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武抹着眼角的淚,好半天才平息下來,我重新給他點了一支菸,他深吸一口看着騰起的煙霧回憶着已經很久遠的往事,然後慢慢告訴我們。
劉越武也是孤兒,和慕寒止是在孤兒院認識的,慕寒止從小就聰明,但和劉越武關係最好,或許是因爲劉越武年紀比她大,一直把她當親妹妹一樣對待,兩人在孤獨冷清的孤兒院相依爲命,兩人的情義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慕寒止天生就是戲子的命,身段和體型以及嗓音各方面都極具天賦,院長髮現慕寒止的天賦,也不想她就此埋沒,打小就培養慕寒止,她也不負衆望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戲曲學院。
畢業後慕寒止憑藉自己與生俱來的天賦和紮實的功底,在京劇團參加《鴛鴦冢》演出,第一次亮相就一鳴驚人,成爲衆星捧月的焦點。
按理說慕寒止的人生應該一帆風順纔對,而截然不同的是劉越武,他被遺棄是因爲天生的殘疾,劉越武說到這裡,我的目光看向他的腳,剛纔他走路的時候我也發現右腿一直無力的拖行,應該是先天的小兒麻痹症。
劉越武就沒有慕寒止那麼幸運,因爲身體原因他什麼都幹不了,年齡到了必須離開孤兒院,可什麼都不會的劉越武連生計都是問題,但是慕寒止並沒有嫌棄他,在她心中一直把劉越武當自己哥哥。
她想辦法把劉越武安排到劇院教他化妝,每次演出其他人都嫌棄劉越武笨手笨腳而且還是殘疾,但慕寒止總是讓劉越武給自己化,即便化的不好她也不在乎,時間長了劉越武爲了不讓慕寒止上臺的時候有瑕疵,加倍努力學習化妝,終於比其他化妝師都要厲害。
兩人的軌跡本來就應該這樣很正常的延續下去,直到……
劉越武說到這裡,目光中慢慢充滿了憤怒很怨恨。
“直到什麼?”韓煜聽得出神,焦急地問。
劉越武給死人化妝的技術原來是慕寒止教的,按理說劉越武應該留在京劇團纔對,後來變成給死人化妝的,看樣子後面發生的事同時改變了他和慕寒止兩人的命運,我們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慕寒止性格內向,很少和別人說起關於自己的事,劉越武慢慢發下慕寒止開始變得多愁善感,總是在演出結束後會出去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休息的時候也不再像之前在練功房練習,而是出去一整天,甚至好幾次晚上都沒回劇團,這樣的事到後來經常發生,劉越武擔心慕寒止有什麼事,私底下問過她。
慕寒止雖然不會和別人提及自己的事,但對於當成自己親哥哥的劉越武卻沒有半點保留,告訴劉越武她戀愛了,對於這個消息劉越武打心眼替慕寒止高興,作爲孤兒他比誰都更能體會被人關愛和呵護的感覺,更何況是自己的妹妹,他當然希望慕寒止能遇到一個對她好的人,給她一個家和久違的親情。
但慕寒止的這種開心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劉越武發現慕寒止臉上的笑和幸福越來越少,好幾次看見她一個人躲着偷偷的哭,劉越武很擔心她,可畢竟是女生他也不便過問。
直到慕寒止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而慕寒止口中提到過的那個男人卻一直沒有出現過,周圍人的風言風語隨之而來,在慕寒止背後指指點點,她一向是清高內向的人根本無法忍受,有好事者甚至瞎編亂造把矛頭指向慕寒止介紹進來的劉越武。
爲了顧及慕寒止的聲譽,劉越武選擇離開,他只會給人化妝,可活人都嫌棄他的缺陷和殘疾,因此他只能給死人畫。
再後來慕寒止未婚生下慕曉軒,整個人也毀了,曾經前途不可限量的青衣變成守道具的雜物,劉越武也去看過慕寒止好幾次,可發現她已經完全變了,終日鬱鬱寡歡沉默寡言,經常丟三落四精神恍惚。
沒過多久慕寒止帶着孩子從樓上跳下來!
