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一通熱鬧,便傳到了京城。洛陽內外都是議論紛紛,老百姓也聽個響,真要說能編排個花兒來……還得看說書先生。
南市北市新南市,又或者南城幾十個街坊,鼓吹“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的本子多得要死。儼然江湖市井裡頭,個個都是忠臣,人人都是良民。
朝廷就差印發“良民證”再撈上一筆。
都是說好話,還能塞抹布到人嘴裡不成?
“這‘天后宮’說的是個甚?”
“說是東海有個黑齒國,那國主治下有個海妖,專食往來舟船。國主本是要來天朝進獻白鹿皮,是個皇后陛下的。海妖聽說是給上國女聖的物事,有感女聖德行,這便收了妖風,罷了惡浪,受了德行感化,棄惡揚善去了。”
“呸!這世上哪有這般……好聽的故事!”
茶肆裡的食客眼見着幾個“城管”路過,當即嘴一歪,“聽一段着實不夠!”
“……”
京城裡的“百姓”自然是不信的,可天下十道多的是愚夫愚婦。更何況海上男兒求神拜佛的,拜誰不是拜?誰給錢拜誰唄。
這年頭,龍王爺都受着皇帝老子的管教,想提高江湖地位,皇帝老子不御筆勾一下,你就是個蟲兒。可稍微擡擡手,興許還讓你跟了國姓。
市井裡頭熱熱鬧鬧,這洛陽城,泥腿子本就越發地少了。連續幾年的淘汰,真正的苦逼要麼遠走他鄉,要麼爲奴爲婢,要麼死了個乾淨。京城內的一磚一瓦,權貴們玩起花活來,管都沒法管。
城市是如此之大,人口是如此之多,關係是如此之複雜……
皇城,應天門外衛士如林,旌旗招展。這些個日常拱衛皇城的衛士,舉凡身披金甲的,大多都是儀仗兵。唯有套着銀甲的,纔是正經執戟士,高手中的高手。
長孫皇后喜好金黃,青銅鎧甲便做出了花樣來,繁複瑰麗的花紋蝕刻其上,新制的青銅甲,便是好看到了極點,金燦燦的宛若黃金,陽光下一片絢爛。門內門外的大臣,只是掃一眼,便覺得這是天下間的“富貴”。
太特麼富了!
滿朝文武的印象中,“賢后”的品味應該是很超然脫俗的,但是萬萬沒想到,“賢后”的品味,俗的簡直讓人無法直視,可又不得不承認,金燦燦的衛士杵在那裡,不用問都知道,這當朝之人啊,實力雄厚。
弘文閣大學士馬周署理朝政多年,他跟幕僚屬下在治國上的總結,一共有三點。
第一,要有錢。
第二,要很有錢。
第三,要非常有錢。
先賢說過的,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小鮮不還是得買嗎?不買就得自己撈,自己撈得有工具,工具也得買。真要是什麼都自己幹,那還要“國”幹啥,做野人最爽快。自己也不能撈小鮮,那就只能搶,搶的話得有刀子,刀子得買……
所以,馬相公的總結很到位,幕僚下屬們領會精神,在“錢”這個事情上,做的很堅決。
皇后陛下把拱衛皇城的儀仗兵換了一身行頭,馬相公還沒說什麼呢,底下的人當時就準備投靠皇后娘娘了。
沒辦法,這麼有錢的老闆……不多見吶。
似李董那般扣扣搜搜假大方的,實在是受夠了。
而皇后娘娘也明裡暗裡說了,待遇不是問題,就算朕這裡木有,還可以殺豬過年嘛。這話傳了出去,中原老世族瑟瑟發抖。原本他們也不用瑟瑟發抖的,還琢磨着皇帝老子得拿一幫土狗做菜。
可誰知道他孃的杜如晦這個死鬼居然玩喜劇葬禮,這下好了,墳頭蹦迪一通炮響,直接把董事長的瘋狂念頭打消。
不能殺狗,那肯定是隻能殺別的牲口畜生。
也不是沒有朝廷老鐵求情,說老闆你也不能盡逮着一隻羊薅啊,這薅的跟興福寺的老法師似的,被人看出來,多沒面子。
李董一半憋屈一半忿怒就懟了回去,你們這幫老世族薅帝國主義羊毛還有理了?就不需老子反薅?
一路薅到底!
李董定了基調,後來麼……生病了。然後皇后過來“垂簾”,表示治國什麼的老孃不懂,不過我老公說要幹啥,老孃肯定跟着幹啊。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垂簾”的皇后再三強調,對付中原老世族,必須“錘臉”。
只是長孫皇后之前的聲望,主要是刷“賢良淑德”,這是對外刷的聲望。對內,李董的後宮們沒有省油的燈,不是前朝餘孽,就是軍頭之後,要不哥哥是大戶,要不舅舅是重臣……好不容易長孫皇后選秀了一批小娘,結果被某條土狗截胡了三四五六個。
於是乎,李董的後宮主力,依然是貴族“含金量”相當高的。
這反過來更加襯托出長孫皇后對內刷聲望的難度是何等的高,關鍵是,她還刷成功了。
後宮諸妃見了她沒有哪個不是服服帖帖和和氣氣的,便是家庭聚會的時候,諸妃所生子女,見了長孫皇后,也是喊“阿孃”。
什麼是霸氣?這就是霸氣!
但這些聲望於國朝而言,還不夠,“立威”得有聲望度,名聲傳的越響亮,被人認可越高,鎮壓朝臣的效果也就越好。
裹挾民意麼……老孃就是“民意”,老孃的老公是“民主”!
有朝臣心說這貞觀2.0到底是啥狗屁遊戲,怎麼盡出bug,長孫皇后表示不服不要玩!
在長孫皇后想着如何刷天下聲望的時候,渤海東海之濱的一個小漁村,出了一隻名叫黑齒秀的人才,那是真的秀啊。
“‘天后宮’……”
暖閣內,沒有繼續“垂簾”的長孫皇后含笑唸叨着,一旁身材發福的李世民也是笑着咳嗽了一聲道:“倒是會選地方,也是很有想法。還十分婉轉地吹捧了一下朕。”
對面坐在團凳上的馬周同樣微微點頭,這一手看似拍皇后馬屁,何嘗不是更加擡高了李皇帝的地位?
既然長孫皇后是“天后”,那她老公豈不是“天帝”?
這些年因爲某條土狗的折騰,有識之士對“天”的敬畏,那是越來越沒有底線。勃律國某個牛鼻子道士還弄了個“太昊天子”出來,蕃地、北天竺那些雜七雜八的邪教根本幹不過它,沒辦法,因爲李仙人搞得就是最暴力的邪教。
理論上來說,李皇帝本人是“太昊天子”,那他就是這個邪教的實際教主。
敬畏?
新南市那些王八蛋喊出“天變不足畏”的時候,旁邊就有錢老闆那些個收稅的手下,吃茶吃的比誰都精緻,看幾個“日天”“破天”“霸天”的戲碼怎麼了?
“如此總要有個封賞。”
“既是‘但願海波平’,不若就賜封‘平海伯’,黑齒部改置‘平海州’。”
“賜姓呢?”
“如此行事,豈不是自己人?讓他姓李吧。”
其實本書有個“曼德拉效應”,很多書友以爲本書一開始叫《唐朝工科狗》,其實不是,一開始就叫《唐朝工科生》,但是因爲我用一隻大黃狗做封面,很多書友惺惺先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