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后所居的宮殿自然不是一般的宮殿可比的,小七微微垂着頭,卻極力瞪着眼睛打量着這座宮殿。
寧壽宮居中間位置,黃琉璃瓦重檐歇山頂式的建築,格外的宏偉壯觀,其中前後都有通向外面的抄手遊廊,正面開闊足有七間,小七跟着宛公公進了一間開着的雙交四椀菱花槅扇門。
小七眼前一晃,所見便是那素色輕紗飄蕩,門外陽光燦爛,打在那些細紗之上,鏤空出絲絲縷縷的光澤。
“韓大廚,咱家可就只能送你到這兒了。”那宛公公經過文公子的一番叮囑,對小七果然上起心來,說話的聲音都軟和了不少,臉上的表情也真誠了,到底沒再如之前那般,讓人瞅着就覺得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小七也算是深諳這些用人之道,自然也會承他的情,朝其福福身,道了一聲:“多謝。”
此時的行禮,並不是說自己的心裡就承認比這樣一個閹人低上一等,不過做樣子給他看,自己並不會因爲他對自己和顏悅色就會看低他。
宛公公果然很滿意小七謙虛,再一次叮囑着:“韓大廚放心,待會咱家回御書房向陛下覆命時,便會打清荷宮經過,說起來,咱家以前經常承苓妃娘娘的照顧,這麼日子有些忙碌,都沒過去謝過恩,待會正好一併去了。”
宛公公笑笑,看着門內走出來的人影,將手上的櫛塵一甩,咳嗽兩聲:“再說了,太后娘娘她是再慈和不過的人了,韓大廚只管精心的照應着,太后娘娘喜歡你做的藥膳,那麼絕對虧待不了你。”
小七點點頭,再次屈膝,此時小七的面上掛着笑,心中卻已經是有千萬匹草泥馬在那裡面飛騰,直撞得她心煩意亂,這皇宮裡,正主兒還一個兒都沒見着,這雙腿都已經快要彎腫了。
若不是考慮到壽寧宮中已經迎出來了女官,小七定要偷偷的捶捶自己這雙已經有
些酸脹的腿了。
小七跟着女官往裡走,頭雖不曾擡起,眼睛卻沒少看,把老太后所居住的宮殿打量了個透徹。
只見這寧壽殿前出月臺,正面出了三層階梯,左右各出一階,殿中兩旁的各個圓形紅色柱子旁邊,擺放着鎏金的鳳形銅香爐,此刻裡面正燃着薰衣草的香餅,馨香撲鼻。
殿內的裝飾精緻尊貴,不是那種花花綠綠的雜亂,這殿裡面的裝飾大到殿內的一架多寶格,上面所擺飾物,盡是前朝的一些古董花瓶,再加珠玉擺件,件件古樸,意蘊流長。小到鳳形銅香爐旁的燈臺,也是用的鎏金壽形紋的高臺,花飾精細。
小七看得入神,心中估量着那物什若是拿到現代可以賣多少錢。
“還不拜見太后娘娘。”小七低着頭想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前面的女官已經停下了腳步,兀自朝前面走着,直到聽到那女官的提醒聲,這才馬上停住了腳步,心中一驚,腳下連忙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幾步,一下子磕到地上:“民婦拜見太后娘娘,娘娘萬壽金安。”
“起吧。”老太后聲音平緩。
“擡起頭來。”這個聲音明顯帶着幾分急切,小七有些驚訝,這聲音竟然不是老太后的。
“瞧你這急性子,多少年了,就沒改過。”老太后面色舒展,看着身旁的一個貴婦打扮的人,笑的很是輕鬆,此時她的眼中流露着喜悅。
“太后娘娘恕罪,是臣妾太心急了。”那聲音的主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請罪。
“哎,哀家現在說你,那是說不動了,你反正也是不聽,想想,咱們都多少年的好姐妹了,你又何必總是這般見外了。”老太后面上一片慈靄之色,聲音裡卻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臣妾不敢,只是老國公以前總是對臣妾說,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間,禮數不可廢。”那貴婦低了頭,聲音越發的恭敬。
老太后無奈的笑笑,那道笑裡,絲毫沒有不悅和不高興,
還前傾了身子拉了那貴婦的手,安撫的道:“如今你可回來了,你與哀家便多聚聚,你可記住了,哀家這寧壽宮可不是那金鑾殿之上,用不着臣妾來臣妾去的,哀家聽着你那般說話,哀家就覺得彆扭。”
“是,太后娘娘。”
小七聽着高臺之上的兩人在那裡敘着舊,徑直低着頭,想着自己的心事,身子一動不動的立着,如同石化了一般。
“瞧瞧,這一看到她,哀家就會覺得,她這般的姑娘倒不像是出生在那等鄉野之地的,瞧這規矩學的竟不比平日裡進宮來的那些個千金閨秀差,那身段,豈是一日兩日裡能學得會的,還有那一身的氣度。”老太后拉了貴婦的手去看小七。
“太后娘娘讓你擡起頭來看看。”一旁的女官見階下這廚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忍不住出言提醒。
小七微微點頭,又屈了屈膝,這才緩緩擡起了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自然便是殿上那正中的位置上坐着的那一位身穿絳紅色鳳凰飛天長衫的老婦人,那身鳳袍的衣襬和衣領處均繡着黃金花絲,她的髮髻高挽,小七眼前一閃,這纔看清楚了,老太后的頭必,只見她的髮絲已經有些黑中帶着幾縷白色,臉上皺紋層疊,但是雙目依然炯炯有神,精神矍鑠,脣角邊帶着一抹溫和的笑意。
看着這樣一位老人,小七的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拜見鳳天皇朝最爲尊貴之人的惶恐,反而在心裡還隱隱的升起了一股親近之意,只覺得她定是一位好祖母。
“蕊兒,你仔細瞧瞧。”小七打量之間,老太后又指了小七讓她身旁的貴婦看。
“怎麼樣,可是像吧?”老太后看看階下站着的小七,那一張小臉,那眉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長睫盈盈,眼珠黑白分明,簡直就是與那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姑娘,你的母親,呃,不是,你的祖母閨名可是喚的蘇夢非?”那貴婦看着,便一下子站起了身子,直直的衝下了高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