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我受人陷害,吃了巴豆,現在……啊!!!”
李玉樹破罐破摔,本想解釋清楚。但腹中的疼痛又使他口齒不清,無法言明。
“我看李兄的情況不對勁,應是有內急。”這時候,本該在醉仙樓與花魁恩愛的王逸軒不知何時也回來了。
李玉樹的同窗,正是與他一起,被他邀請來遊玩的年輕書生——周齊。
兩人牽着馬,正於人羣之外注視着這一切,有如鶴立雞羣。
“王舉人回來了。”
“要不咋說是舉人老爺呢,你看那架勢。”
村民們紛紛讓路。
“那跟着王舉人回來的人是誰啊?”
“能和舉人老爺並肩而行的人,自然也是一位老爺。”
衆人嚼着舌頭根。
那與王逸軒同行的書生卻捂拳道:“勞衆位鄉親擡舉,小生姓周,單名一個齊字,如今不過是個區區秀才罷了。”
他吐字清晰,模樣周正,對待荷花村的村民也是彬彬有禮,讓一直暗暗注視着他的王逸軒點了點頭。
若不是關係好,他也不可能邀請周齊來做客遊玩。
而正因爲了解周齊的性格,他覺得,周齊也許是比較配得上自己的妹妹春花的人。
周家是永安縣城裡少有的富庶之家,雖比不上許家李家,卻也是高門闊戶,春花嫁過去也不怕會過苦日子。
此番他邀請周齊過來,也是希望周齊能和自己的妹妹培養出感情。
不提王逸軒的小心思,卻說肚子又鬧騰起來的李玉樹,此刻聽了周齊的自我介紹過後,更是想鑽個縫溜走。
周齊說區區秀才,他連秀才都不是,那算什麼。
他年紀比周齊大三歲,卻未曾考中秀才,現在還當衆出醜,以後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黑鴉鴉的滿天烏雲驟然破開一個大洞,一場大雨呼嘯而來。
“無論如何,還是先到回我那陋舍避雨吧。”王逸軒道。
這風雨襲來,將李玉樹身上的味道衝到他鼻子前,令他皺了皺眉。
“也好,先到王兄那避雨。”周齊扶着肚子鬧騰的李玉樹,跟上牽着兩匹馬的王逸軒,亦步亦趨的走着。
瞧着那書生與舉人老爺相識,村民們也不敢攔着他。而沒了熱鬧看,又不想淋雨,衆村民也都回了自己家裡。
輕輕擺弄着李玉樹的摺扇,二柱笑了笑,他已經猜到了王逸軒的目的。
王春花珠胎暗結,王老漢擔心會玷污王家的聲譽,必然要急急將其嫁出去。
可王逸軒那樣疼愛妹妹,又怎麼會隨便挑一個人就把妹妹嫁給他。
這個周齊搞不好就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選出來的接盤俠了。
王春花被人擄走,又遭鐵牛沾污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要隱瞞下來的話還真有可能。
不過王家擺慶功宴那晚,二柱是目睹了王春花私會情郎的。她的情郎呢?該不會不願意娶她吧?即便娶了,也是奔着王逸軒的前途去的。
當日的一念之差起的一個昏招,到了今時今日竟然還有這個局面。
二柱掩住笑意。
王春花不過是自食惡果,他從未有過什麼壞心思,走到這地步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回想起往事,他摸了摸脖子後面的頸骨。
被王老三一根藤條砸在上面的疼痛——其實不痛,這個穴位被暴擊,他昏了過去,養傷之時,被李氏盛怒之下錯手推進火竈時纔是又驚又險。
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了脾氣。
雨水浸溼了衣衫,他卻並不在意。
一件乾淨沒補丁的衣衫,哪怕是粗麻布縫製的,換做是從前他會心疼,但現在王家的情況好了,李氏又三天兩頭問王老漢要錢去鎮上買東西。
她那人不知節制,買來的布匹用不完,便壓在三房破屋裡淋雨。
這會兒她還在跟王老漢鬧,要翻新三房的屋子。
……
王家大房。
“休息幾天便沒事了。”
蹩腳大夫開了藥方,就揹着自己那破舊的藥箱離開了王家。
大夫是王逸軒專門請到家裡來的。
李玉樹乃周齊的同窗好友,他自然不會怠慢。
“只是李兄你所說的,有人在你的糖中下毒,你可有線索?”
聽李玉樹說,要來荷花村探親,見村裡孩童可愛就送了些糖果,哪知被人下了毒。
王逸軒不由心中一緊,先是綁架,再是投毒,這荷花村怕是不安全,也不知是誰下的手。
他的母親和妹妹要住在這種虎狼之地,他要如何安心。
必須揪出那個幕後的兇手,順藤摸瓜,說不定還能查到綁架並且玷污了春花的那個惡徒。
打着這個念頭,他句句對點,想要從李玉樹的嘴裡探聽到更多信息。
只是李玉樹心有顧忌,他本是要來散播王家人的謠言,今天是王二柱,明兒個就是王家的其他人了。
沒想到現在自己住進了王家不說,還得求王家的人幫忙查清楚是誰下的毒。
他自然不可能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缺頭漏尾的言辭,令屋內的人面色嚴肅,不知從何查起。
“罷了!那些吃壞了肚子的人家,我會請大夫去看看。”王逸軒見終究查不出來,只能嘆氣道。
“那真是有勞王兄了。”李玉樹感激道。
他暗暗吐氣,心中卻疑慮起來,不知該不該繼續爲李縣丞效力。
王逸軒因周齊之故待他如同摯友,他又豈能忘恩負義。
可不按李縣丞的話去做,那他李玉樹何時纔能有磨出利刃、香蓋百花?
而本就是來遊玩的周齊看着王家大房的門窗佈局,驚奇道:“好一個獨具一格的風範,王兄,真有你的啊。”
王逸軒聞言,有些自得的笑了笑。
這是他考上功名後,花了大價錢改建,每一個角落都是他設計的,透光防潮又透氣。
不過他請周齊來作客,可不只是讓他欣賞自個兒的房子。
他見周齊有些好奇,但又因覺得失禮而略顯拘束,便笑着推脫要去解手。
拐了個道就來到王春花的閨房。
春花正繡着手帕。
王逸軒從她手上奪過樣式,仔細一看,竟是半繡好的鴛鴦,只有一隻,另一隻沒繡好。
“鴛鴦成雙,你這繡的分明是鴨子。”他調笑道。
“還給我!”王春花噘嘴,搶回手帕,不高興的道:“哥你又取笑我。”
“你怎麼躲在房裡繡這東西,有客人來了也不知道出來招呼。”
王逸軒無奈道。
王春花拽着繡帕的手捏得泛白,遲疑着搖頭道:“我……我忘不了高郎。”
懷孕之事事發那天,當着王家祖父的面她顧慮太多,生怕祖父覺得高家圖謀不軌,就將這事兒推脫給那綁走她的惡徒,可回到了家裡,面對最爲親近的母親和兄長,她袒露實情。
就在被綁走的前一晚,她已和書生高圖有過雲雨,那孩子興許是高圖的,可到底是誰的,她也無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