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各種喧譁聲簡直連天都要被掀翻了似的,這回宮主讓民衆鼓譟得更久,眼見身邊衆人都越來越激動,宋祖暗感不妙,想道:“這樣下去,接下來怎麼平息民怒?一就是帶人殺進宮裡大亂一場,再就是把王后拖出來當衆殺死,不這樣是收不了場的。”
碧遊宮主原本平靜的口氣已漸漸激昂了起來:“請各位弟兄務必支持我,殺妖孽、清君側!今天一定要大王下令當衆處死巫後,所有站在巫後那邊的人,也都要剷除!”
碧遊教衆舉刀大叫:“殺!殺!殺!”
民衆、士兵們沒有一個不是紅着眼大叫道:“殺!殺!殺!”
石長老縱身一躍,便筆直地躍上高臺,許多碧遊教衆和貴族、護衛們竟全攔他不得,連忙橫刀護在碧遊宮主身前,對石長老道:“你想幹什麼?”
“你是巫後黨的妖人嗎?想對宮主怎樣?”
石長老立在原地,與碧遊宮主隔着兩三尺之遙,道:“宮主!你如此聚衆喧譁,根本是犯上!大王縱然有所不是,畢竟是我們的大王,你帶兵包圍王宮,已令人疑心你的動機,又把民情挑得這樣不可收拾,難道你……你……”
碧遊宮主凜然道:“挑起羣情激憤的不是我,而是人禍!如今遍地哀鴻,要救大家於水火之中,就得要用非常的手段!我上應天命,下恤民心,就是爲了不忍見大家流離失所,才挺身而出。石長老,大家的苦難你都沒瞧見?”
他這番正氣凜然的話,讓石長老半個字也說不出,只能結結巴巴。遠處的宋祖自然不知他們說了什麼,但見身邊的人越來越激動,自己若再呆下去,恐怕會來不及救巫後了。
宋祖悄悄鑽出人羣,以輕功沿着宮牆繞走,終於找到一處看似僕役出入的小門,他輕輕一縱便躍上牆頭,躍入了宮裡。
宋祖在王宮的迴廊樓閣之間快速地穿梭奔馳,尋找巫後的下落,找了半天,不見宮女等人出入,暗暗感到奇怪。他想道:“王后應該在後宮,那麼我該往後面找去。”
他立在原處東張西望,但見到處都是華宮麗殿,也分辨不出哪裡是議事宮,哪裡是後宮,只好往看起來較幽深偏僻處奔去。
但不久他就奔至一處空曠簡陋之地,只有一座極大的爐子,周圍堆着許許多多的棄物及柴草,宋祖想道:“這必是燒棄物之處,王后不可能住在此地,我得換個方向。”
他正要回頭,竟聽見兩陣腳步聲往他之處而來,宋祖連忙身子一閃,躲在柴堆之後。
那兩人的腳步聲頗爲沉重,似是扛了什麼重物,其中一人道:“外頭的叫聲,連宮裡都聽得見,大王恐怕心裡不好受。”
另一人道:“哼,誰叫他沉迷美色?宮主是大家惟一的信仰,他也身兼大祭司之位,要說人們信誰,信大王的多,還是信宮主的多?”
宋祖看清了兩人所扛之物,不禁一怔,那是一個擔架,擔架上疊放了兩三具屍體,都十分枯瘦。
他們把扛屍體的擔架放在大爐前,宋祖驚心,暗想:“他們不會就這樣和棄物一齊燒了吧?”
再細看那幾具屍體,竟有男有女,看樣子也不像宮裡的人。
其中一名士兵翻了翻屍體,另一士兵道:“不必找啦,有什麼值錢的,早就都自己交出來換東西了,你還颳得到?”
那士兵啐道:“呸!肥水給那些看管人的撈,我們焚化的半點好處也沒有。”
另一士兵道:“人比人,氣死人,看守的還在怨不放他們出去抓人,抓人的簡直是飽到撐死!這些太昊人交出的寶物夠了,就放他們逃出邀月,不夠的,嘿,希哩呼嚕抓過來,誰不是颳得飽飽的?”
宋祖越聽越驚心,那兩名士兵將爐口打開,丟了一具屍體進去,道:“這些太昊人還真不識好歹!叫他們在臉上刺個青,當奴隸,就可以保住性命,卻偏偏不要!”
宋祖聽得既心寒,又咬牙切齒,想道:“如今你們把邀月城裡的太昊人全抓了,當奴隸或屠殺,還有半點人性嗎?”
他們把屍體全拋入焚化爐之中,宋祖突然一躍而出,兩人都還沒看清怎麼一回事,已雙雙被點住了穴。
宋祖喝道:“乖乖聽話,否則我把你們也丟進去!”
那兩人已動彈不得,他們驚恐地問道:“你……你是哪位啊?”
宋祖問道:“還有多少太昊人被關着?”
那兩人結結巴巴地說道:“滿……滿地牢都是,我不知有多少個……”
宋祖問道:“抓他們關着做什麼?”
其中一士兵道:“大王吩咐……過幾天還不肯當奴隸的就全活埋……這兩天先死的先燒了,免得溼氣腐氣讓宮裡生病,您不知道嗎?”
宋祖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喘了口氣,問道:“大牢在哪兒?”
那兩人總算感到事情嚴重,其中一人道:“你,你是外面混進來的?”另一人放聲叫道:“有白月奸細……”
他話尚未說完,宋祖已一指點在他的後頸,登時那士兵已說不出話來。
另外一人嚇得腿一軟,癱在地上。
宋祖怒道:“你說!”
那人顫抖地舉手指道:“不……不遠,就在……在那邊……”
宋祖又問道:“那麼王后在哪裡?”
那人臉色爲難,不大敢說的樣子,宋祖的劍在他面前一陣虛劈,他便連忙說道:“也在大牢!也在大牢!”
“什麼?”
那人說道:“巫後早就被關起來了,這事大家都知道哇……”
宋祖點開那士兵穴道,一把揪起他,道:“好,帶我去!”
他原本想先救出巫後躲在宮中某處,然後去放出太昊人,等碧遊宮主所率的羣民逼宮之時,再趁亂一起逃出。現在巫後也被關在大牢裡,那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