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桑棠！你可真不把我放在心上！”
“你都這樣對我了，我還把你放心上？龍炎，我一不傻二不呆三沒缺心眼。”
龍炎眸光一黯，神情痛苦而哀傷，薄薄的脣微微顫抖，“桑棠，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
“身材，臉蛋，身份地位，哪裡都比不上，以前你還有個太子之位，現在，你不過是隻喪家之犬，時刻要提防淑貴妃的人找到你，你說，我不跟慕瑾之，跟你，我又不傻。”
“許桑棠，你說話真不留情面。”
“過獎過獎。”
“我沒誇你！”
“你誇了，你誇我說話直爽真誠不虛僞！”
龍炎目瞪口呆的瞪着許桑棠，良久，無可奈何道，“許桑棠，你贏了，你臉皮真厚！”
“謝謝誇獎。”
“這也是誇獎？你哪裡看出我誇你了？”
“殿下，你誇得挺明顯的，你不用否認了，你誇我心理素質好，誇我心性堅強，心胸開闊，視外界議論爲無物。”
龍炎再次瞠目結舌，好一會，才緩緩闔上嘴脣，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我說不過你！”
“過獎！”
龍炎深吸一口氣，緊握的拳緩緩鬆開，再次握緊，再次鬆開，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靜！
“良禽擇木而棲，桑棠，你嫌棄我落魄，我不怪你，但是，如果慕瑾之像我一樣落魄，或者更窘迫，想必你也會棄他而去。”
爲避免自己被許桑棠的厚臉皮氣出內傷，龍炎岔開了話題。
“他不同。”
“有什麼不同？”
“最大的不同，他是慕瑾之，你是龍炎。”
“我不明白。”
許桑棠微微一笑，笑容如花，如星辰，如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在那張清麗蒼白的小臉上一點點綻放開來，剎那間，如絢爛煙火般照亮了龍炎黑沉沉的世界。
龍炎目不轉睛的望着她，整顆心似受到了強烈震撼，短暫停頓之後，狂烈奔跳，幾乎要躍出胸腔。
“他是慕瑾之，他是我喜歡的男子，他是唯一我想要和他共度餘生的男子，就算他落魄，他毀容，他失去一切，他衆叛親離，我也不會棄他而去。”
“你會與他共患難？陪他一同落魄？”
“不！龍炎，這時候你又看低我了，我是許桑棠，我是名震京城的許三貪！我會陪着他落魄，過着人人踐踏，豬狗不如的生活？笑話！就算京城容不下他，我會帶着他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他殘了廢了，沒事，我養他，他窮了落魄了，沒事，我掙錢！我是許三貪，沒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我喜歡他，就不會讓他跟我過窘迫的日子！我要養他，就要養得他白白胖胖，無憂無慮，更甚從前，否則，我養他幹嘛？”
她目光堅定，昂首挺胸，壯志豪言，彷彿這世上真沒什麼難得倒她。
這樣的她，光芒萬丈，如天邊最美最耀眼的那輪明月，光華炫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龍炎望着她，默然不語，良久，幽幽一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過……”
他勾脣一笑，眸光深邃，“我不認命！”
許桑棠目光飄遠，落在還在奮戰的慕瑾之身上，戰局對慕瑾之越來越不利，她強行壓下滿腔憂慮，淺淺一笑，看似雲淡風輕，“抱歉的是，我也不認命。”
“如此正好，說明我們是天生一對。”
“對，天生一對仇家！”
龍炎狹長的鳳眸中，飛快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他走過來，抱她入懷，如情人般在她耳邊呢喃，“桑棠，你會愛上我的。”
許桑棠一動不動，不言不語。
如果她能動，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一刀捅了他。
大概她體質不好，吸引到的男子，不少是又渣又執拗又自以爲是。
她不明白，爲什麼龍炎就不能放過她？
她一直當他是朋友，現在才發現，這就是個笑話，爲了救他一命，她費盡心機，差點和慕瑾之翻臉。
他要離開，她情真意摯的來別，他卻在此埋伏了這麼多人，費盡心機想把她從京城這個漩渦，帶入他爲她打製的牢籠。
如果要做金絲雀，她寧願做慕瑾之的金絲雀，好歹她喜歡他，好歹那張臉傾國傾城。
“桑棠，你爲何不說話？”
“你先解開我的穴道，我就說。”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解的，你不必浪費脣舌。”
龍炎擁着她，志得意滿，意氣風發，“你看，慕瑾之快撐不住了，桑棠，你可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我跟你離開，是你，一直在這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一樣，一點也不乾脆。”
龍炎笑而不語，許桑棠苦澀一笑，“我知道，你故意氣他，故意激他，就算你答應我不殺他，你也會讓他重傷，大傷元氣，而他身邊的這些人，你一個都不會留，龍炎，別讓我恨你！”
“無妨，你恨就恨吧，我們的時間多的很，總有一天，你會忘了京城的這些人，這裡發生過的一切，你會死心塌地愛上我，一心一意跟我過餘生。”
“你死了，我就會愛上你了，所以，你趕緊去死吧！”
“桑棠，你可真不乖。”
“我若乖巧溫順了，你會放過我的話，那我馬上變乖，千依百順。”
龍炎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大拇指輕輕摩挲着滑膩細嫩的肌膚，“那你就不再是你了，我還要來幹嘛？慕瑾之，更是不必留了。”
許桑棠瞪着他，忽而揚脣一笑，笑容光華熠熠，如花綻放，美得令人側目，只那麼一瞬間，她就斂了笑容，目光決絕而冷冽。
龍炎心裡涌起強烈的不安，“桑棠——”
許桑棠一言不發，紅脣緊抿，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慕瑾之身上，他一身華麗錦袍已被鮮血染紅，不知是他的，還是身邊護衛的。
天色愈發寒冷，北風呼嘯，大雪紛揚，落在地上，便被血水染紅。
清宵和趙鷹一左一右保護着他，清宵身上添了幾道傷口，但看起來並無大礙，趙鷹一身是傷，腳步開始踉蹌，但仍勉力支撐着，秦鐵帶着八大護衛圍了一個圈，將慕瑾之三人護住，奮力廝殺，一身是血。
“桑棠——”
龍炎提高聲音喚她，許桑棠仍是一言不發。
一絲鮮豔刺目的血絲從緊抿的紅脣邊溢出，龍炎大驚，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許桑棠死死咬着脣，就是不肯張口，龍炎用力一捏，力度之大，幾乎卸掉她的下巴，許桑棠吃痛，勉強張開了口，口腔中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原本雪白的牙齒，觸目驚心。
龍炎大怒，狹長的鳳眸中滿是絕望和痛楚，以及不敢置信，“許桑棠，你咬舌自盡？你爲了慕瑾之咬舌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