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離開了誰就不行。因爲愛的不夠,因爲留了一部分的心又以去裝載害怕受傷的心。所以當愛離去,他們還有那一份殘缺的心去支撐起自己的世界。人們謂之於,堅強。
對於她和他,當愛滲進骨髓裡,當至愛從身邊離去,失去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愛,而是全部。
胡莫曾經對報紙上那些爲愛或自殺,或徇情的人感到不解與不恥。當他真正親歷,看着他深愛的女人爲另一個男人失去了活下去的yu望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來,她愛的,一直一直都是那個人。
他曾經以爲,在她身邊十多年,守在她的身邊,在她需要他的時候,轉頭就能看到他,她終有一天會愛上他。
他不知道,原來,有時候愛,不是用時間可以打動的。尤其是對愛情,那樣固執的她。事隔四年,她終於愛上,卻愛的那樣徹底。她的心已經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人。
那五年,不是一次兩次,在清晨看到她紅腫的眼。
她不說,他也不問……
如果那天她身旁的人是他,他也定會毫不遲疑地爲她擋去所有的災難。如果今天的她沒有活下去的yu望,那他,也願竟代她去,承她所有悲傷。她痛,他亦痛……
清晨,他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她去醫院的外頭裡散步。
“媽媽媽媽……”伍彬彬興奮地扯着伍媽媽奔向伍戀凝。
她的狀態嚇到了兩老,今天第一次帶伍彬彬來看她。
“媽媽你不乖,坐車不小心!”伍彬彬心疼地握住伍戀凝包紮着紗布的手,“媽媽疼不疼,彬彬給你呼呼!”
幾人期待着望着毫無反應的伍戀凝,易悅鈴昨天也趕到了F市,撇下回生和她的一兒一女。
她的眼皮微動,卻仍是靜望着前方,易悅鈴此時也過來了,手中拿着一個保溫飯盒。已經五天了,伍戀凝滴食未進,僅是靠着醫院的輸液在維持。
施任清沒死,在施家的強壓下,被轉移去美國的醫院。
原是想着,這樣也好,讓她重新開始,縱是會揹着思想的包袱,她也會站起來。只是未想到……是不是印證了那句古話,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說過,勸過,罵過,她始終像個布偶娃娃,毫無一點反應。無奈之際,把彬彬帶來了醫院,本不想讓彬彬看到這樣的伍戀凝。
可是,她竟然也沒有反應。
“媽媽……”伍彬彬慌了,大大的眼睛裡開始蓄積了淚水,“媽媽不理彬彬,彬彬很乖的,彬彬不惹媽媽生氣,媽媽不要不理彬彬……彬彬給媽媽呼,媽媽不疼……”小小的人哭着,抓住伍戀凝的手猛吹氣。
“彬彬……媽媽睡着了,不要吵到她,嗯?媽媽她只是睡着了!”伍媽媽含淚抱住哭鬧的伍彬彬,哭聲漸止,破涕爲笑,“真的麼?”
“奶奶騙人,奶奶騙人,媽媽明明睜着眼睛!媽媽不要彬彬了,媽媽不要彬彬了……”小孩子的直覺,可怕地驚人,他嚎啕大哭,委曲的淚水掛滿了面。伍媽媽低聲安慰着,緊抱着哭的幾近無聲的伍彬彬。
胡莫跪在伍戀凝跟前,握住她的手,懇求地望着她,“小凝,說說話好不好,求你了!”
易悅鈴抓狂地將手中的飯盒一丟,上前扣住伍戀凝的肩膀,“看着我,小凝,他沒有死,聽見沒有,他沒有死……”
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伍戀凝身上,自是沒有去關注施家那邊的消息。
伍戀凝仍是安靜,空氣凝聚成悲傷的低氣壓,在她的眼底旋成了無波的死氣。
幾人狂喜,只要那人活着,小凝就不會再如此了吧!
靜默……仍是靜默……
“騙人…………”嘶啞破碎的聲音忽地在幾人耳邊炸開。
若不是那時再底自昏迷中醒來,看見護在她身上的他的慘狀,她不會如此不願醒來。
胡莫緊緊地將她抱進懷裡,“他沒死,真的沒死,你不要這樣!”
悲慼的絕望在幾人之間炸開,伍彬彬委曲的哭聲,伍媽媽的低咽,伍爸爸繃着臉卻是紅了眼,易悅鈴流淚卻是咬牙切齒。
“彬彬……”她擡起失了光的眼,揚手摸着,“彬彬,你在哪裡……”
幾人瞬間呆滯,伍彬彬忙奔過去緊張地握住伍戀凝的手,“媽媽,彬彬在這,媽媽不要不要彬彬……彬彬一直很乖的,媽媽誇過的彬彬的……”圓圓的眼睛又積蓄起淚水,委曲地望着伍戀凝。
伍戀凝食指從伍彬彬的額間起,一點一點,細細地撫過,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彬彬……”
“媽媽!”伍彬彬抓住她的手,“媽媽……彬彬在這兒!”
胡莫顫着手,擡起,在她眼前晃了晃。
有所見,有所傷,所以無望,所以無見……心在看到那一副慘像時老去,於耳聞那一字死時死去。
他用生命換她一命,但,他卻不知,那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連他的份一塊活下去,於她,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不是不知父母的痛與擔憂,不是不知胡莫比她更甚的痛,不是不知她還有一個兒子……
他還活着,他們說……只要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