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的班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銀錠子。
由於地段不佳,就眼前的這銀錠子,已相當於他們整個戲班幾個月的賣藝所得。
“呃……多謝公子,多謝————”
戲班的人皆是停了下來,對着二柱抱拳道謝。
“你瘋了!”海棠先是一愣,隨後在他耳邊小聲的喊了一下。
一擲千金的貴公子,京城有的是。
爲女人、爲美酒、爲藏書與文章,都會有人捨得花大價錢去買。
只是人家不會來這種地方,更少有人會給這種草臺的戲子一下扔個這麼大錠的銀子。
就算是有喜愛玩樂的紈絝,也只會請京中最有名的戲班,而不會專程過來,沒的丟了家裡的臉面。
換句話說,若是有哪一個富家公子,要專程過來這種地方,和滿身臭汗的貧民擠一塊看雜耍,八成要遭別人在背後嘲笑。
現在是冬天,地上有些積雪,氣味不明顯。等到夏天的時候,這地方的味道怕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惡臭。
“擺闊也不是這麼擺的啊!”
她捂着嘴巴和鼻子,看着周圍各種好奇的眼神,只覺得耳根有些發燙,忙將主子拉離了這裡。
……
一整天下來,二柱也算是對京城這一片地方,有了大概的瞭解。
海棠卻被他折騰得夠嗆!
回了王府,忙躲着他。
“他真的是這樣,對京城的事物一點都不瞭解?”
楊承文問道。
“是啊!奴婢一開始也以爲他是裝的,可後來才發現,他連茶樓裡的茶葉種類都分不清。”海棠回答道。
“難道他真的不是楊承曲?!”
楊承文摸着下巴,略有思索。
王曲長相與父王相似,姓名裡又帶了一個曲字,他很難放下戒心。
所以纔派了海棠去暗中監視。
“他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楊承文又問道。
“異常————”海棠想了想,搖了搖頭:“奴婢一直跟着王公子,始終未發現有何過人之處。”
楊承文癱靠在椅背上,鬆了口氣。 wωw⊕Tтkan⊕℃o
心道:“也對,如果真的是楊承曲,是絕對不會傻到明晃晃地出現在我面前。除非他不知道我已經重生的事。”
可是重生那一天,他冥冥中感覺到,有一種心悸感,令他難以忘懷。
楊承曲一定也回來了!
他心中一直有這個念頭,這個念頭也並非空穴來風。
楊承曲帶給他的陰影太大了,便是重活一世,也無法忘記對方的陰翳詭譎。
上輩子的青提大師,也曾警示他,爲免禍事臨頭,早日除掉楊承曲。
可惜自己醒悟得太晚,想要對付楊承曲的時候,對方已經羽翼漸豐。
故而,面對名字與楊承曲相似,長相也酷似信王的王曲,他不得不小心。
如今看來,王曲應該不是楊承曲。
看着世子殿下越來越凝重的神色,海棠忽然想起之前王曲提起的銅雀臺戲班子的事。
猶豫再三,她還是閉了嘴,沒有多說一些令世子爺不快的話。
“反正也就是個戲子的事,世子爺正想着事情呢,我不能打擾他。”她心中暗道。
楊承文正思索着派人去永安縣查探情況的事兒,自然沒能發現她神色有異。
“派出去的人要查清楚情況,再加上來回趕路的時間,少說也得有一個多月才能回來。”
他目光閃了閃,前世自己派人去永安縣查過情況,只是荷花村的人,那時候已經死絕了。
據附近村落的人家說,是在冬天被餓極的狼羣襲擊,無一活口。
但就是真的有狼羣襲擊村落,也不該將人全咬死的,總會有幾個活口才對。
事有蹊蹺,他倒要看看,這一世還有沒有狼羣,又或者,一切都是楊承曲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所爲。
“前世的青提大師所言不假,楊承曲果真如附骨之蛆,成了我的心魔,一日不除,終爲大患。”
他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微微眯起來。
正是青提大師臨終所贈的這枚小小扳指,才使他重活一世。
楊承曲的手上,也有一枚。
……
鳳仙樓。
“她還沒來?”二柱看着直闆闆坐在桌前的高志遠,打趣了一聲。
海棠已先回信王府,他便又到了這家酒樓。
高志遠沒有迴應他,只愣着神,呆呆地望着大堂中在戲臺上唱曲的女伶。
“該不是迷上了吧?”二柱搖頭笑了笑,也落座,看着那女伶。
按理說,這種模樣嬌滴滴的女孩兒,賣唱時,總歸會有幾個登徒子去調戲,然後有個大俠挺身而出。。。
不過,昨天趙文顯爲着她頭上的傷,大鬧了一場。
估計也沒有哪個紈絝敢和首輔家的解元對着幹。
趙文顯今日沒有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吃得正歡的時候,卻來了一夥官差。
小有名氣的鳳仙樓,便這樣被查封了。
那官差本來要抓捕鳳仙樓的掌櫃,但動手之時,對方已嘔出一灘淤血,倒地身亡。
“是趙首輔的手筆?”二柱目光閃了閃。
趙文顯昨天進了這酒樓,便腦子壞掉,極有可能是遭了暗算。
一些事,趙文顯不知道,可並不代表趙首輔也看不穿。
兩種材料混合到一起,才激發毒性的藥物確實罕見。
但趙文顯發病之時,是在這酒樓裡,首當其衝,要受到趙首輔盤查的,自然就是鳳仙樓。
那下一個————該不會是我和高志遠?
二柱臉色稍有些凝重。
趙文顯進了鳳仙樓,除了和掌櫃的有所交談,後邊便是直奔着他和高志遠而來。
起因卻是嶽靈君過來向高志遠借銀兩。
該不會是嶽靈君要害趙文顯,然後卻將對方的注意力轉移到我們的頭上吧。
二柱站在門外邊,擡頭看着酒樓門口的匾額被摘掉。
“還是趕緊找信王說一下這事兒吧,免得趙首輔發難時,他還一頭霧水。”
瞧着旁邊還愣着神的高志遠,二柱嘆了一口氣。
“那個女伶身上的香囊有問題!”高志遠突然說道。
二柱有些無奈:“合着你盯着人家使勁看,就看那個香囊?”
不過也難怪,高志遠明明已經年近三十,卻還是一副少年童子的樣貌,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娶妻生子,給高家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