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看了一會。
黎驁撲打了下自己沾滿沙塵的衣服,撩起兜帽,快步走下沙丘。
颯——
剛走下山丘,還沒來得及靠近綠洲時,一隻羽箭如流星般疾射了過來。
黎驁那敏感的神經驟然繃緊,猛地側身躲開,他的身體如豹子般微微躬了起來。
儲物戒指裡的那把卓越騎士劍被他握在了手中,源力在體內急速運轉起來。
黎驁的怒氣上揚,面具上的紅色紋路更加明亮了一些。
擡起頭,向綠洲的方向望去。
就見一隊人騎着馬從那蔥鬱的林子裡現出了身形。
他們皆是身穿灰色的長布袍,用灰色的布條矇住口鼻,腰間挎着彎刀,身後揹着長弓。
從他們出現開始,目光就一直緊盯着黎驁。
準確的說,是黎驁臉上那張邪異的面具和他憤怒的雙眸。
領頭的人手裡拿着彎弓,神色戒備的看着黎驁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啊,恨意、瘋狂與憤怒充斥其間,就像是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不斷地向外釋放着危險的信號。
他實在是不敢等到少年靠近身邊,只能先發出警告。
見到黎驁的目光望來,那眸子的恨意雖然沒有針對他,領頭的還是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此刻他的心中已經有些後悔射出那一箭了,連忙大聲解釋起來,想緩解緊張的氣氛:
“不要再往前了,閒雜人等不可踏入聖地,退去吧。”
黎驁審視着這個領頭的傢伙,壓迫感十足,在確定了這傢伙不會放出第二箭後。
黎驁收起了手中的騎士劍,紛亂的情緒被暫時的壓制了下來。
面具後的眼神重新變得沉着冷靜,黎驁高聲回道:
“我叫黎驁,是九黎族人,前來取走族裡的資產。”
黎驁邊說着話,邊將手中那枚來自綠洲聖地的翡翠玉牌高舉了起來。
他沒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他是來取東西的,不是來打架的。
看着黎驁手中的翡翠玉牌,領頭的人對着身邊的一個下屬點了點頭,下屬得到命令縱馬向着黎驁靠來。
當來到近前,看清了黎驁瘦削的身影時,這個灰袍人微微楞了一下。
他的腦海裡還殘留着黎驁滿身戾氣走下山坡時的景象。
不禁疑惑起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怎麼會有那麼瘋狂的一面。
看着來人,黎驁遞上了手中的玉牌。
看着遞過來的玉牌灰袍放棄了腦海中無謂的想法。
接過翡翠玉牌仔細的觀察一番,確認無誤後,他鄭重的對着黎驁點了下頭,將玉牌遞還了回來。
轉身對領頭的人喊道:
“沒錯,是九黎族的玉牌。”
得到準確的消息,那隊人馬皆是鬆了口氣,領頭的人對着這邊比劃了個手勢,帶着其他人退回到了樹林裡
留下的灰袍人看着領頭的手勢,對黎驁露出了個友善的笑容:
“歡迎你,遠道而來的貴客,請隨我來吧。”
說完話,便在前面帶起了路。
黎驁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向着綠洲之中走去,一路無言。
穿過茂密的林子後,出現在黎驁眼前的是一座充滿了田園氣息的小鎮。
生活安樂富足,一條條人工打造的溪流從綠洲內部流過來,穿過小鎮之後繞了個彎又流去了別的地方。
鎮子裡不時的傳來孩童的歡樂笑聲,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灰袍人帶着黎驁停在了鎮子口。
“貴客,請稍等。”
“好。”
兩個人並排站着,一起看起了鎮子裡的風景。
盞茶後,一個身穿白袍的人匆匆的從小鎮另一邊穿行了過來。
見到白袍人的出現,灰袍不在停留,示意黎驁跟着白袍後,就掉頭往回走了。
接下來的路將由這個白袍引領黎驁走完。
白袍明顯比灰袍熱情了許多,他打量了眼頭戴鬼面的黎驁,滿面笑容的招呼道:
“黎少俠,請隨我來,你可以叫我衛九。”
在這個自稱衛九的傢伙帶領下,兩人徑直的穿過小鎮,走到了另一條林蔭小道上。
看着路邊參天的大樹,腳下踩着鬆軟的泥土,耳邊不時的傳來幾聲鳥鳴。
黎驁很難想象這裡是在荒漠之中,心情也變得舒緩了一些。
在林間走了小半個時辰後。
視野裡終於又出現了建築的蹤影。
那是一片園林,園林內是由藤蔓(wan)編織成的一座座小屋。
在衛九的帶領下,兩人走入了園林。
黎驁擡頭看向天空,那些屋子的藤蔓都是從綠洲的更深處延伸過來的,好似有着同一個源頭。
少年的天性觸發,眼中閃動着好奇之色,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藤蔓。
