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趙國,反正接下來這塊地,自己也用不上,留給清河王處理,同時保全自己女婿。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爲了此刻不翻臉,造成成國勢力受損,讓別人撿便宜,酈平遠也只能這樣做了。
清河王吞下西境直面趙國,同時自家女婿以幽爲基業,顯然的,莊詢他就要恢復幽國原本的領土,一定會和清河王有衝突。
幽國西境是一塊高風險,高收益的土地,吃不吃的下,就看清河王的本事了。
莊詢得知酈平遠攻佔西境的時候,整個人都舒緩了,長舒了一口氣,幸好是真岳父,沒有鴻門宴,沒有亂七八糟的條件,輕輕鬆鬆的就被放過了。
同時南境請求歸服的文書也到了,司琴宓調集兵馬,接管南境,同時在國內抓捕幽王殘黨。
夫妻商議後啓用賀柾爲督查,姚宗文爲副督查,專門收拾國內的妖族,全面理清官制,精簡官員數量,加大對新法實施的巡查力度,保障生產和新法實施。
同時雖然岳父繞道了,但是司琴宓也要防備,萬一殺莊詢一個回馬槍怎麼說,提前做好預防,不要相信人心。
莊詢一方緊鑼密鼓的安排這安排那個,盡全力消化鯨吞得來的領地,陷入短暫沉寂。
政令貫穿在已經佔有的土地,偶爾有零星的反抗,但是大規模的衝突是沒有了,井亭三道的例子已經血淋淋的擺在新收服的道郡面前,要麼吃新法,要麼見閻王。
停止了擴張的腳步,默認的把西境和北境,視爲成國的戰利品,不再有爭奪的慾望。
哪怕感覺有些可惜,但是就像是司琴宓說的,已經賺翻了,就不要得隴望蜀,莊詢也知道,感覺可惜了,就找畢月烏清醒清醒,小日子過得還行。
都是好消息,不是實控哪裡就是繳獲了些什麼。
另一邊的趙國,可就沒有莊詢這種好心態了,看完情報趙王憤怒的推翻桌子的器物,哐當聲讓婢女太監嚇了一跳,見趙王脾氣已經稍作消散,纔開始趕緊收拾地面,給趙王換上新的桌面,擺放新的器物。
“酈平遠!”趙王咬牙恨恨說,招呼都不打,就吞吃了趙國在幽國的士兵。
明顯的挑釁行爲,他真想親提大軍去碰一碰這個冀州軍神,讓他不要這樣驕傲自大,可是受困在面前這個局面,是不可能拿重兵去打掃後庭院的。
他自己有清晰的認知,冀州沒有完成統一之前不過是疥癬之疾,用不着趙國大張旗鼓的去對付,出兵是不會出兵的,他又不是昏君,僅僅憑着自己一己之私就起兵征伐,那樣他的臣下也不會放任。
說是這樣說,氣憤少不了,火氣正燒的旺盛呢,他發誓掃平冀州時,一定要給酈平遠一些顏色看看,讓他知道現在目中無人的後果是什麼。
婢女把桌子收拾好,點燃了一支薰香,嫋嫋的薰香還沒有平復他惱火的心情,又是一個情報送到了他的手裡。
是莊詢的求援信,信裡表示,如果趙國不能展現自己在冀州的存在感,不能和成國在冀州對抗,讓成國主宰幽國的局勢,莊詢只能被迫放棄和趙國的盟約了。
其實這是莊詢不知道酈平遠意圖之前寫的,當時也不知道這位老丈人會不會顧及情面,畢竟大軍在手,如果趙國都阻止不了這位老丈人,那莊詢只能說,自己也要撤了退回東境的井亭三道了。
畢竟幽國大軍都投降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趙國再不出馬解決問題,憑藉自己這十幾萬去對抗成國的幾十萬,別開玩笑了。
