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慧整個人身體輕微的抖動一下,面色瞬間變的蒼白,我一直在留意她表情的變化,很明顯雲杜若的話真正刺激到她,以她的反應來說,只有心底最深的秘密被觸及纔會有這樣的反應。
“孔夏楠和朱婕都提到過一件事,赫連漪在死亡的當天一共有兩次出現在停屍櫃中,她們的精神狀態無法闡述清楚整個事情的過程,可有一點我們聽的很清楚,第二次!第二次赫連漪是被送進停屍櫃,而不是她自己爬進去。”我直視着鍾慧義正言辭的問。“我想你的思維是清晰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們,赫連漪爲什麼兩次出現在停屍櫃,第二次又是誰把她送進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鍾慧下意識避開我咄咄逼人的目光,聲音有些顫抖的回答。“你明明知道她二人精神狀態有問題,她們說的話還有什麼邏輯可言。”
這也是我爲什麼會單刀直入問鍾慧的原因,看的出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事實上如果真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也不會是用這樣的方式詢問她,雖然現在她有最大的嫌疑,但孔夏楠和朱婕的話都不具備任何指正能力,我只能從她們的話中去揣摩其中的深意,即便我懷疑鍾慧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朱婕最後告訴我們,不對,孔夏楠也承認,她們兩人都異口同聲說是你和她們一起殺死了赫連漪。”雲杜若不慌不忙的淡淡一笑冷冷的說。“有時候我寧願相信瘋子的話,因爲瘋子不會去隱瞞什麼。”
“沒有!我沒有殺赫連漪,她們也沒有殺!”鍾慧突然情緒變的亢奮,第一次目不斜視的和雲杜若對視,斬釘切鐵的否認。“十年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赫連漪還有孔夏楠以及朱婕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們絕對不會殺赫連漪,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告辭。”
鍾慧說完一臉坦然的離開,我們看着她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韓煜自言自語說鍾慧是被我們問的心煩意亂,怕再說下去擔心自己話多錯多才有意迴避。
雲杜若也堅持鍾慧一定隱瞞了什麼,至少從孔夏楠和朱婕的話語中能證實,鍾慧一定和赫連漪的死有關。
從常理上推斷,赫連漪死了,孔夏楠和朱婕瘋了,剩下的鐘慧就順理成章成爲唯一的出國候選人,她是最終的最大受益者,一句壓力過大很難讓人信服孔夏楠和朱婕精神失常,或許一切都是鍾慧策劃好的,至於她用的是什麼辦法就不得而知。
我和太子也認同雲杜若的說法,發現南宮怡正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而是皺着眉頭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怎麼了?”我好奇的問。
“剛纔鍾慧說她們沒有殺赫連漪。”南宮怡若有所思的回答。
“她當然不會承認,只是可惜我們現在找不到證據證明她和赫連漪的死有關。”雲杜若重重嘆了口氣惋惜的說。“再過三天她就要離開這裡,如果就這麼讓她走了,簡直天理不容。”
“不是……”南宮怡慢慢搖了搖頭很疑惑的說。“一個人說謊的時候,眼睛會不由自主向左看,這說明大腦皮層被新的想法所代替,就是尋常所說編織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出來。”
“鍾慧的眼睛是向左邊看的?”雲杜若問。
“右邊!”南宮怡斬釘切鐵的回答。“這說明鍾慧在回答問題的時候,中樞神經被指控她處於回憶的狀態,而且你提到她們三人合謀殺死赫連漪的時候,鍾慧表現出莫大的驚慌和震驚。”
“那豈不是更能說明鍾慧心虛。”太子問。
“不是,鍾慧的驚訝和慌亂是稍縱即逝的,那說明她是真正在震驚,這不是一個說謊的人該流露出的表情。”南宮怡深吸一口氣詫異的回答。“鍾慧說的是實話!”
