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騎着馬,有意提前訓練一下這些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犯人,便慢慢加快了速度。
囚犯們從小跑,瞬間升級爲大跑。
才跑一小段路,就有人撐不住哀嚎起來,士兵們鄙夷的看着他們那中看不中用的體格,把人喝起來,速度稍微放緩了些。
公孫寶月坐在顛簸的囚車上,再也不爲自己不能是男兒郎而幽怨,無比慶幸自己是個女子。
囚車從郊外田地中間駛過,公孫寶月這才知道爲什麼城裡的徐家軍幾乎都是女兵而不見多少男兵。
原來,男兵們都被帶到田地裡來了。
他們正在教那些重新分到田地的農人們如何侍弄田地裡的莊稼。
農人們笑容滿面,看着分到的田地,見牙不見眼,郊外田莊裡一片喜氣洋洋。
公孫寶月沒見過笑得這麼高興的農人,從前她出宮巡視,一個個眼中佈滿了愁緒,只麻木的鋤着身下的土地,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她好心上前搭訕,對方惶恐的跪下說:“貴人安好。”就繼續沉默。
因爲他們不管怎麼做,都是徒勞。
田地不是他們自己的,種出來的糧食也不屬於他們,那樣的人生沒有希望。
先前在冀州大戰中趙備受了傷,邊留在冀州和前來匯合的呂蒙一起收拾汝南集團那些老頭子。
趙雲和張飛則跟着徐月和徐大郎來到了幷州。
北都城破後,孫阿山等起義軍一分爲二,一部分跟隨徐大前去追擊逃亡的趙元吉等人。
另外一半,在徐大郎的帶領下,迅速把幷州各郡縣的領導班子收拾了,就地接手幷州各郡縣的改造任務。
眼下是四月份,要種雜交水稻還來得及,所以當務之急,起義軍們的任務就是在幷州適合種植雜交水稻的地方,完成雜交稻替換粟米等低產糧食的耕種工作。
人要吃飯,今年可以從幽州運糧餵飽並、冀兩州百萬人,但要是明年還指着冀州餵飯,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想吃飽飯,還得靠自己。
冀州適合種植水稻的地方很多,天然的地理優勢擺在這,擔負徐家人口糧重任的公孫安(表叔)可不答應。
不過幷州沒有冀州那麼好的水利條件,所有現在幷州北都城郊外的徐家軍們,只是在指點農人們如何更好的耕種較爲抗旱的小麥和粟米。
同時也提前讓他們把空置的地開出來,只等幽州那邊的新作物種子送過來,即刻就要耕種。
新作物有之前徐月兌換出來的土豆,以及早就在幽州種植許久的棉花。
這兩種作物四月中旬會送到,速度夠快的話,勉強還能趕得上時節。
幷州這片土地不適合種水稻,但種土豆和棉花卻很合適。
他們可以用土豆和棉花來兌換冀州和幽州的大米麪粉,也能吃上飽飯。
這會兒小冰河還沒到,黃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區雨水充沛,氣候溫暖,冀州完全可以種兩季稻。
幽州就更不用說了,擁有東北大平原,就算只種一季,以雜交水稻的高產,也足以養活自己,還能有結餘去支援幷州。
算過經濟賬的徐月很理解爲甚麼各方雄主都想拿下冀、幽、並三州,因爲在這個歷史時間段裡,北邊比南邊更富庶,人口也更多。
擁有了人口和土地,就能養活更多脫產的士兵,在這個以人力戰爲主的時代,兵力多的一方具備天然優勢。
三國時期爲什麼蜀國有諸葛孔明還會失敗,就是因爲蜀國地盤實在太小,根本幹不過佔據北面五州的曹魏。
先天條件決定了蜀國的失敗,有時候命運就是那麼讓人無可奈何。
坐在囚車上的公孫寶月不知道另外那個平行世界裡發生過的事,她只知道,倘若逃走的趙元吉等沒能順利獲得西涼馬家的援助,這天下,恐怕真要落到徐家手中了。
現在徐家軍坐擁三州,已經足以對抗南邊最大勢力——曹家。
曹徳應該不會坐視不管,任憑徐家軍壯大下去,眼下,西涼變得有爲關鍵。
誰先得了西涼,就能將另外一方置於死地!
涼州馬家,危矣。
徐州許都。
四月氣溫升高,繁華的許都內,行人們都換上了清涼單衣,在爲生計忙碌。
此時距離司馬防從青州下船坐車抵達許都已經過去兩天。
他先是在青州碼頭下船,離開了舒服的大船後,坐馬車返回許都。
一開始司馬防暈船,現在他的暈船好了,居然開始暈車。
返回許都的這一段路,司馬防被馬車顛簸得受不了,活生生瘦了五斤。
本來他抵達許都的第一天就應該焚香沐浴後入宮拜見皇上和丞相,向他們回稟自己在幽州的所見所聞。
不過陛下開恩,念在他年紀大的份上,託人過來通知,讓他先回家休息,等身體歇好再入宮覲見。
現在躺在家裡休息了兩天,司馬防總算恢復了點精神。
上頭寬厚,但他也不敢再休息,見今天天氣正好,一早就命人往宮中遞了貼子,此刻用完早膳,稍稍整理衣着,準備入宮。
“老爺,您這麼穿着去見丞相,丞相不會怪罪吧?”司馬老夫人擔憂的看着丈夫身上那身奇怪的衣裳,提醒道。
這是司馬防從幽州帶來的麻布衣,分上下兩身,上衣是窄袖對襟係扣短衫,有點類似後世老頭穿的唐裝。
下身就是一條普通的長褲,褲腳寬寬大大,麻布透風,很是涼快。
唯一特別的就是褲頭不用繫腰帶,側邊木扣一扣就好了,輕便得很。
司馬防在幽州過了一個冬天,最初他嫌棄徐家軍的奇怪服制,但後面穿上就真香了。
這次回程,見到幽州成衣鋪子裡提前售賣的春夏裝,就買了很多套回來。
不但有他現在身上穿的,隨從那邊還帶了兩套,一會兒他要獻給陛下和丞相。
都是大同小異的款式,在夏日炎炎的家裡穿穿,還是很舒服的。
聽見老妻擔憂的問起,司馬防擺手說沒事,一會兒他往外頭罩一件儒衫再出門。
“不會有人瞧見的,老妻你安心吧。”
他能把司馬家帶到現在這個地位,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心裡清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