但是前後情報的到來,趙王讀着,就感覺是這對翁婿的嘲諷,哪怕日期寫了,是莊詢這一封先發出,趙王依然是這種感覺。
趙王覺得自己像是鑽進這個套了一樣,出兵斷了幽國大軍的後勤,然後酈平遠不費吹灰之力打敗幽國,現在還把自己的勢力徹底清除出去,卸磨殺驢,自己就是驢。
活成一頭蠢驢,他覺得他受到了侮辱,看到莊詢情真意切的求援信,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憤怒從心口涌出,直奔胸膛。
那如果能達到戰略目的也就算了,當初設想的大爭鬥和小爭鬥,幽國聶栩和莊詢爭,成國酈平遠和竇植爭,趙國手握西境,看誰哪方勢力弱了幫助誰,維持住爭鬥的樣子。
成國清河王相對酈平遠弱勢,幽國莊詢相較於聶栩弱勢,相互平衡,莊詢也牽扯不出精力去攻略虞國,西境蘅都等等,就像是胡蘿蔔掉在莊詢面前,讓莊詢不斷遠離虞國,陷入與幽國的爭鬥。
現在完蛋了,崩盤了,聶栩那麼能跑的人還是被幽王聶靳逮到了,然後幽王又被莊詢殺了,幽王殺光了整個幽國的宗室,幽國羣龍無首,已經沒了任何力量阻止成國和莊詢對幽國的侵蝕。
按照現在這個格局兩分幽國,莊詢是佔了非常大的便宜,莊詢絕對要回去參與爭奪虞國,形成與成國南北對立的趨勢,進而統一冀州,有了成國作爲擋箭牌,趙國連干涉,都很難做到干涉。
所以趙王現在感覺異常憋屈,眼睜睜看着莊詢拿下大半幽國無人制衡,要從螞蟻變成蟑螂,外加上這封求援的斷交信,趙王想要殺人。
現在不僅僅是要考慮酈平遠篡位成國一統冀州的可能,還要考慮到莊詢回身奪取虞國的可能,趙王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這對翁婿現在就打起來,打的你死我活,打的頭破血流,打的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莊詢不是傻子,酈平遠也不是傻子,或許最後南北對峙,必有一戰,但是現在雙方就是天然的盟友,是姻親關係。
上一次就算漏了,聶栩和聶靳死的那麼痛快,雖然這兩人趙王都挺討厭的,兩個人都野性勃勃,符合幽國虎狼的定位,但他也萬萬沒想到莊詢能夠攻破蘅都這座雄城,同時還能把殺死聶栩的聶靳殺了,要求自己兌現諾言。
當初就沒想過他能達成這種條件,怎麼會想到要兌現諾言呢,你都兌現不了諾言,那莊詢爲什麼要繼續追隨你呢。
這也代表趙王計策的失敗,當初白紙畫餅,現在人家拿着紙來了,取不出餅,可以想象莊詢之後敵視趙國的態度,可能和上一屆幽王差不太多。
“莊詢怎麼就結了這樣一個姻親呢,這樣冀州不就是他一家說了算,絕對,絕對不能這樣!”不能讓疥癬之疾發展到病入膏肓。
“召集諸位大臣,國師,說有要事相商。”趙王看了看天色,還早,有時間商討。
必須今天就解決了這個事情,不能拖到後面變得無法解決,不解決他的心也難安,晚上都睡不着覺,如果能治療,現在就治了吧。
接到命令的各個官員趕赴會場,坐好,傳閱看了趙王手裡的兩份情報,情報回到了趙王的手中。
在衆人的中間位置,是一張巨大的地圖,把冀州的全貌標的清清楚楚,用顏色區別了各個勢力的區域,趙國的勢力打了一個叉,表示已經覆滅了。