對於南宮怡得出的結論,我們都很茫然,目前爲止鍾慧是唯一嫌疑最大的人,如果她說的是實話,難道赫連漪真是自殺,而孔夏楠和朱婕都是因爲精神失常,所說的都是瘋言瘋語。
一時半會我也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但見南宮怡如此確定心裡難免有些疑慮,天色漸晚我打算在合德醫學院停留一晚,要證實到底誰說的是真話,就必須先搞清楚赫連漪死亡的真正原因。
晚上我一個人去新教學樓的停屍間,本打算再找停屍房管理員蔡鶴齊詳細詢問一下當年發現赫連漪屍體的經過,我還是很糾結爲什麼孔夏楠和朱婕反覆提到赫連漪前後兩次出現在停屍櫃中。
我去的時候蔡鶴齊不在,我推開停屍間的門走到發現赫連漪屍體的停屍櫃邊,現在已經是晚上教學樓裡空無一人,我看看四周突然很想知道赫連漪當時是出於怎樣的心態纔會爬到停屍櫃中。
想到這裡我拉出停屍櫃,上面沒有擺放屍體,我用手觸摸光滑的鋼板很冰冷的感覺,我埋頭看向停屍櫃裡面深處一片漆黑,我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脫掉鞋躺了上去,一點一點通過停屍櫃把我自己送到最裡面,我在黑暗中漫無目的摸索,指尖無法觸碰到最深處,我努力往裡面再爬了一段距離。
咔嚓!
隨着一聲金屬扣合的聲音,唯一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線瞬間消失,我猶如一具屍體般躺在停屍櫃中,還好這裡算比較寬敞至少還能容我翻身,我從衣兜中摸出打火機點燃,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狹小的空間中特別明亮,把整個停屍櫃內部的一切瞬間照亮。
停屍櫃的最裡面被厚實的鋼板密閉,這是爲了保持裡面的冷氣不易傳導,我用指頭敲擊那鋼板傳來很結實的回聲,很確定這鋼板的後面不會有其他的東西。
十年前赫連漪就是躺在這裡面試圖找尋真相,十年後我依舊一無所獲,我向前移動了一些,當用腳蹬踏停屍櫃的門時,傳來沉重的撞擊聲,我心裡咯噔一下,手中的打火機因爲太久沒關燙到我手,鬆開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頓時陷入一種近乎於絕望的黑暗中。
我剛纔不小心關上了停屍櫃的門!
我很清楚被關在這裡面會有怎樣的結果,以這裡的溫度我的身體很快就會因爲氣溫過低而漸漸衰竭,更麻煩的是,這狹小的密閉空間裡氧氣絕對不足以支撐到第二天我被人發現。
我會和赫連漪一樣,從停屍櫃中被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
想到這裡我開始有些慌張,求生的本能讓我死命的踢前面的門,僥倖的嘗試很快因爲身體漸漸發冷而放棄,我用手緊緊環抱着身體極力的保留正在逐漸消失的體溫,在這漆黑的停屍櫃中時間已經失去了概念,但那一刻我真的體會到什麼叫度日如年,確切點講哪怕是一瞬對於我來說都是煎熬。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我只感覺嘴脣和身體都開始發抖,意識也有些模糊,這是缺氧的表現,我用指甲不斷掐指自己,以免睡過去,我很清楚如果閉眼估計我再也不會有機會睜開。
譁!
一聲金屬滑動的聲音伴隨着有些刺眼的光亮,把我從黑暗中拉了回來,雲杜若挽着腰從停屍櫃外面的小框中很平靜的看着我。
“快點出來,南宮怡有事找……”
我從來沒發現過雲杜若那種臉是如此漂亮,不,是親切纔對,她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我好溫暖,她應該不會明白我之前在停屍櫃中的經歷,那短暫的生死之間的徘徊突然讓我有些衝動。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從停屍櫃中爬起來,一把緊緊摟住她,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抱她,雲杜若習慣在我懷中掙扎,但這一次我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順勢吻在她的脣上,雲杜若被我突然起來的動作搞的不知所措,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剛纔還試圖推開的手很快無力的慢慢低垂。
那應該是我記憶最深的吻,不知道是我缺氧還是那吻讓我眩暈,從她脣間鬆開時我大口的呼吸。
“你……你幹什麼?”雲杜若面頰羞紅的問。
“見到……見到你真好。”我喘息着雙手支撐在腿上彎着腰笑着回答。
“神經病。”雲杜若抿着嘴羞澀的白了我一眼。“有新的發現,南宮怡到處在找你。”
“什麼新的發現?”我不以爲然的問題,突然意識到經歷過生死,反而纔會明白珍惜,忽然想忘掉一切繁瑣的事,就這麼和雲杜若安安靜靜的在一起。
“在合德醫學院鐘樓上提取的三個指紋中,並沒有發現李河君的指紋。”雲杜若避開我戲虐的目光輕聲回答。“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催眠操控聶冰婉的人在鐘樓提前撥動指針的話,那這個人一定不會是李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