等等專注。
王梓鈞要在這樣的人物面前談音樂授課,可真是班斧。
王梓鈞放低身段,恭敬道:“老師也常提前您,說您的古樂造詣深,當世難尋第二人。”
“哈哈,你就使勁地給我戴高帽子。藍屏兄是實幹家,他可不會說這種話。”莊立本笑着說道。
一旁的李澤坤道:“校長,時間到了,你先去說兩句。”
“那好。”莊立本走講臺,也沒發聲,眼睛往下面一掃,教室裡學生嘈雜的議論聲立刻就消失無蹤。
莊立本這才道:“今天給你們請來一位老師講課,這位老師是誰,我想你們肯定比我熟悉,就不在做過多的介紹了。王先生我是好不容易給你們請來了,他肚子是有貨的,至於你們能從他肚子裡掏出多少貨來,能夠學到多少,就要看你們的能耐。我的話就說到這裡,不耽誤王先生課了。大家鼓掌歡迎王梓鈞王老師給大家講課!”
嘩啦啦的一陣掌聲,王梓鈞走臺去,手掌虛按,示意大家安靜。才說道:“華岡藝校人才雲集,你們的衆位老師都是高人。不管是西樂還是中國古樂,我在他們面前都是班斧,比如莊校長,其古樂理論方面的研究我是拍馬就及不。不說誤人子弟這種話,我來給你們講課是收了學校講課費的,如果不點有意思的出來,恐怕莊校長會心裡喊吃虧,下次就不找我了……”
“哈哈哈……”
下面一陣輕笑,外不時進來幾個沒課的老師,也是跑來旁聽的,他們對王梓鈞要講些什麼還是比較感興趣的,畢竟王梓鈞的成就擺在那裡。
“說到西樂,我是半路出家,理論的底子肯定不敢跟你們的老師相比;論古樂,我更是半壺水,連獻醜都不敢。爲了對得起你們的講課費,我就只能取巧了。今天我就來講講如何將西樂和中國古樂結合,”王梓鈞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寫三個字,“今天我要講的就是‘中國風’。”
“有誰聽過我的東風破?”說着,王梓鈞突然看向莊立本,問道,“莊校長,這歌現在是禁歌,可以講麼?”
莊立本揮揮手說:“有什麼不可以講的?”
王梓鈞頗佩服莊立本的豪氣,繼續問道:“有誰聽過可以舉手。”
下面呼啦啦的舉起來,居然全都聽過。
“好了,可以放下了。”王梓鈞問,“你們聽了這首歌的感覺如何?”
“有詩意。”
“很舒服。”
“復古。”
“中西結合。”
“……”
一個個答案冒出來,王梓鈞讓大家收聲道:“我剛纔聽到有人說中西結合,不錯,這就是我今天要說的。中國風不是單純意味的復古,而是在西樂中加入了大量的中國元素,真正的中國古樂也不可能這樣唱。至於中國古代的流行歌曲怎麼唱,大家可以去聽聽崑曲,大概就是那麼個味兒,至少明朝時候是那樣的。唐宋時候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恐怕莊校長對此更有研究。
在此,我只能講如何在一首歌裡表現出恰當的中國元素,而且將這些中國元素融合進歌曲之中不會招人反感,並且還能迎合市場。作曲家和歌手也是要吃飯的,市場很重要。
首先,中國風的歌曲作詞很重要。如果曲風聽起來像中國風,但滿篇的大白話,那麼這首歌會大打折扣,不能算完整意義的中國風歌曲。同樣,歌曲的歌詞也不能全是古語,畢竟我們的受衆是現代人,歌詞讓人無法輕鬆明白的話,恐怕沒幾個人會買賬……
把中國元素融入西樂,選去的西樂形式很早重要。我首推的就是rb,因爲這種曲風本身就是融合很多種元素的音樂形式而形成,它的輕鬆,跳躍,b露e,多合,能夠在中國音樂的情緒得以最佳結合……
關於中國元素的選去,取決於創作者的音樂素養和個人偏好。中國的古代樂器是非常優秀的,而仔細實驗你就會發現,用某些中國古代樂曲和西方樂器相配合,組合而成的音樂非常有趣。比如鋼琴和二胡……
好了,今天講的差不多就是這些。鄙人對於中國風也還在索之中,有興趣的朋可以自己去實驗、探索。感謝大家今天給我這個站在講臺的機會。”
臺下嘩啦啦地響起掌聲,一些前來聽課、甚至抱着比試心態想要看王梓鈞笑話的老師,也都發自真心的鼓起掌來。
王梓鈞選的課題內容實在太滑頭了,完全不跟這些專業高手拼專業理論知識,而是選取了一個夾縫中的題材。
“下面是自由問答時間,同學們有什麼疑問可以提出來。”一個學生幹部拿起話筒說道。
王梓鈞提醒道:“那個常規的專業疑問就不要問了,不然你們的老師會吃醋的。”
“哈哈……”
又是一陣輕笑,不少學生一起舉起手。
“第二排的那位男同學。”王梓鈞指着下面。
那男生歡喜的站起來:“王老師,我想問一下,做一名成功的歌手,應該要具備哪些素質,需要注意一些什麼?”