“現在幽王身死,幽國絕嗣,成國大軍佔幽國西北,虞國佔幽國東南,成國酈平遠與虞國莊詢乃是姻親,合兵一處,必定威脅我趙國東疆,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趙王掃視着自己的手下的文臣武將,這次計劃他背大鍋,可他不是偏執的人,有錯就錯,彌補就好,爲了一個錯誤接二連三製造更多的錯誤,這種人纔是真正的蠢蛋。聽到他的話,下面的幾位重臣都開始思考這種局面如何應對,指責上次趙王推行的政策犯了大錯,毫無意義,挽救現有的局面纔是當務之急。
根據手裡的情報,推演可能的未來,一身麗裝玄女苦笑,她可不知道酈平遠能有這種能力,抓那麼好的時機南下,按照盟約,她想的是,莊詢想要最大化自身利益,必須北拒成國,與岳父分酈平遠翻臉。
她離開蘅都局勢都還不是這樣,現在就要考慮兩人合流的問題了,因爲酈平遠打下來了,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大軍對峙了,幽軍已經降了。
說起來還在莊詢面前誇口,讓他不要以卵擊石,沒想到報應來的那麼快,現在趙國就要頭疼獨佔一州的大政權了。
“國師,你怎麼看?”趙王看玄女發出苦笑的模樣,主動詢問,上次被玄女掃了面子,但是爲君者的大度他是有的。
“現在這種情況,是擔心成國和幽國聯合,還有莊詢回幽虞國爭奪虞地。”玄女皺眉說,冀州的變化她已經看不懂了,她還是根據現有的背景進行展開。
“國師說的對,特別如果酈平遠在成國完成篡逆後,雙方繼續爭鬥還好,若是統一東出,對我們來說就要算是四面臨敵了。”
丞相許鴻文的話引起在座幾位重臣的共鳴,被景鄭兩國卡住已經夠難受了,再被成幽二國背後拿刀威脅,趙國就真的要困死在淺灘,沒有飛龍在天的運勢了。
“朕也知道,國師有何計策。”趙王就是預見到這種可能才召集這些人來商議。
“那就搶回幽國的西北。”玄女語出驚人,立即激起了幾人的反對。
“去和成國交戰,那景鄭兩國怎麼辦,要知道這兩個方向的敵人才是我們防禦的重點。”御史大夫田展立即說。
“沒錯,不要本末倒置,消化,統治都需要大量時間,還會給景鄭二國製造機會。”許鴻文也表達反對,趙國沒有多餘的兵員,去做這種事情。
“聽國師說完吧。”太尉任旭升隱隱有種要點透了的感覺,總感覺差些東西。
“爲什麼我們不讓莊詢即將確立的夏國就困守在幽地,讓成夏相互仇視呢。”玄女先是寬泛的說,直接切割出一條道路,就像是餓了要吃飯一樣簡單通透。
“怎麼可能做到,成國的酈平遠和莊詢是翁婿,除非真是爭奪統一冀州,這次已經看到了,酈平遠確實對莊詢留手了,他們的關係只會像是景鄭這樣,到時候共同敵對我們。”
太尉任旭升舉了趙國恨之入骨的兩個國家的例子,脣亡齒寒,景鄭兩個國家的團結,難以想象,或許有共同面對趙國的壓力,所以對外事物同進同出,但雙方的相互姻親,也是這個聯盟存在關鍵之一。
“所以爲什麼假設一定要酈平遠贏,就不能是清河王竇植贏嗎?我們本不就是支持竇植的嗎?幹嘛不支持他贏?如果他贏了,鬥爭中殺死酈平遠,莊詢的夏國和就要與他沒有了天然的盟友關係。”玄女轉換思維,指出另一條路。
“是個辦法,國師說的對,就是想要扶持清河王竇植困難了些,出兵支持也太誇張了,有出兵的精力,橫掃冀州了。”許鴻文表示贊同,可是對於出兵的還是表示不贊同。
“我們爲什麼要出兵?諸位且看地圖,酈平遠的勢力佔據成國東北,清河王竇植的勢力佔據成國西南,幽國的西北更有可能被誰控制?”玄女露出一個迷人心魄的笑容。
“是竇植,因爲離酈平遠控制的區域太遠,而我們對竇植的扶持需要這兩地交換,換成你是竇植你答應嗎?”
