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家離竹家,只有半小時的車程,這半小時裡,竹淺影並沒待在客廳,而是藉口要收拾一下出門的東西爲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又不傻,自然不會坐在客廳裡聽那些無謂的閒言碎語。當然,這麼些年下來,那些閒言碎語早傷不了她半點,她只是,不願被別人當成免費鏢靶罷了。
等她揹着裝着換洗衣服的揹包走下樓,便聽見朱少芬對竹之洲說。
“不是說十二月纔來接人?這下迫不及待來接人,算什麼事?是沒把我們竹家放在眼裡?還是說,男人都一個德性,按捺不住,想要偷吃?!”
竹淺影當作沒聽見,揹着揹包輕鬆地蹦下最後一級臺階,把客廳裡坐着的幾個人當成佈景一般掃了一眼,連招呼都懶得打,直接往玄關走去。
彎身換鞋的時候,聽見老爹斥責大媽,“少芬,別胡說!炎少這是讓影兒去看婚紗!”
“誰知道呢!”朱少芬不屑地回了一句。
炎少這理由,連竹淺影都不信,難怪朱少芬不信。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炎少直接把電話打到家來,竹之洲就算對女兒有再多的不滿,也不敢明着對竹淺影做出什麼來。
同樣,亦不會讓其他人對竹淺影做出什麼事來。
竹淺影眼看已經走到門口,陳靜這個當媽的,少有地,居然追了上來,把一個大袋子塞進竹淺影的手裡。
“影兒,你還沒吃晚飯吧?把這些點心拿去。”
竹淺影想說,我回來前就吃過了,但看看老媽那可憐兮兮地模樣,便接過袋子,乖乖地應道,“嗯,謝謝媽,我今晚不回來。”
其實,在竹淺影的記憶裡,老媽似乎從來沒關心過她回不回家這種事,幸虧她根正苗紅,心思正直,這麼多年纔沒有走上歪路。
竹淺影自嘲了一路,直到進了炎家,還在想着第一次出國的事,那時她應該才十六七歲,想着要離家大半個月,自個心裡倒是依依不捨的,哪裡知道,跟老媽說了,老媽連問都沒問女兒要出國幹嘛,只應了一聲“哦”,便再沒下文。
曾經有一段時間,竹淺影非常想一走了之。可想起比自己少兩歲的妹妹,她便一次又一次地放棄了離開竹家的念頭。
直到這兩年,她似乎,對老媽產生了深深的同情,畢竟,那個是生她養她的人,她可以捨棄很多,但獨獨無法捨棄老媽和妹妹。
“五……影兒,少爺在書房裡開會,他讓我帶你去試衣間看婚紗。”
迎上來的海叔,打斷了她的思緒。
竹淺影微微愣了一下,還真的是過來看婚紗啊?她還以爲,這只是炎少接她過來的藉口而已。
“海叔,這些點心,你看看炎少吃不吃,他不吃的話,你就分給大家吃了吧。”
竹淺影把老媽交給她的大袋子,借花敬佛遞到了海叔面前。
海叔喜滋滋地接過來,“少爺肯定愛吃,前兩次你送過來的那些點心,少爺就很喜歡。”
海叔可沒說謊,炎少平時並不算特別鍾情於中式點心,但自從竹淺影給送了兩次過來,偶爾他也讓廚師做做中式點心,只不過,每次做了,他嘗一口,便不再吃。
大概,是沒吃到他想要的味道。
所以,竹淺影讓海叔分給大家吃,海叔可沒這樣的膽量。
跟少爺搶點心吃,他們是不要命了麼?
“那海叔你先把點心送給他,我坐一下歇一會。”
這一次,是竹淺影第四次來炎家,別說跟海叔,跟炎家的其他傭人都已經挺熟悉了。
海叔應了一聲,上了樓,她接過傭人端過來的茶,徑自在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來刷網頁。
竹淺影打開某個拍賣網站,一件件地看着裡面的寶貝,看得有些入迷,甚至,有幾件讓她愛不釋手,忍不住,便把物品收藏了起來,想着等手頭鬆動,就把這些寶貝拍下來。
海叔遠遠看見她拿着手機在看,臉上帶着笑意,只當她在跟朋友聊天,走到她身前站定,“影兒,我帶你去看看婚紗。”
竹淺影把手機收進包包,提起揹包朝他笑笑,“謝謝海叔。”
海叔這才發現她的揹包漲鼓鼓的,似是裝了不少東西,“影兒,我幫你拿吧。”
“不用,都是些換洗衣服,不重!”竹淺影瀟灑地把揹包往後一拎,半點嬌弱的模樣都沒有。
難怪老夫人這麼喜歡她,她這直爽不矯情的性子,跟老夫人年輕時真有幾分相似。
海叔如此想着,卻不太明白她背這麼一大包衣服過來做什麼。
“影兒,你一會要出遠門?”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
竹淺影扶着扶手噔噔噔地已經上了一半樓梯,聽到海叔這麼問,轉頭,有些驚訝地問,“炎少讓我帶上換洗衣服過來啊,他沒跟你們說嗎?”
竹淺影的想法是,既然炎少這麼說了,肯定會吩咐海叔給她準備客房的。可海叔剛剛那個問題,卻表明,他根本沒收到炎少的通知。
海叔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少爺確實沒有跟他說過竹淺影要留宿,自然,便沒有準備客房一說。
那麼,少爺讓竹淺影留宿的原意,是想竹淺影與他一間臥室?所以,無需準備客房?
竹淺影見他不答,倒也沒什麼想法,“海叔,我剛想起來,晚些我還約了朋友呢,一會看完婚紗我就走。”
海叔連忙擺手,“不,不,少爺說了,我老糊塗了,忘了。”
竹淺影沒再說什麼,跟着海叔上了三樓,一直走到走廊最盡頭,打開最後一間房子的門。
“本來,夫人是準備等你回來定下禮服及一些細節再離開的,但她一個好友的女兒幾天前結婚,所以,她和老爺不得不出國去參加婚禮,影兒你可別怪夫人。”
這些話,大概,是炎老夫人交待海叔說的吧。
“海叔,是我覺得抱歉纔對,突然任性,說走就走,也沒跟伯父伯母打招呼。”
竹淺影當時會一聲不吭地離開,純粹,是怕炎少會發難阻止她外出,所以,沒敢和炎老夫人和老先生打招呼,現在回想,確實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