王梓鈞說:“首先,你要能把歌唱好,這是最基本的。這也是學校能教給你的,唱功這一點你們科班出身的科比外面許多歌手更佔優勢,我就不多說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元素,那就是熱愛。有了熱愛才能堅持,才能自發的去提高自己。而且演藝圈子這個地方有許多不好明說的東西,這一點如果你們走了這條路,以後想必會有體會。如果沒有熱愛的話,我想許多人都不能堅持下來。現在做什麼不能賺錢餬口啊?爲什麼非要做音樂?
還要耐得住寂寞。別以爲明星很風光耀眼,其實底下孤苦得很。像鄧麗君,前幾年她和某家唱片公司即將約滿,公司爲她排滿了足足半年的港臺和東南亞演出。幾乎是除了四五個小時睡覺的時間,其他時候全在工作,這種工作強度我想許多人堅持半個月就撐不了,可鄧麗君小姐足足堅持了半年。不光是歌手,演員也一樣,最著名的就是今年剛剛回香港的馮寶寶小姐,她曾經三年拍了150部電影,而且還都是重要角,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多累,幾乎是站着都能睡着……”
王梓鈞說了一大堆藝人背後的血淚史,眼見下面已經有人被嚇住了,才笑道:“當然,不僅僅是演藝圈,其實做什麼事想成功,你都得比其他人做得多,藝人尤其明顯而已。好了,下一個,那位同學,穿紅外套那個。”
“王老師,我是學作曲的。我就想問一下,你是如何抓住靈感,寫出那麼多美妙的歌曲的?我很多時候靈感來了,寫一段旋律,可是之後就什麼都寫不出來。”
王梓鈞笑着說:“寫歌跟寫詩、寫小說一樣,所謂的靈感就是感悟。你感悟越多,閱歷越深,腦袋裡的存活就越多,然後某一個時刻將這些東西發,就是所謂的靈感一來,創作就會非常順利。我覺得,與其苦於找靈感而不得,不如多去注意些其他的東西。去談一場戀愛,看一本小說,去做一次旅行,接觸不同的人和事,積澱自己更多的閱歷。這樣厚積薄發,心中有了情感和力,有時候往往能掩蓋才能的不足。藝術作品,無外乎以情動人。當然,像你們這種年齡,要有太多的閱歷也是無法拿出來的,只能從其他的歌曲、電視劇、小說等等藝術作品之中去感悟。不過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好處,因爲老人見到什麼都麻木了,而年輕人有情,遇到事情會情感勃發,這也是創作的原動力之一。至於你們現在的作曲,我建議還是以模仿爲主,模仿其他名家的作品,鍛鍊自己的基礎能力,說不定某天感觸來了,就能寫出大作來。”
響亮的掌聲中,王梓鈞已經回答了不少問題,那學生幹部提醒道:“下面是最後一個提問。”
不少學生高舉着雙手,期待地看着王梓鈞,王梓鈞滿面笑容地指着下面某個有些面熟的學生:“這位同學。”
被叫到的同學高興地站起來,說道:“王老師你好,我是你的粉絲。我想問的就是,你不是說每年至少一張唱片嗎?現在都快11月了,今年的唱片什麼時候出啊?”
王梓鈞笑問:“這位同學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你的嗓音很不錯。”
“喔!”一大片學生起鬨,其中不無透着羨慕。
王梓鈞一句誇獎,說不定就是看這生的條件了,當初周潤發不是做服務生都能被看嗎?
