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禁法地之外。
“楚江沒有出來。”
“至今多久了?”
“兩個時辰。”
“他死定了。”天照宗首徒平淡說來,心中長出一口氣,歡喜至極,但面上平靜,頗爲沉穩。
“大師兄如此篤定?”旁邊的青年問道。
“別說他離開了我們視線之外,直接闖入了山脈深處,就算他是在我們前方,可以讓我們感知得到的三千丈處,都活不下去。”天照宗首徒負手而立,冷淡說道:“從此往前三千丈,那裡的威勢便強大到了連真玄大修士都要慎重的地步,他能夠承受一時片刻,但是承受不住兩個時辰,何況他已經越過萬丈,進入了山脈更深的地方。”
“聽說山脈之中,有天大的機緣。”另一人道。
“就算真有機緣,也不是金丹級數的修行者,能夠獲取得到的,本門太上長老,絕頂真玄的人物,都無功而返,險些受創,他何德何能?”天照宗首徒嘲諷道。
——
山脈深處。
名爲楚江的青年,緩緩睜開雙目。
他渾身劇痛,呻吟了一聲,
四肢百骸,奇經八脈,彷彿都寸寸崩裂了一樣。
這是因爲他大道金丹臨近潰散,法力凌亂,控制不住,四下奔流,險些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後果。
“我沒有死。”
楚江喘息不定,感受到了丹田之內,並沒有破滅的大道金丹。
他昏迷之前,本以爲大道金丹失去他的壓制,會就此崩潰,從而法力溢散,肉身承受不住,身死道消。
但未有想到,還有醒來的機會。
而且大道金丹,並沒有受損。
他微微咬牙,從腰間的布袋裡,取出一些靈草,張口便放在嘴裡嚼食,然後吞了下去。
瞬息之間,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這靈草生長在天禁山脈內外。
天禁山脈之中,無人踏足。
但是外圍終究還是有人採摘的,用以入藥,極爲不凡。
甚至已經有煉丹大家,以這靈草爲根本,創造出了一種新的丹藥,利於氣血,能增強體魄,對修行橫煉神魔之軀的人而言,具有極大的益處,而對道門修行者也有不小的增長。
楚江偶然見到這一種靈草,便有一種極爲熟悉,而且極爲渴望的念頭。
他喜歡那種丹藥,更喜歡這一種靈草,因爲他覺得吞服丹藥,甚至還比不過直接嚼食靈草。
甚至,他隱約發現,這靈草對他的效用,比其他人吞食丹藥,嚼食靈草所帶來的益處,要更大十倍。
正是因此,他準備妥當,纔來到這天禁法地,想要大肆搜刮靈草,但未有想到,被天照宗首徒伏殺。
他早知道那位大師兄,對他心有不喜,害怕被他奪取地位,處處針對自己,但他也並不畏懼,因爲憑藉金丹中游的修爲,他天賦異稟,不懼怕金丹上層的人物。
只是不曾想到,對方膽敢不顧宗門規矩,召集一衆人手來設局伏殺於他。
說到底,他低估了這位大師兄的心性,也低估了這位大師兄的人望,還低估了這位大師兄的手段。
“不管怎麼說,既然我沒有死……你們等死罷……”
楚江微微咬牙,勉強站起身來,然後他渾身一滯,眼神中略帶錯愕。
只見四面八方,花草樹木,繁盛無比。
沒有飛禽走獸,沒有鳥叫蟲鳴。
但他忽略了這點,而是看向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
外界已經被各方採摘得極爲稀疏的靈草,在這裡居然無窮無盡?
他當即反應過來,不禁嚥了咽口水,隱約有種口乾舌燥的意味,伸手拔了一根靈草,放進口中,嚼食下去。
他似乎從其中,吃到了世間最爲美妙的味道。
這一根靈草,比山外的靈草,內中蘊藏的靈氣,更盛十倍!
他一向堅毅,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漠臉上,頓時充滿了激動之色。
“發財了……發財了……”
楚江臉色變化,有着狂喜之色。
漫山遍野都是靈草,而且比外界靈氣更勝十倍。
而靈草對他的效果,比外界修行人吞服的效果,也更勝十倍。
他能夠承受住威勢,來到山脈深處,來到沒有其他修行人可以踏足的地方,那麼這裡……只屬於他。
這裡的一切,都將歸他所有。
那麼他日夜吞食花草樹木,豈不是三五個月間,就能夠將金丹修至上層,甚至圓滿?
成就金丹圓滿的巔峰真人之後,繼續吞食花草樹木,是否可以積累到凝就真玄之印的底蘊?
甚至……花草樹木,是可以重生的。
他吃了之後,會再度生長。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是一座無窮的寶庫。
他臉上滿是驚喜,便要大笑出聲來。
然而就在這時,他渾身一僵,彷彿陷入了泥潭之中,連大道金丹之中的法力,似乎都在瞬間凝滯,無法流轉。
他的呼吸,也爲之一凜。
“怎麼……回事?”
楚江的心中,出現了無比強烈的恐懼與惶然。
而在他前方,水面上漣漪泛起,漸成巨浪。
他心中的懼意,頓時攀升到了極點。
但是他終究是修行中人,在這樣的恐懼之下,思緒依然沒有變得空白,反而發現了一個適才忽略掉的事情。
這裡不是他昏迷時倒下的地方!
他昏迷倒下之時,周邊根本看不到水!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水面拱起一片,然後水流四下散開。
像是鹿角般的巨大雙角,從水面上浮現。
然後便是一個巨大的頭顱,如牛似馬,滿布鱗甲,獠牙尖利,眸光幽深,充滿着古老與滄桑的意味,鬃須飄揚,靜靜看着他。
楚江禁不住驚叫出聲,當即一咬舌尖,刺激心血,躍了起來。
他腦袋在這一瞬間,變得不再冷靜,在極度驚恐之下,甚至連道術都沒有凝結,便是一片法力,轟然朝着前方壓了過去。
滾滾法力,宛如浪潮,撲向了那個龍首。
這樣的法力,足以推平一座山。
但只是在水面上,掀起一片浪潮。
而那龍首,依然浮現在水面之上,眼神如舊,平靜幽深。
“喂!”
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叫道:“你打我家的龍君幹什麼?”
楚江心中的壓力,竟然在這一聲之中,消解了不少,他不斷後退,瞬間百丈,纔看向前方。
只見在水邊上,有一個小女孩兒,皮膚白皙,容顏精緻,臉上充滿了怒意。
她穿着粉紅衣衫,但洗得發白,顯得頗爲陳舊。
她指着楚江,質問道:“你闖入這裡,還亂打人……不,你亂打龍,你個壞蛋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