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在一間宅院內,透過窗戶,在燭光的照射下,只見兩道人影勾肩搭背,有節奏的來回移動着。
忽聽得裡面傳來一聲“哎呦”!
隨即又聽得有人道:“抱歉,抱歉。有沒有踩疼你?”
“哦,奴婢沒事。”
“朕真是挺笨的,這才跳了多久,就踩了你這麼多腳。”
“陛下切勿自責,其實在奴婢教過幾人中,陛下算是跳得最好的。”
“是麼?”
“嗯。”
王萱又道:“陛下,咱們休息一會兒再跳吧。”
“也好,也好。”
王萱假扮的紅塵,對於李治而言,那便是毒藥,一旦開始,就根本沒法停下來。
自從那回來到這裡,與王萱交談過後,李治就開始天天往這邊跑,他又是一個老司機,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對於皇帝而言,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他很自然的就與王萱跳起了這新式舞蹈。
但不得不說,這舞蹈真是太好了!
李治太喜歡了,因爲有這舞蹈,他才能堂而皇之的與王萱親近親近,而且非常自然,毫不做作,有些時候他自己都跳得很起勁。
“呵呵!紅塵,你這舞蹈還真是非常妙!天天跳上一會兒,朕都感覺身子輕鬆許多。”
李治一邊抹着汗,一邊向王萱贊絕不口道。
王萱羞澀的笑道:“陛下過獎了。”
李治如今是越發喜歡的王萱,美麗動人,性格溫柔,而且還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非常舒服,突然道:“朕看你和江巧卿的感情非常不錯。”
王萱愣了下,旋即點頭道:“奴婢跟卿姨一直以來相依爲命,感情要勝過母女。”
“是嗎?”
李治笑道:“朕還以爲.......。”
他欲言又止,王萱卻是心如明鏡,道:“陛下以爲什麼?”
李治道:“朕說了,你可不準生氣。”
王萱道:“奴婢怎敢生陛下的氣。”
其實就算你生氣,我也不會怪你的。李治暗道一句,又道:“朕以前聽說過許多關於歌妓的故事,天下間許多女人都是被那些假母給逼着走上這條路的,畢竟有哪個女人喜歡當歌妓,如你與江巧卿這般感情的,還真是少見。”
王萱忙道:“陛下誤會卿姨了,其實卿姨並未逼迫奴婢,不但如此,她還教會奴婢許多知識。雖然當初是因生活所迫,奴婢才當上歌妓的,但是如今奴婢非常喜歡現在的生活。”
李治詫異道:“爲何?朕一直以爲沒有哪個女人喜歡做歌妓?”
王萱道:“也許有些人會這麼想,但是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李治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王萱道:“因爲音樂。”
“音樂?”
“對呀!”王萱道:“因爲音樂和舞蹈是能夠給人們帶去快樂和歡笑。在奴婢很小的時候,奴婢的父母都還健在,那時候奴婢非常快樂,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但是後來因爲叛亂,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給毀了,奴婢在跟父母逃亡的過程中,見了太多人生活在痛苦之中,奴婢自己也是如此,當時奴婢多麼希望能夠回到以前,從那時候開始,奴婢認爲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快樂和歡笑更加重要的,故此奴婢希望可以借音樂和舞蹈給人們帶去快樂和歡笑,每次奴婢上臺演出時,看到客人們開心的笑容,奴婢就很心滿意足。”
王萱的這一番話,那可是韓藝親自傳授的,目的就是要將她那卑賤歌妓身份,昇華到一種無我的境界,令李治對於王萱更是另眼相待。
果不其然,李治立刻被王萱這種純真善良的夢想給深深打動了,因爲他身邊的女人那個個都是狠角色,沒有一個如紅塵這樣,擁有純淨無暇的心靈,哪怕是以前的王萱,那也不是善茬,只不過以前的王萱比較蠢而已,這是他身邊最爲缺乏的,不禁嘆道:“聽你這麼一說,朕真是慚愧呀!”
王萱忙道:“陛下,奴婢沒有怪罪陛下的意思,奴婢......!”
“你別緊張。”
李治擺擺手,道:“其實關於睦州叛亂一事,朕比你要更加清楚,那天災雖不可阻擋,但若是當地官府全力救援當地的百姓,也就不會讓陳碩真有機可乘。朕作爲天下百姓的君主,百姓蒙此大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管怎樣,朕都是難辭其咎,朕也不想再發生這種事。”
王萱道:“陛下能這般想,真乃我們百姓之福。”
李治自嘲的笑道:“犯了錯,都還能受到大家的誇獎,只怕世上也只有朕有這待遇啊!”