那生聽了起鬨有些緊張,不過非常聰明地推薦着自己說:“我是音樂科西樂組的辛曉琪,主修聲樂,我還會演奏鋼琴和小提琴。”
“辛曉琪同學你好,我建議你去參加明年海山唱片公司舉辦的歌唱比賽。”王梓鈞笑道。
辛曉琪喜道:“你認爲我會拿到名次嗎?”
王梓鈞說:“我不敢確定,因爲我不知道你唱功如何。不過我很喜歡你的嗓音,就算比賽失敗,多一些臨場演出經驗也不錯啊。”
“你又沒聽過我唱歌,怎麼會知道我嗓音不錯?”辛曉琪好奇地問。
王梓鈞笑着說:“我看人一向很準。這樣,如果你能在明年的比賽中闖進前十,即便唱功不夠,我也會請專業老師幫你訓練,併爲你出一張唱片。”
“哇!”一片譁然,驚訝聲四起。好多雙羨慕與嫉妒的眼光看向辛曉琪,也有些心理暗的猜想王梓鈞是不是看辛曉琪的美貌了。
莊立本在一邊不滿道:“唉,我說王先生,你怎麼跑到我學校來挖學生了?”
“放心,莊校長,只是出唱片,又不是退學。”王梓鈞道:“辛曉琪同學,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我今年的唱片已經在籌備中了,在年底之前肯定會市。”
講課結束後,王梓鈞沒能馬溜掉,被學生團團圍住索要簽名,籤近十分鐘,楊佳慧才跑來喊到此爲止,頓時把狂熱的學生給喝出教室。
出了教室,莊立本熱情地拉着王梓鈞去吃午飯,隨行的還有幾個學校的領導和老師。一邊走,莊立本一邊說道:“王先生,你在課講的那個中國風,我覺得很有些意思。古樂雖然優美,但畢竟不是那個時代了,想要更多的人接受,就必須老酒換新瓶。”
“莊校長,你是長輩,叫我小王就可以。”王梓鈞說。
莊立本笑道:“那我就倚老賣老了。”
王梓鈞道:“您是古樂的理論大家,我還以爲你會反對中國風呢。”
莊立本道:“這是好事,我爲什麼要反對?”
王梓鈞說:“您是明白人,這所謂的中國風,說穿了不過是披着漢樂皮的西樂。我這叫掛羊頭賣狗,您反對也是正常的。”
“我可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莊立本擺手說,“古樂的時代已經過去,雖然優美高雅,但大多數人不懂得欣賞,難不成還能硬着他們去聽?中國風雖然只有一張漢樂的皮,但總歸還有張皮,至少能吸引人們去關注國樂。或許這些人裡,一萬個其中有一個喜歡古樂也說不定。”
王梓鈞說:“老先生您真是開明。”
莊立本嘆道:“世事無奈,經歷過那種戰爭年代還活着的人,有幾個是迂腐之人?不說了,去嚐嚐我們廖師傅的手藝。”
衆人吃飯的地方是華岡藝校附近的一家餐館,外表看去檔次不高,不過聽說老闆手藝不錯。
大家坐下菜還沒齊,一個學校的老師居然把辛曉琪拉過來,不知道是處於何種想法。
“辛小妹妹也來拉,快坐。”王梓鈞招呼道。
那拉辛曉琪過來的老師說:“王先生,你的耳朵真的很厲害,居然只聽曉琪說話就知道她唱歌好聽。鄙人佩服!”
王梓鈞心頭暗笑,後來大紅大紫的辛曉琪,她要是唱得不好聽那纔有鬼。辛曉琪在華岡藝校畢業後,可是直接被保送到音樂系的。
大家舉杯幹了一杯後,辛曉琪地老師慫恿道:“曉琪,王先生這麼賞識你,你快敬老師一杯啊。”
曉琪這纔拿起杯子來。
王梓鈞把酒杯蓋住,笑問道:“你今年多少歲了?”
