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
“臣參見陛下!”
“司空來了!快快請坐。”
李治非常熱情的說道。
“獨孤無月參見司空!”
李績詫異的看了眼獨孤無月,稍稍點了下頭,然後才坐了下來。
獨孤無月就坐在李績的身旁。
“不知陛下召老臣來,是爲何事?”李績非常好奇,獨孤無月這小子怎麼跑兩儀殿來了,這是要商量什麼事啊!
這李績和獨孤無月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們坐在兩儀殿內,這太令人驚訝了。
李治笑道:“朕今日召司空你前來,還是爲了新羅一事。哦,那日許侍中的話,司空別放在心上,許侍中乃是文臣出身,他並不懂司空的一番良苦用心。”
李績忙道:“陛下請放心,臣並未將許侍中的話放在心上,這大臣之間,常有爭論,臣活到這把年紀早已經見慣不怪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治笑着點點頭,又正色道:“其實朕一直都非常清楚司空你心中的想法,不瞞司空,朕與你想得一樣。”
李績一怔,略顯驚訝的望着李治。
因爲這算是李治次表明態度。
李治語氣非常平緩說道:“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十年,在這十年間,他也沒有將報仇雪恨天天掛在嘴邊,當然,朕不需要臥薪嚐膽,我大唐也不是孱弱的越國,我們大唐對於高句麗一直都是處於攻勢,結果不在於勝敗,而是能否消滅高句麗,但是在那之前,朕也不想天天將高句麗掛在嘴邊,這沒有任何意義,也根本不需要討論,因爲問題不在於是否出兵,而是看什麼時候消滅高句麗。”
李績聽得更是震驚不已,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咬人的狗不叫,李治的話非常明顯,我要就不出手,我出手就要他的命,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認爲當下這個時機是否成熟呢?”
“還沒有!”
李治非常果斷搖搖頭,道:“因爲大唐並未爲此準備好,如今重在國內的展和百姓的生活,朕不想貿然出兵,因爲朕要打一場準備充分的戰爭,朕可以等五年,可以等十年,但是十年之後,朕的大唐就有足夠的實力打上整整十年,朕要打一場高句麗那彈丸小國根本無法承受的戰爭。”
當然,李治沒有真說要打十年,李治只是表示自己的決心,只要戰爭開始了,結果就註定高句麗會被消滅,其實不管是隋煬帝,還是李世民,每每重創了高句麗,總是給高句麗喘息之機,隋煬帝是因爲內政問題,李世民是因爲突然病逝了,不然的話,李世民再度出兵,高句麗肯定無法抵抗了,因爲第一戰已經把給高句麗打得重傷了。
李治吸取了他們的教訓,只要開戰,就必須持續進攻,不給高句麗任何喘息之際,我們用打頡利的準備來跟高句麗打,反正這一場戰爭開始就不是高句麗可以承受的。
李績總算是明白李治的意圖,道:“可是陛下,若要滅高句麗,我們必須要救援新羅,倘若新羅被高句麗消滅了,那麼我們將會付出十倍,甚至幾十倍的代價去消滅高句麗。”
“這一點朕當然清楚。”李治笑着點點頭,突然站起身來,拿着一份奏章遞給李績,道:“這是無月遞上的奏章,司空看看是否可行。”
李績一看皇帝起身了,也想站起來,李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一笑,好似說,你坐着看就行了。
李績當然也不會勉強,打開奏章看了起來,越看越是震驚,看罷,他先是看了眼獨孤無月,又向李治道:“臣以爲此計可行。”
“司空與朕想得一樣,無月此策甚合朕意啊。”
李治開心一笑,道:“高句麗和百濟此番聯合出動精銳攻打新羅,志在消滅新羅,但同時高句麗所佔遼東地區和百濟沿海一代必定空虛,我大唐可水路並進,從遼東出兵攻打高句麗,然後水路出兵佯攻百濟沿海一代,那麼高句麗和新羅必定會分兵來防守我大唐的進攻,如此一來,新羅便足以抵擋兩國的進攻,新羅之危可解。
此乃其一。其二,此舉意圖只是圍魏救趙,是以偏師佯裝大舉進攻,因而可以迅出兵,甚至於不需要動用中原軍隊,這是以最快的度緩解新羅的危機。其三,高句麗的精銳都在後方,前方肯定空虛,只要我軍不深入作戰,那麼可以取得局部的優勢,高句麗不但沒有拿下新羅,達到自己目的,反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國力必定損耗不小,將來更加沒有足夠的實力抵抗我大唐的大舉進攻。”
“此圍魏救趙的確精妙,真不愧爲獨孤郎的後代。”
“司空謬讚,其實無月的兵法也是師承衛國公和司空。”獨孤無月非常謙虛道。
李績一愣,道:“此話怎講?”
李治呵呵笑道:“司空興許還不知道,當初衛國公人云城郡主爲幹孫女,這雲城郡主從衛國公那裡學來不少兵法,然後又偷偷教給了無月。而當年司空你常年與衛國公一道四處征戰,衛國公的兵法中,自然也少不了關於司空的用兵之術。”
“原來如此。”李績呵呵一笑,又道:“難怪無月提出的平高句麗之策與老夫想得一樣。”
李治驚喜道:“當真?”