王萱“啊”了一聲,隨即抿了抿脣,拼命的憋住笑意。
李治見她這般神情,於是道:“你想笑笑就是了,朕不會怪你的,你不是也說了,歡笑纔是最爲難能可貴的。”
王萱聽罷更是忍不住,掩脣笑了起來。
李治見佳人笑了,更是開心,哈哈笑了起來。
笑得片刻,王萱忽然眼眸一轉,輕輕咬了下朱脣,略顯忐忑道:“陛下,奴婢有一事相問,但又不知當不當問?”
哎呦!就怕你無慾無求啊!李治忙道:“你說。”
王萱怯怯道:“奴婢何時才能出去。”
李治愣了愣,忐忑道:“怎麼?你想回金陵去?”
“啊?不。”王萱道:“奴婢----奴婢只是想回舞臺。”
李治聽得微微皺眉。
王萱立刻忐忑道:“陛下,若是不行,那就當奴婢沒有說過。”
李治一怔,瞧了眼王萱,這人都是自私,雖然王萱的純真善良,打動了他,但是他真不想再讓王萱上臺,去給大家表演。可又見到王萱那落寞的眼神,心中十分不忍,這真是難以取捨啊!
但是他不禁又想起那日在舞臺上表演的紅塵,知道那個紅塵纔是真正的紅塵,如果不願意出這門,那就是王萱,而非是紅塵。
他喜歡的是紅塵,又怎能將紅塵改變成王萱。
“好吧!朕答應你。”最終李治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王萱驚喜道:“真---真的麼?奴婢可以重返舞臺?”
李治點點頭。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李治看到王萱那喜悅的神色,心裡頓時覺得這是值得的。
“陛下,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
門外又傳來張德勝的聲音。
李治最近越來越討厭張德勝了,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留在這裡過夜呀,畢竟他一直都表現的溫文爾雅,突然變身禽獸,也不太好,而且他非常享受這種純純的感覺,不捨的看了眼王萱,然後便向王萱告辭了。
出得宅院,李治向張德勝吩咐道:“朕已經答應紅塵回花月樓演出,但是朕不希望她受到一絲傷害,”
張德勝道:“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
“記住了,一絲傷害都不能有,否則的話,朕要你們人頭落地。”李治又再叮囑了一邊,這才上得馬車。
回到宮中,一個太監來到張德勝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張德勝點點頭,立刻又來到李治身邊,小聲道:“陛下,許侍中來洛陽了。”
李治聽得眉頭一皺,沉着臉道:“真是豈有此理。”
不用想也知道,許敬宗當然是武媚娘請來的幫手,武媚娘也確實沒有辦法,這些天,李治天天往王萱那邊跑,打得是火熱不過,但是她一跟李治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她知道這麼下去可不行,得找第三方出來調解,於是她趕緊將許敬宗給叫來幫忙。
翌日。
“老臣參見陛下。”
許敬宗來到李治身前,行得一禮。
李治笑道:“許愛卿何時到的?”
“老臣是昨日到的。”
“不知許愛卿趕到這裡來,是有何事向朕稟報?”
“回稟陛下,如今長安正在施行新政,許多方面都需要陛下來做主,若是陛下身體無恙,當及早回長安去。”
李治瞧了他一眼,笑吟吟道:“這是皇后讓你這麼說的吧。”
許敬宗一愣,也知道瞞不過去,但是他認爲是又如何,頗爲嚴肅道:“陛下,皇后也是爲陛下着想,老臣並未見過那紅塵娘子,不敢妄下判斷,但是老臣人認爲不管那紅塵娘子是不是王氏,陛下都不應與她接觸,若是的話,她一定是來報復的,這後果不堪設想。倘若不是的話,那她只是一名卑賤的歌妓,陛下乃是一國之君,這若傳出去,天下百姓都會恥笑陛下的。”
李治一語不發,站起身來,走到許敬宗身前。
許敬宗看到李治走了過來,心裡莫名的只覺非常害怕。
李治輕聲道:“敢問愛卿,你是朕的臣子,還是皇后的臣子?”
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嚇得許敬宗雙腿一軟,差點沒有跪在地上,哆嗦着嘴道:“老臣對於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天地可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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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李治似笑非笑道:“朕將朝廷託付給卿,而卿卻因皇后的一句話,便拋下公務,來到洛陽。”
“冤枉!冤枉啊!老臣只是擔心陛下,而來到洛陽的,陛下一定要相信老臣啊!”許敬宗大汗淋漓,都恨不得給李治跪下了。
李治凝視這老傢伙片刻,突然一笑,伸出手來,輕輕攙扶着許敬宗,笑道:“卿對朕的忠心,朕心裡非常明白,不過卿也要對朕有信心,朕可不是桀紂、周幽王那等昏君,這事朕心裡是有數的。”
“是是是,老臣知道了,老臣知道了。”許敬宗是瑟瑟發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