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包子
夜露深重,舒言覺得冷,便裹緊了被子,可還是覺着冷,一睜眼便瞧見門開着。
她披上衣服,走到門前,正準備關門,卻瞧見綺秀一人坐在臺階前哭泣。
纖細瘦弱的少女在寒夜裡無聲哭泣。
舒言輕聲道:“身體難受嘛?”
綺秀卻擡起頭望着舒言,她伸手抱住了舒言的腰。
“婆婆,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後悔。”
舒言不解問道:“後悔什麼?”
綺秀的淚水緩緩流淌,她輕聲回答了一句。
“我爲了一個不愛我的人,拋棄了一切,最終落得如此地步,還害了我的家人,可是我還是想見他一面……”
舒言伸手摸了摸綺秀的腦袋。
這種事情,她年輕的時候也幹過,當年她喜歡一個學長,但那個學長一直模棱兩可,甚至還經常給舒言希望,舒言便爲了這個學長放棄了穩定工作,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人生本就是如此,沒有回頭路可走,便不要再後悔了。”
第二日清晨,舒言早早起來,準備給一大家子做飯。
誰曾想這綺秀早就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她先前那是個千金大小姐,現在卻在老老實實做飯。
綺秀朝着舒言露出了一個微笑。
“婆婆,您起來了。”
不知從何處浪蕩歸來的程三甩在桌子上一包東西,舒言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排豬肉。
“你從哪裡弄來的好東西?”
程三得意一笑。
“乾孃認了我當兒子,那便餓不着,你以後就偷着樂吧。”
舒言拿來肉,又從老大夫哪裡借來了一袋白麪,她準備包些包子。
她吩咐程三剁餡,她和綺秀揉麪。
綺秀這細胳膊細腿,揉起面來倒是分外賣力。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舒言便開始包包子,她按照自己記憶中,母親包包子的樣子,將麪皮和餡料包成了圓滾滾的一個包子。
剛起牀的小魚兒從外面跑進廚房,她聞了聞頓時眼睛亮晶晶地說道:“阿奶,你在包肉包子?”
舒言笑着點了點頭。
流浪了這麼長時間,總算能吃上點好吃的東西了。
包好了包子,上了蒸籠。
白色的蒸汽升騰,舒言只覺得真個人暖洋洋地。她在爐竈前燒着火,心裡想着若真能給她一塊土地,她倒真的想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包子包好了,她先拿了幾個,讓小魚兒給老大夫送去,然後給剩下的人分了一個。
舒言拿着那雪白雪白的大包子,咬了一口,包子裡沒有油水,除了鹽巴之下沒有任何調料,即便如此,舒言幸福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舒言品味的這段時間,程三已經吃了三個包子了。
這傢伙吃的油光滿面,此刻倒很像是個少年了。
舒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程三擡頭一看,頓時露出一排大白牙。
“日後若是能跟着乾孃天天吃大包子,我就知足了,若是能娶十個八個老婆,那便最好不過了。”
他說的這番話自然沒人搭理他。
舒言吃完之後,拿着包子到了房間裡,此刻玉安的精神已經好了不少,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家阿奶。
“阿奶,我想喝水。”
舒言趕忙到一旁給這孩子倒了水,然後將包子遞給玉安。
“趕緊吃包子吧,這是阿奶剛包的,趁熱吃。”
玉安拿過來包子,咬了一口,頓時眼睛都亮了。
“真好吃。”
舒言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
“那就多吃點。”
話音方纔落下,舒言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陣響聲,她趕忙跑出去,卻見到程三頂着門,朝着舒言做出了一個動作。
舒言悄悄走過去,只見到原本荒蕪的街道上,多了許多士兵。
他們穿着漢軍的軍服。
程三輕聲道:“穎州龍雲的部隊,他不去京師來這裡做什麼?”
舒言也是十分好奇,這漢軍怎麼不趕緊回京師,來這裡做什麼?
程三思索了片刻之後道:“乾孃,這裡呆不久了,咱們趕緊收拾準備離開,待會兒我去城門處看看。”
舒言只得點頭。
程三離開之後,他們緊閉大門,老大夫坐在一旁長吁短嘆,感慨這太平日子一天也過不下去。
果不其然,幾個軍漢擡着一位斷了腿的人進來,說是要讓老大夫給看病。
老大夫趕忙擋在門前道:“老夫不會看外科啊。”
可那些軍漢卻絲毫不聽,只拿着刀威脅老大夫看病。
舒言等人在內室看到心驚肉跳,那受傷的軍漢半條腿都斷了,卻也不知道是被什麼人砍斷的,這臂力簡直可怕。
其中幾位軍漢找了地方坐下,冷冷說道:“快讓你家老婆子給我們那些飯菜來。”
老大夫朝着屋內喊了幾聲。
舒言趕忙端着自己剛蒸好的包子走到了廳內。
她對着幾人說道:“幾位軍爺,家裡剛包了包子,您先吃,我再去做其他的。”
那軍漢擺了擺手。
舒言走了下去,她和綺秀回了廚房,眼見自己辛苦包的包子,都被那些殺人的軍漢給吃了,頓覺心裡難受。
而醫館裡,老大夫顫顫巍巍地給軍漢收拾傷口,軍漢頓時發出慘叫。
“你這庸醫!找死!!”
老大夫被其中一個軍漢一腳踹倒了地上,舒言趕忙跑出去,將老大夫扶起來對着幾位軍漢求饒道:“幾位軍爺,我家老頭子真的不擅長外科啊,他受的傷太重了。”
古代對付這種極爲嚴重的外傷,一般就是清洗傷口,然後用燒紅的鐵板將傷口徹底燙死,阻止血液流出。
但是這種治療手法傷亡率非常高,而且需要有經驗的大夫才能完成,老大夫專精內科,自然做不得這樣的事。
可這些軍漢哪裡能聽他們解釋,頓時一怒就要拔刀傷人。
就在此時,程三從外面歸來。
程三大聲喊道:“幾位軍爺且慢,我父親不擅外科,讓我來吧。”
軍漢擡頭看了程三一眼,十分不屑地說道:“就憑你?”
程三拿起一旁臺子上的工具,笑着說道:“行與不行,試試便知道了。”
有時候舒言真的感慨,程三這傢伙還真的什麼都會。
她這乾兒子倒真是認得值。
只見到他拿着燒紅的鐵片朝着患處一燙,病人發出淒厲的慘叫。
肉香味瀰漫在整個屋子裡。
血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