衛九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任由黎驁觸摸着那些藤蔓,臉上始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跟着衛九拐過兩個彎後,黎驁的目光定格在了不遠處的一個木屋上面。
木屋旁邊掛着一個小木牌,牌子上赫然寫着九黎族三個古體字。
來到木屋旁邊,衛九恭敬的站在一旁做出請的手勢:
“黎少俠,麻煩你把玉牌握在手中,然後將手臂深入木屋前的那個孔洞內。”
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小木屋,黎驁很快就發現了衛九說的那個孔洞,
手握玉牌,黎驁將胳膊伸入了洞口內。
面具下的他抿着嘴角,目光透過面具緊緊的盯着自己伸入孔洞內的胳膊。
黎驁的感官中一條觸手試探性的碰了下自己握着玉牌的手,緊接着如蛇般纏繞住了自己伸進去的胳膊。
面對着未知的事物,面具上的紅色紋路再次閃爍起光芒。
手中的玉牌被奪走,一陣酥麻的感覺從指尖傳到手腕然後擴散至整條胳膊,手指被刺破了。
黎驁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恭敬等待的衛九,目露問詢之意,隱含威脅。
面對着黎驁那你不說就弄死你的問詢目光。
衛九的喉頭動了動,張口解釋了起來:
“這片園林叫做明鑑園林,所有的藤蔓都是神樹“明鑑”延伸出來的,這些藤蔓能夠辨別血脈,九黎族的木屋只有九黎族的血脈方可打開,而那翡翠玉牌不僅是指路的工具也是身份的證明,九黎族的玉牌和九黎族的血脈缺一不可。”
聽着他的話,黎驁恍然的點點頭,讀書多的好處在這裡就體現了出來。
明鑑神樹是一個來自上古的存在,只有在上一棵樹死亡後纔會誕生一粒種子,所以這個世界上永遠只有一株明鑑神樹。
它是這個世間一等一的儲物聖器,每一根藤蔓,每一片葉子都是最好的儲物媒介,空間寬廣且是唯一能容納活物的儲物裝備。
與此同時其還擁有着極強的防禦能力,曾有神佑境強者全力攻擊一片明鑑神樹的樹葉而沒能毀壞分毫。
看着面前這些藤蔓編織的小屋,黎驁的目光中增添了幾分敬畏,沒想到能在綠洲聖地見到這等聖物。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願意將寶物寄存在此。
光是黎驁現在所見到的明鑑神樹和外面的那層結界就足以證明綠洲聖地的專業性了。
酥麻的感覺很快消退,黎驁抽出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傷口很小,只剩下了一個小紅點。
組成木屋的藤蔓向着兩邊分開,在黎驁的身前出現一道拱門。
從外面看小屋佔地不過三四個平米,走進來後纔會發現別有洞天。
穿門而入的黎驁出現在了一個上百平米的大屋子裡。
屋子內的陳設很簡單,中央擺着一個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個木箱子。
在屋子的一側牆壁上還掛着一件破碎的披風,兩樣東西看起來都毫不起眼。
站在屋子外面向着裡面偷看的衛九一下子就沒了興趣,轉身看向了別處。
作爲明鑑園林的領路者之一,衛九見過太多太多的奇珍異寶。
就算是外界流傳的傳說之物到了這個存放着各族寶物的地方也只是尋常,自然不會對一個木盒子和一個破碎的披風多加關注。
在他看來,這披風也就是一個象徵罷了,就像是一些斷劍什麼的,是族內戰死英雄留下的遺物。
至於那個木盒子應該是一些寄託之物吧,畢竟真正的寶物,哪一個不是被人珍而重之的存放,金箱玉瓶纔是正解,怎麼會如此隨意。
衛九甚至已經腦補出了黎驁一會兒對着披風跪拜,痛哭流涕的情景,這樣的事情他之前也經歷過。
黎驁哪管得着衛九的想法,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披風上時,就已經呆滯在了原地。
黎驁不知道的是,當他看見破碎披風時,他的源府內,漆黑的潮水深處,一雙猩紅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睜了開來。
死亡面具和破碎披風加在一起纔是墮落騎士的傳承,從那句話中就能猜到一二。
黎驁有想過破碎披風的去處,但當破碎披風真的出現在面前時,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要繼續墮落下去嗎?”
黎驁不由得在心中問起了自己。
帶上面具是生死之間迫不得已,但要是再披上披風,自己怕是真的要變成殺人殺到力竭而死的瘋子了。
當初,他沒得選。
現在,黎驁只想做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