辛曉琪說:“14歲。”
王梓鈞把她的杯子奪過來,說道:“14歲只能喝果汁。”
莊立本笑盈盈地看着王梓鈞,他今天找王梓鈞出來吃飯可是另有要事。
辛曉琪端着果汁和王梓鈞碰了一杯後,那個訓導處主人楊佳慧也舉杯道:“王先生,我也敬你一杯。如果那位川菜館的老闆回來了,麻煩你告訴我一聲,我去嚐嚐家鄉菜的味道。”
“行!”王梓鈞舉起杯道。
其他老師都看得奇怪,楊佳慧這人平時話都不多說,這次居然主動向王梓鈞敬酒,實在是奇怪。
王梓鈞的魅力也太大了。
被這些老師你一杯我一杯的灌,王梓鈞推脫不過,沒一會兒腦袋就有點暈了。
這時校長莊立本才說出了他請王梓鈞吃飯的意圖,原來是爲了學校學生的前途。
華岡藝校的學生成績好的會升入大學,但如今這個年代率非常低,大多數人畢業之後還得走向社會。而華岡藝校的畢業生,需要的就業崗位非常獨特,如果沒有關係的話,連找工作都找不到。
一頓酒喝下來,只有三分醉的王梓鈞裝成九分醉,大着舌頭把事情答應下來。說是華岡藝校以後的畢業生,學校可推薦去王氏電影公司和海山唱片公司實習,合格的會直接留在公司工作。
喝得昏天黑地,王梓鈞需要靠李京浩扶着才能車,不過等車一開遠,王梓鈞就清醒了過來,罵道:“一羣壞蛋,合作就合作嘛,非要勸喝酒。你妹的,人家14歲的小妹妹都拉來陪酒。”
不管如何,王梓鈞即便是裝的,腦袋也有點暈了,跑回家去倒頭就睡。
到晚,劉媽喊吃飯的時候,王梓鈞才醒過來,衝了個澡換衣服直接出去了。
“你不吃飯了?”林清霞在後面喊道。
王梓鈞說:“不了,跟人約好了,去辦方南那個事情。”
“早點回來。”林清霞不知道他去找誰,但畢竟是幫朋解決大事,她不好過問。
跟蔣三太子約好了在希爾頓大飯店喝酒,去的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一盤甜點都吃完了,那傢伙才姍姍來遲。
“哎呀,來的晚了,自罰三杯。”蔣三太子直接謝罪,搞得王梓鈞不好意思。
“不晚,我也纔剛來。”王梓鈞說道。
蔣三太子笑道:“王兄你可風光了,最近名利雙收,賭神的票房恐怕光臺灣就5000萬了。”
王梓鈞笑道:“差不多。最近兄弟正在研究古畫,剛剛得了一副唐寅的,不知道蔣公子對此有沒有研究?”
蔣三太子搖頭笑道:“我軍校出來的武夫,哪裡懂這些。”
王梓鈞說:“我也有些拿不準真僞,蔣兄你認識的大師多,不如你拿去辯辯真僞?”
“呵呵,可以。”蔣三太子把畫接過來,他再對畫沒有研究,但唐伯虎卻是聽過的。王梓鈞無非是把畫送他,然後求他辦點事而已。他把畫收了,如果事情好辦就再不提此事,如果事情棘手,退回來就是,就說是幫忙鑑定完了。
又閒聊了幾句,王梓鈞才提道方南的事情,說道:“我這個兄弟他脾氣衝,好打不平,平時和和氣氣的,但眼睛裡不得沙子。他歌唱得好,藝工隊倒是蠻適合他的。”
蔣三太子說:“這脾氣我喜歡,進藝工隊多費人才啊,不如讓他到我身邊來。”
王梓鈞也不知道他說的話幾分真,笑道:“我怕他給你添麻煩,要是哪天跟別人頂起來,那就闖大禍了。”
蔣三太子突然道:“咦,不對啊,那個方南是你的同學,也應該是孫希弼的同學。這種事情孫希弼怎麼不幫忙?”
王梓鈞差點一口酒噴出來,問道:“蔣兄你認識孫希弼?”
