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柒柒……”若有若有的聲音響起,朦朧間他聽到了柒柒的聲音。是柒柒麼?是他的娘子麼……
“是我!我回來了!你醒醒,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回來了……是她,她的聲音,她的味道,她的體溫。極力的想睜開眼,可眼皮沉重的實在擡不起來,“柒柒……”她的名字輾轉在脣邊,血不斷從脣邊滑落。
她轉身決絕離開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
那一刻,他才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紮根在他的心底。
柒柒……你是我的妻……
“你不要睡啊!醒醒!”見他的身子猛地一軟,凌柒柒慌了神,究竟該怎麼辦!
將他安置,也不管他聽得見聽不見,握着他的手:“等我回來。”遂一溜煙地跑下山去。如果她沒猜錯,夜影他們應該就在山下。
“王爺!”看到倒在地上的夜無殤,夜影有些吃驚。跟了主子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
從夜影的角度來看,他爲主子感到不值。
主子對新王妃的包容,是他所沒有見過的,即便如此,王妃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逃離主子。王府的美人如雲,堂堂王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何主子卻偏偏對這個刁蠻的郡主寵愛有加,到現在竟將自己弄成如此。
“王妃,這裡交給屬下就好。”語氣無疑是不客氣的。
聽出了夜影言辭中的不善,凌柒柒雖想反駁,可卻一個字也沒說。
“不要走……”
他躺在王府的大牀上,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凌柒柒低頭看他,他的眼未睜,薄薄的眼皮下,眼珠頻頻轉動,眉頭緊蹙,額上佈滿冷汗。
“殤……殤……醒醒,我在……”凌柒柒輕輕拭去他額際的冷汗,看到如此的他,她竟沒有了想走的心。
夜無殤夢魘中一遍一遍重複着她決絕離開的背影,那種絕望如同藤蔓般緊緊纏住他的心,讓他無力呼吸。
“柒柒……”
微微的睜開眼,屋內的光線已是一片昏暗。
他不曉得自己已經睡了幾日,覺察到這是他的寢殿,眸光流轉,他……剛纔聽到了她的聲音……
下意識的朝牀邊看去,並未看見她的身影,不由的轉過頭露出一抹苦笑:原來只是一場夢罷了……她已經和別人走了,自己……留不住她……
“咳咳……”胸中壓抑一片,輕咳了幾聲,口中又有腥甜涌上。
“你醒啦。”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無殤難以置信的轉過頭……
“醒了就把藥喝了,一直在火上溫着,看你快醒了就去拿藥了。”將藥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她騰出手來想將他扶起來。
一把拂開她的手,心裡有微微的酸澀:“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幹什麼。”
凌柒柒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那個……你受傷了……所以……”
原來如此。
他受傷了,所以來同情他的嗎?“本王不需要你的憐憫,現在還死不了。”
她尷尬的笑了笑:“你先把藥喝了吧,大夫說了要趁熱喝纔好。”說罷再次朝他伸手。
這次他沒有躲開,順着她的手坐起身,卻始終看着牀內側,不再看她。
一碗藥出現在視野裡,盯着她那微微有些發紅的手,他有片刻的失神。
“快點喝藥。”很燙啊!!他墨跡什麼呢。
“放那裡吧。”像小孩子賭氣似的,他淡淡的說道。
……
我忍!忍字頭上一把刀。
“殤……很燙……”她就不信治不了他,執拗的端着碗,就是不放下。不是不讓她走麼?她倒要看看他心不心疼她。
微微地閉眼,還是那句話:“放那裡吧。”放邊上……就不會燙手了。
……
靠!要不是你這個樣子勞資纔不在這裡陪你耗!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多有耐心的人,居然敢這麼對她!不是要她回來嗎!她回來了他鬧得這又是那樣!
其實……細細想想,他的心裡,現在是極度不安的。
她是回來了。
可是沒準兒他的傷一好她就會再次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凌柒柒沒有想這麼多,她只知道他現在在給他置氣。讓我不要走我回來了你就是這個態度!
將碗放在小几上,她火大的衝他吼道:“走就走!”
氣沖沖的轉身準備離開。
手腕處多了一股牽力,那是他的手。
她回過頭對他怒目而視。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絲的受傷,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緊抿着有些發白的薄脣。不要走……
她所有的怒火消失在他幽深微暗的眼眸深處,同樣抿脣看着他。
“咳咳……”他的輕咳聲不經意的響起。
凌柒柒想拉開他的手,可是他抓得愈發的緊,不由的有些無奈,嘆了口氣:“放開。我不走,我去給你拿藥。”
手腕處的力道有些微鬆懈,她這才得以逃脫走至桌前將藥碗端起,再次遞到他的眼前。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倒是一句話也沒說,接過碗直接將藥灌了下去。與其說是喝,倒不如“灌”來的貼切。幾滴藥汁順着下巴滑下,滑落頸間。
這麼急幹什麼。
她掏出手帕,替他拭盡了那黑乎乎的藥汁。收了藥碗,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也該回屋了。
“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咳咳……”猛烈的咳嗽聲讓凌柒柒不忍心就那樣一走了之,回頭一看卻有些心慌:一縷鮮血順着他的脣角緩緩滑落……
他在急什麼!他有內傷不知道麼……
腳下似是灌了鉛一般,再難挪動一步。
“不要走……”許久,他才低低的說道。“今晚留在這裡……”
……
她……其實不想待在這裡。準確的來說,是她現在還不想和他太過於親近。她怕……很尷尬……
腳步躊躇了半天,囁嚅着想說什麼,可是看到他緊盯着她的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就這樣的一走了之,是不是……很殘忍……
思量了半天,最終還是走到了他的牀邊。卻是背對着他不願面對。
她就像是一隻鴕鳥,在遇到危險時就只想把頭埋在沙堆裡。他利用了她,縱使看到他如今是在乎她的,卻也不敢再輕易把心託付出去。
有些事情,一次,就足以讓她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