“那你爲什麼說慕寒止是被人害死的?”聽完後雲杜若急切地問。
劉越武回憶說,慕寒止自殺前一天來找過他,那天慕寒止的心情特別的好,劉越武已經很久沒看見她那樣開心過,第二天是慕曉軒的生日,慕寒止以前在孤兒院最喜歡吃的就是豆沙餡的包子,劉越武總是包給她吃,慕寒止麻煩劉越武包一些,過生日給慕曉軒吃,劉越武難得看見她這麼開心滿口答應。
那晚慕寒止帶着慕曉軒在劉越武那兒吃的飯,慕寒止告訴他,明天生日曉軒的父親也會去,劉越武一直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慕寒止說那個男人是來帶她和曉軒走的。
慕寒止來見劉越武是想和他告辭,劉越武也沒有多問,只要她過的好就行,何況是慕曉軒過生日,第二天他帶着做好的包子給慕寒止送去,也打算見見慕寒止一直說起的那個男人,誰知道剛走到樓下,就看見慕寒止和慕曉軒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
“慕寒止當時的精神狀態正常嗎?就是她讓你做包子的時候。”雲杜若沉穩的問。
“我和她一起長大,她高不高興能瞞着別人,怎麼能瞞住我,那天寒止是真打心眼開心,看的出來她很激動,應該和那個男人有關,她一直在等那個男人。”劉越武很肯定的點頭。“寒止之前是很壓抑,但那天她完全是正常的。”
“如果一個打算好要自殺的人,是不會想着其他事,更不可能讓別人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我深吸一口氣看着雲杜若。“慕寒止根本沒有自殺的念頭!”
“就算寒止真要自殺,她絕對不會把曉軒也推下去。”劉越武看看我們激動地說。“寒止把曉軒當她的寄託和依靠,心疼那孩子的很,你們都不會懂的,在孤兒院長大的人,很期盼的就是一個家和溫暖,那個男人沒有給寒止的,曉軒給了她,對於寒止來說,曉軒就是她的一切,她可以爲她放棄一切,甚至是生命,怎麼可能把孩子推下去。”
關於慕寒止跳樓爲什麼要帶上孩子,我和雲杜若之前也反覆推敲過,或許是因爲慕寒止感覺自己自殺後沒有人能照顧孩子,不想孩子孤苦伶仃一個人留在世上,所以選擇帶孩子一起死。
但是最瞭解慕寒止的或許就是劉越武,按照他的說法,我和雲杜若之前的設想是錯誤的,而且慕寒止更不可能往自己最在乎的慕曉軒身上倒硫酸。
“那個男人……就是一直沒有出現過的那個男人。”韓煜插進話很好奇的問。“慕寒止有沒有告訴過你,那個男人是誰?”
這也是我和雲杜若迫切想知道的事,劉越武淡淡搖了搖頭告訴我們,他本來打算問的,可那天慕寒止心情太好,劉越武怕提到她的傷心事刺激到她所以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但是看見慕寒止開心的樣子,劉越武心裡也很釋然,不管這個男人是誰,只要能對慕寒止好就行。
我和雲杜若有些失望的暗暗嘆氣,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按照劉越武的說法,在慕曉軒生日那天,那個男人會出現帶着她們母子走,可帶來的卻是死亡,換句話說慕曉軒死亡那天,那個男人出現過,他很可能和慕寒止的死有關。
就連慕寒止身邊最親近的劉越武也不知道關於這個男人的事,二十年後再想把這個人找出來,難度可想而知,何況很明顯這個男人並不想別人知道他的存在,對於一個有意想隱瞞自己身份的人,他的背後一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越是這樣找到他的可能性越小。
“這個男人是誰我不知道,不過那晚慕寒止見我家太亂,說幫我收拾。”劉越武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我們說。“寒止很少戴首飾,可自從認識那個男人後手上多了一個戒指,很普通但她一直沒捨得取下來很愛惜,想必那戒指是那個男人送的,那天她幫我收拾房間的時候,還特意取了下來,我瞟了一眼,戒指上有名字。”
“什麼名字?”我和雲杜若幾乎同時異口同聲的問。
“輝!”
“輝?!”我一愣詫異的看着劉越武。“就一個字?”
劉越武點點頭,戒指上只有一個輝字,刻在戒指的內圈,慕寒止如此珍惜的戴着,那上面的字多半是男人名字中的一個字。
雲杜若對我們說,她翻看慕寒止的卷宗檔案很多次,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任何一個和慕寒止有關係的人她都調查過,可是沒有一個人的名字裡面有輝字,就是說和慕寒止有關係的這個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在慕寒止身邊過。
“我是男人,或許寒止很多話並不好在我面前說。”劉越武想了想大聲說。“還有一個人也和寒止關係好,寒止拿她當親人一樣,也許寒止會把一些事透露給她。”
“誰?”我連忙問。
“就是孤兒院的院長,蘇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