話一出口,王梓鈞隨即想到孫希弼曾經出現在蔣經國的追悼會。
“你不知道他家的事?”蔣三太子驚訝地反問道。
“不知道啊,他家是什麼人?”王梓鈞搖頭,他只知道孫希弼家裡不簡單,但從來沒細問過。
“呵呵,孫立人。”蔣三太子笑着說了個名字便不再多言,把話題轉到方南身,“這格我喜歡,不會出賣你,就先讓他到我手下做幾天事。”
蔣三太子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了,王梓鈞哪裡敢多說,又聊了一陣才告辭散去。
回到家裡,王梓鈞先是給方南寫了一封信,告訴他事情的結果。方南他那哨所雖然有電話,卻是軍用專線,只能用寫信的土辦法。想必王梓鈞的信寄到,方南已經接到調動命令了。
把信寫好,王梓鈞忍不住好奇打電話給孫希弼,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兒。孫立人這名字很耳熟,好像是國民黨元老,但具體的王梓鈞就不清楚了。
王梓鈞在房裡到處找資料,此時又沒百度,找了一些文獻發現對此人介紹也簡略。
孫希弼那邊接到電話,王梓鈞剛一問出口,便苦笑道:“梓鈞,我不是故意瞞你。這種事情說出來也沒意思,更何況,我們家現在正落難呢。”
經過孫希弼一說,王梓鈞才知道了清楚。
原來這孫立人是抗日名將,新一軍的軍長,被歐美軍事家稱爲“東方的隆美爾”,榮獲過英國頒發的不列顛帝國勳章。而孫希弼,就是孫立人的長孫。
可惜的是,孫立人五十年代因爲“叛”,至今還被軟禁在臺北。而孫家在最初的幾年,甚至窮困到賣地養,才能自己養活自己的地步。
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了,蔣介石已死,蔣經國雖然跟孫立人矛盾頗深,但也漸漸放開了對孫家的打壓。而孫希弼這個長孫,也在孫立人以前的朋的幫助下走進政壇,妄圖重新在臺灣取得一席之地。
雖然孫希弼現在的職務只是個不起眼的測量隊長,但有人幫助後,一步步爬起來也指日可待。而孫希弼之所以高中會跟王梓鈞一起念那個破學校,現在家裡又着他拋棄原來的朋跟別的家族聯姻,這些事情的原因王梓鈞現在也都豁然開朗了。
這胖子整天嘻嘻哈哈的,想不到身還揹着一個家族復興的重任,還真是看不出來。
孫希弼道:“梓鈞,你別怪我不跟你說清楚。我們家那個情況,不少以前我爺爺的老部下都要躲着,誰挨誰倒黴。我不經常來找你,也是怕影響你前途,你是名人,身份很敏感,要是被人覺得我們來往過密,恐怕對你不好。”
王梓鈞感動道:“我懂的,你這傢伙。對了,我有個問題十分好奇。”
“什麼問題?”孫希弼問。
王梓鈞道:“你爺爺年輕時是體育明星,還帶領中國籃球隊拿到第一個世界大獎。後來又是名將,還是東方的隆美爾,想必很帥氣。”
“那當然。”孫希弼驕傲道,“我家裡有我爺爺年輕時候的照片,比你還帥。”
王梓鈞道:“這麼帥氣一個老爺子,怎麼生了孫子胖得像頭豬。真是好奇怪。”
“你去死!”孫希弼對着話筒大吼。
王梓鈞用手指捅着耳朵,說道:“當心電話線被掙斷了。對了,改天一起出來吃飯,有什麼好怕的。蔣副總統要是那麼沒自信,他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孫希弼道:“行,你說哪天。”
“隨便。”王梓鈞說,“要不去你家,我去拜訪一下老爺子,真想瞻仰一下東方隆美爾的風姿。對了,可以拜訪?”
孫希弼說:“可以。不過要被看守的警衛搜身登記,媽的,那幾個警衛真他媽兇,老子哪天得勢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這些人。”
“哈哈,不兇纔怪。”王梓鈞笑道。你說一個當兵的,被人派去整天盯着一個老頭子,日子久了不煩纔怪。
掛了電話,王梓鈞回到臥室。林清霞見他臉掛着笑,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王梓鈞道:“方南的事情辦妥了,去蔣三太子手下當差。”
林清霞說:“怎麼會?你去找蔣公子了?”
“是啊。”王梓鈞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去找他也是想把方南調到一個好點的地方,誰知道他居然自己要人了。”
林清霞說:“這樣也好,跟着蔣公子,只要不出紕漏,肯定有個好前程。”
“那可不一定。”王梓鈞心道,這位蔣公子,某一天自己都會得遠走重洋。
王梓鈞除衣睡去,明年還要去海山唱片錄歌呢。編曲這些早已經做好了,公司也開始忙着給他宣傳,藉着賭神的熱映,想必銷量會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