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南實在弄不清宋祖的來歷,便道:“那麼,請少俠到舍上奉茶,也讓林某略盡謝意……”
一聽此話,林愛念便望着宋祖,臉上似笑非笑。
宋祖雖想多看林愛念幾眼,但是,若是到了林家,是否又會因爲與過去牽扯太多,反而節外生枝?與過去相識之人交談,總是讓宋祖內心十分不安。
宋祖道:“不,不必了,在下只是順手相助,理所應爲。告辭了……”
原本連哭都不哭的林愛念,卻突然間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也紅了,道:“爹!他不來就算啦,我不稀罕他!”
林愛念說完,便轉過頭走了開去,故意離宋祖遠點。宋祖暗自苦笑,林愛念小時候就這麼倔呀。
宋祖一拱手,道:“林堡主,在下告辭了。”
宋祖也轉身離去,林愛念不禁回過頭來,望着宋祖的背影,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她自己也不曉得爲什麼會哭,只是聽見他不肯跟着去林家堡,內心就又氣又急,更感到酸酸的有些難過。
林愛念擦乾了眼淚,想道:“我爲何要哭?哼,這大哥哥不過是順手救了我罷了……唉,我倒忘了問他名字,若是將來能再遇見他……我可不許他再這樣就走了……”
宋祖轉身走着,腦海裡反覆地出現林愛念與自己相逢、相處的種種,她在這柳道邊怒鞭婢女,在比武擂臺上英姿颯爽,以及在玫瑰亭畔的絕世美貌……
宋祖的心口陣陣抽痛着,爲何每一幕林愛念的輕顰淺笑,都會讓自己這麼痛苦這麼難過?如果不是先遇見玉兒……不,就算是先遇見了玉兒,自己依然無法扭轉林愛念所帶來的改變。她始終在自己身邊作戰,除了似水柔情,她更可以分擔宋祖的所有喜怒悲歡,如果有所謂最完美的感情,林愛念不是已經給了他嗎?
此刻,宋祖所不能原諒自己的是,他不能再欺騙自己,林愛念原來早已取代了他心中的某個給另一個人的地位,而成爲他將要永遠隱瞞下去的情感……
宋祖突然眼前一花,立身不穩,兩腳一滑,便整個人像是自半空中摔下來一般!
“啊!”
宋祖一聲驚呼,重重地跌在冷硬的地面上。
宋祖一臉茫然,張望着這間自己才踏入沒多久的神殿,是的,是女媧神殿。聖像依然矗立着,白柱青石,四下無人。
宋祖腦中空白一片,不知自己方纔身在何處,此時又在何地。
仰頭看着女媧神像,那五官輪廓,根本就是巫後。阿珠曾告訴他這尊神像是隨着水流到此山的,難道當年巫後力戰水魔獸之後,就將自身封在石像裡,等待着十年後的重會?
過去、現在,種種交會在宋祖腦中。一時之間他實在無法釐清自己的遭遇。
驟然間,一陣清厲的笛音,自遠方幽幽地傳入耳中。
那陣笛音飄渺幽玄,卻更帶着悽楚高亢的情意,冰清的聲音像細細的柔絲,令宋祖的胸口宛如被纏縛住了一般,感到沉重而難以喘息。
是什麼人在這寂靜無比的深夜,吹奏這樣哀悽纏綿的笛曲?
宋祖順着聲音走出神殿,神殿外的石欄上,坐着嬌小的身影,背對着他,雪白的小手取笛而吹,陣陣流暢哀婉的聲音,在曠野中不斷迴繞着。月光下,似乎隱約可以見到一滴清淚自她的臉龐滴下。
宋祖的腳步聲,令她身子微微一震。
“阿珠?”宋祖茫然問道。
她身子突然發起抖來,竟沒有回過頭,也或許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爲又像往日那樣只是幻覺,像往日那樣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而讓心裡被失望和悲傷所填滿。
宋祖道:“我……怎會在這裡?”
阿珠總算慢慢地轉過頭來,一見到宋祖,她像是不能確定般,慢慢地掩着口,顫聲問道:“祖兒哥哥……”
宋祖望向阿珠,阿珠奔上前去拉住了他,似是不敢相信,接着便一把抱住了他,道:“你是回來啦!我天天向娘娘尊像祈禱,求求她讓你平安歸來,娘娘果真放你回來啦……”她說到最後,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小小的身子還不到宋祖胸口高,這一哭更是萬分楚楚可憐。宋祖從沒見笑嘻嘻的她哭過,一時之間除了感動之外,倒更是意外的驚異。
宋祖輕輕拍着阿珠的肩,道:“別哭了,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阿珠收了淚,仰臉問道:“這麼長的時間,你到底跑到哪去了?人家擔心死了呢!”宋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對於阿珠的大哭,有點不能理解,道:“我不過是去了一兩天,你怎麼就傷心成這個樣子?”
阿珠道:“一兩天?祖兒哥哥,你說一兩天?”
她的眼神中十分驚愕,似乎宋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一般。
宋祖道:“難道不是嗎?”
阿珠擡手按了按他的額頭,確定他沒燒壞了頭腦,過一會兒才說道:“你一失蹤就是一個月,我都快急死啦!你怎麼會說是一兩天呢?”
宋祖大吃一驚,道:“什麼,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