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明白了父親想要表達的，卻又迷糊在了父親的感慨之中，爲何棋差一着？至少，劉旭目前來說，除了將門之外，可謂是人人喊打的妖孽吧，就算他立了大功，到時候行賞的時候，皇帝也不會不顧天下人的反對，對他嘉賞吧？如此這樣，那最大的贏家，還是咱們啊，兵部侍郎的位置，李義府那如今也算是自己這邊人了，而且，房玄齡，杜如晦，李靖，甚至加上魏徵，這幾人，經過這一次，在朝中的地位，那是下滑得厲害，根本不與自己一個級別了啊，就這樣，還棋差一着？
“情！還是這個字啊！衝兒，你記住，再英明的皇帝，都逃不過這個字，你來想想，這些年來，劉旭看似做了許多大事，但是你，程處默，還有李崇真，你們南征北伐，做的事情難道就差了，但是爲何，同一輩人當中，唯獨劉旭此時獨佔鰲頭，耀眼朝堂？你還是沒想透他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啊，就是這個‘情’字！”
扼腕嘆息，若是前些年，長孫無忌他自襯還有時間來慢慢部署，以離間之計將劉旭與皇家的關係逐漸淡化，可是自己也是一時麻痹大意，劉旭一直不穩當的在朝堂玩耍，一回長安，要麼躲家裡，要麼躲書院，都以爲他志不在官場，可是偏偏，就是這樣簡單的大隱於朝的手段，將自己糊弄過去了，如今的劉旭，羽翼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豐滿，他完全有實力來與自己一爭高低，但是他還在等，還在隱藏龜縮，等什麼，等自己這些老一輩人都真正老去，等自己死啊！
“他什麼都不用做，你看看他真正做過什麼？書院，那是李綱幾人用命來爲他建造和扶植起來的，西域，那是武珝的功勞，高句麗，嘿，隨便派各人去，完成的只會比他劉旭更好，嶽州和南海嘛，不用說，整個朝堂的人都是他的後盾，除了畫了幾個草圖，說了幾句蠱惑人心的話，他屁事都沒有做啊，都是別人在趕着幫他！他真正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經營好他與皇家之間的感情，從太子，到魏王泰，到吳王恪，然後是長樂公主，再就是晉陽公主，嘿嘿，皇宮裡面能蹦躂幾下的，除了晉王李治，其他的人，可以說，都是劉旭養大，教大的，你說，這樣的人，怎能讓人不害怕！與其說他是皇家的女婿駙馬，不如說他如今就是皇后的兒子，甚至，爲父敢大膽的推測，若是太子，魏王，晉王，這三人出了意外，你可知道，儲君這個位置，陛下和娘娘絕對會考慮讓劉旭來接！”
長孫無忌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茶碗打翻了，掉落下去，碎了一地，長孫衝也是被震的猛然站立而起。
“不可能！”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與自己父親對話，說完之後，他還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這個不可能，到底是說劉旭的心機，還是說接任儲君這樣的謬論。
“....”
長孫無忌不語，就這樣看着長孫衝，直到他軟綿綿的再次癱坐下來，冷汗一層又一層的掉落，長孫無忌才微微閉眼之後，重新睜開。
“這就是事實啊，爲父也想說不可能，可是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啊，你見過皇后何時不顧儀態的守着一個臣子，擔心一個臣子的安危？你見過咱們陛下爲誰在門外徘徊了三日之久？你見過皇后與誰一路同車而行，而那個人，敢對皇后下迷神散而不被皇后絲毫責怪！魏王太子他們都不敢，也不行，偏偏劉旭就做到了！”
又是一陣沉默啊，長孫衝的臉色變幻無常，掙扎得厲害，長孫無忌讓人拿來了酒水，長孫衝第一次不顧禮儀的在自己父親面前向肚裡猛烈灌酒。
長孫無忌看着此時的長孫衝，默許的點點頭，很多事情，他該與長孫衝說了，柴令武出事，柴紹已經在彌留之際了，以前的那些老哥啊，一個個的眼看着都要走了，自己的日子到底有多長，那誰又知道？
長孫家的輝煌，不能如此就斷送掉了，而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是自己突然一天撒手人寰，而長孫衝還沉浸在兒時與劉旭的情義當中，那該是多危險的一個信號？他活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也勝了一輩子，怎麼甘心就如此被劉旭比下去？
不吝將人心想得更壞一些，不吝將劉旭與長孫衝的那點情義都澆滅了，他也要保證長孫家依然是大唐最鼎盛的家族。
所以，今日的他，決定下猛藥了，儲君這樣的話語都出來了，自己的兒子，該徹底醒了吧，其實很簡單的道理，一起長大的好夥伴，你是武將當中的佼佼者，他是文官當中的佼佼者，或許，這樣一來，兩人都會和睦相處，傳一段佳話，可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那個好朋友，站的位置，讓你只能仰望了，你會如何？
不甘心吧？既然不甘心，那就要奮起直追，就算成就不了那個位置，也要將你的朋友從那個位置上拖下來，只有這樣，纔是平衡，才皆大歡喜！這，纔是真正的自然大道啊！
“爲父這幾年來，一直在太子那邊走動，就是爲了將劉旭的影響消除掉，但是有多大的作用？這次事件，已經證明了過來！嘿，爲父一輩子打雁，如今是被這個雛鷹給啄了！不過無所謂，爲父還有時間，你也還有時間，他劉旭能做的，不是已經到頭了嘛，他也不敢再進一步了，以前他隱忍，如今爲父卻是要繼續逼迫他隱忍，天下悠悠衆口，總能將他逼得退縮自保。再然後，那就看爲父的手段了，到了巔峰，若是守不住，那摔下來，可也是疼得厲害啊，你去信南海，讓那邊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幫助武珝，奪下真臘扶南等地，而且，告訴婆羅門，讓他們推舉武珝爲皇，記住，不是女王，而是女皇，歷史上的第一個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