還有一點沒說,就算是酈平遠的,竇植卡住酈平遠不讓其南下,坐視兩地被吞併,不過以酈平遠的政治智慧,不會做那麼愚蠢的事情,留偏師在這被人卡脖子。
“老夫明白國師的意思了,而且由於是竇植的地,酈平遠甚至不願再起兵戈奪回,竇植爲了獲取趙國的各方面支持,是一定會答應趙國的條件的,因爲跨大河統治困難,而且南北受到酈平遠和莊詢的夾擊。”許鴻文看着地圖,皺着的眉頭鬆開補充說。
“丞相說的對,暫且讓讓酈平遠,待他班師回朝,就可以與竇植交易,只要武器裝備以及其餘各種支持,就能換去幽國的西北,竇植和酈平遠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用統治不牢靠的兩地,換去支持聰明人是會答應的。”玄女肯定說,而且竇植還要謝謝他們的幫助。
竇植現在只考慮一點,那就是阻止酈平遠謀逆,只要鬥得垮酈平遠,什麼樣的代價,他都願意付出,幽國的西北再廣闊,產出的糧食再多,鬥不過酈平遠都只是雲煙,他失敗了難逃到這兩地就能擺脫覆滅的命運嗎?
不可能,這兩地的天險擋得了酈平遠也擋不住莊詢,換出這兩地得到趙國的支持,武器,銀兩,盔甲等等,贏了酈平遠,安心做成王,這纔是他的最重要的目的。
“得到了幽國的西北,這時候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將西北作爲誘餌,引誘莊詢踏入我們準備的陷阱,解決擔心的第一個問題,他回去虞國爭奪王位。”
玄女沒有對自己男人留情的意思,工作盡心盡責,能保莊詢一命就是她做到的最大努力,留的最大情分了。
“用西北之地引誘他不去攻擊虞國?這他會答應嗎?”任旭升想想覺得不太可能。
哪邊利益佔大頭是能夠看得出來了,奪取了虞國後背就沒有威脅,相反只是拿到西北,佔據了整個幽地,依然是四面爲敵,莊詢身邊也不是酒囊飯袋,會看不出這種局勢。
除非身邊沒有修行者,不知道爭龍之迷,莊詢都提劍斬鳥妖了,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修行者呢。
這份誘惑力太低了,莊詢根本不會答應,反而會察覺出趙國的不懷好意,加以戒備。
“如果說是白送呢?不對,幫忙抵抗成國的攻擊呢,最開始的盟約不就是爲莊詢他取得整個幽國,然後他幫忙抵禦成國對趙國的攻擊?”玄女說起之前扶持莊詢的策略。
“是這樣沒錯,但是就這樣白白給他?爲什麼要白送,不是要讓他不要回去奪取虞國嗎?”太尉任旭升不能接受。
“是要如此,直接提條件他們一定不會答應,所以我們得用下作的手段,例如邀請他過來考察,要白送這兩地,完成交割,和酈平遠分裂。”玄女出着詭計說,聽這個步驟一羣老狐狸已經一個個都反應過來,眼神放光。
“等他到了趙國,軟禁起來,同時攛使虞國的王子們發動政變,殺虞王,搶王位,此刻他正在趙國,用他的性命威脅,不讓他的勢力出兵,爭出了新的虞王再放他回去。”
果然是這個計策,衆人都一副瞭然的神情,開頭就能猜到結尾,非常的卑鄙,也非常的有用。
“至於放回他對趙國有什麼仇恨,那不用管了,因爲冀州回到了動態平衡中,又是三股勢力,虞國加上扶植起了竇植一起,兩股敵視他的力量,他們相互纏鬥,可以保我趙國後方安全。”
玄女是半點沒有給莊詢留情,因爲她是趙國的國師,這是她的飛昇之路。
“他會過來嗎?”趙王不自信。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