李績點點頭道:“我中原幾番征伐高句麗,高句麗都是採取堅清壁野,等到冬季,然後再大舉反攻,因爲高句麗處於窮山惡水之中,道路險阻,糧草經常供應不上,尤其是到了冬季,這也是太宗聖上當初退兵的一個關鍵因素。因此老臣也以爲若要滅高句麗,必先佔領百濟,兩面夾擊高句麗,高句麗就無法採取堅清壁野的策略,而且,可以水路運送糧草,囤積在百濟,也就不會出現糧草供應不上的局面,只要佔領了百濟,高句麗必亡矣。”
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頭,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必須要造出足夠多的戰船,而且不能走漏風聲,以免對方察覺到我大唐的用意。”
李治皺了皺眉頭,道:“這一點朕會想辦法,但是目前而言,還是要趕緊援助新羅,既然是佯裝大舉進攻,那必須得派一個名揚天下的統帥,這樣高句麗和百濟纔會相信我們是真的打算大舉進攻。”
李績抱拳道:“老臣雖然名微衆寡,但是老臣願領兵前往。”
李治連忙上前雙手扶着李績的雙臂,道:“司空南征北戰,西至大小勃律,東至百濟,朕相信沒有人沒有聽過司空的大名,朕方纔不敢明說,就是司空會有所不滿,若是司空願領兵前往,朕就放心了。”
李績道:“老臣此生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夠爲國開疆闢土,除此之外,再無他念。”
“好好好!司空不愧我大唐的頂樑柱。”
李治欣慰的點點頭,又道:“不過朕會讓薛仁貴、劉仁願等大將隨司空一塊出兵,雖說是佯裝進攻,但是朕也想讓這些人獲取更多與高句麗交戰的經驗,爲將來消滅高句麗奠定基礎。”
李績道:“陛下聖明。”
李治又瞧了眼獨孤無月,獨孤無月見李治瞧來,莫名的有些緊張。忽聽李治開口道:“這出兵要高調,但是練兵就要低調,既然是要先滅百濟,那麼水師就尤爲的重要,司空,你看派無月去河南道訓練水師,如何?”
獨孤無月聽得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
李績瞧了眼獨孤無月,稍顯有些猶豫,獨孤家的情況,他當然也清楚,但隨即還是道:“老臣以爲安排獨孤無月前去,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獨孤無月在訓練營的成績是有目共睹,而且無月年紀尚輕,沒有什麼人認得他,即便是我大唐的將軍們也不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由他前去訓練水師,相信不會引起高句麗的主意,只是關於水師的問題,還是需要遮掩一下。”
李治笑道:“在這方面,司空大可放心,朕的身邊又一位能才最擅長幹這事了。”
李績微微皺眉,道:“陛下說得是?”
李治點點頭。
李績笑道:“老臣差點將此人給忘記了,有此人,相信足以瞞天過海。”
李治又朝着獨孤無月道:“無月,你可願前往爲朕訓練一支足夠消滅百濟的水師。”
獨孤無月雙腿顫,站都站不穩了,雖然只是訓練水師,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今日他訓練水師,那麼將來他當然就是水師的最好統帥,激動的站都站不穩,恨不得給李治跪下,抱拳道:“微臣定當不辱使命。”妖媚的雙眸都泛着淚光,心裡將他老丈從頭到腳感謝了一遍。
他一開始就直接想將自己的平高麗之策上奏給李治,建議李治立刻出兵高句麗,這可是他多年來的心血,希望引起李治對自己的重視,但如果真遞上去了,李治肯定不會搭理他,因爲李治現在沒有打算大動干戈,如今先來一個圍魏救趙,把新羅從危難之中解救出來,咱們再慢慢準備攻伐高句麗,李治一看這奏章,太對胃口了,這就是朕心中所想呀,那麼李治當然對獨孤無月青睞有加,滿朝文武就你懂我,這就是政治,沒有好壞對錯,皇帝喜歡的就是最好的。
李治微一沉吟,又道:“司空,你看這樣如何,我打算讓無月這一回就跟隨宋國公去河南道,負責督運糧草一事,到時就可以順便留他在那裡負責水師事宜。”
李績當然沒有意見。
在接見完李績和獨孤無月之後,李治立刻又召見一人。
此人就是韓藝。
“韓藝,如此滿朝文武對於是否出兵救援新羅一事,爭論不休,朕很想聽聽你的意見。”李治面色的凝重的說。
韓藝目光左右一掃,確定還真就他一人,心裡很是困惑,如實道:“陛下,臣乃商人出身,若讓臣籌備糧食,臣倒是勉強可行,可是行軍打仗非臣所擅長的,此事陛下應該問李司空,而不是來問臣。”
李治哼道:“你就別謙虛了,上回討伐阿史那賀魯,你功勞最大,誰要敢說愛卿你不會領兵打仗,朕非得殺了他。”
天啊!他不會讓我領兵打仗吧,靠!老子運送一趟糧草,都是九死一生,真要去打仗,那簡直十死無生啊!韓藝不清楚狀況,真的開始冒汗了,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會打仗,就跟他書法一樣,糟糕的一塌糊塗,道:“陛下,微臣上回那真的真的真的只是僥倖而已,陛下應該還記得,微臣都不敢當衆說出來。而且最爲關鍵的戰役是鷹娑川一戰,微臣只不過是從後面補了一刀,不瞞陛下,微臣這兩日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是還真不知道是否該出兵。”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想不到還有你不會的事?”
“陛下真是太看得起微臣了。”韓藝都快哭了,道:“微臣只是無比的忠於陛下,故此儘量的將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獻給陛下,其實微臣是有很多缺點的,只不過那些不好的東西,微臣怎敢獻給陛下,都留在家裡,不信陛下可以去問雲城。”
李治凝視韓藝半響,着實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