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夾谷關，對於石忠唐和整個南疆謀反集團而言，就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一傢伙補的差點七竅流血。
士氣高的不像話，叛軍們嗷嗷叫着都想去長安，或是去追殺皇帝。
石忠唐自己卻沒急着去長安，而是在夾谷關待着。
不過他人沒到長安，麾下卻送來了不少美人兒。
那些以往侍候皇帝和宮中貴人的宮女們，此刻面對新貴，心中忐忑。
醇酒美人，從來都是刮骨鋼刀，石忠唐破天荒起晚了。
走進大堂，就看到賀尊在等候。
“國公可知陳國覆滅後那些草頭王的下場嗎？”賀尊行禮問道。
石忠唐略一思忖，“一一覆滅。”
“衝！”開弓沒有回頭箭，將領毫不猶豫的率軍繼續前衝。
使者微微頷首，“正該如此。”
“老夫讀史，看到那些草頭王奪了城池，不是說勵精圖治，而是安享富貴。老夫在想，這等富貴，可能與帝王相比？”
“李泌是往西南去了，蜀地道路險峻，不好追殺啊！”林現巴不得叛軍追上李泌，一刀殺了他。如此，天下就算是無主，他追隨石忠唐，也就算不得背叛。
這便是一柄雙刃劍，傷人傷己。
三千騎旋風般的出現在城下。
噗噗噗！
他緩緩回頭。
若是石忠唐的援軍率先抵達利州，那麼就能從容戍守。
雙方不斷在接近。
林現剛想問話，突然身體一僵。
“止步！”
“國公後續可有謀劃？”
誰先到，誰佔據主動。
這話問的有些犯忌諱，不過使者知曉林現是心中忐忑，想吃顆定心丸，就說道：“國公拿下了長安，接下來便是封鎖關中，追殺李泌。”
剩下的叛軍高呼，“威武！”
噠噠噠！
一隊斥候疾馳而歸，林現說道：“看來是有發現。”
斥候衝進城中，上了城頭，看着面色慘白。
“快！”
另一面，王老二率領遊騎也在趕往利州。
“萬萬不可把利州丟給李玄。”賀尊說道：“否則天下人會覺着大唐尚有所爲。”
一場激烈的廝殺持續了半個時辰，將領被王老二斬殺，殘餘數百叛軍倉皇而逃。
春育進來，石忠唐吩咐道：“你率軍兩萬，接應利州。記住，拿下利州後，不可出戰。你若是出戰，便是大罪。”
“那能是什麼王？”春育想了想，“國公號商，商王？”
春育領兵出發了。
這個問題春育也沒答案，“國公尚未提及此事。”
遠方出現了一隊騎兵。
王老二悍勇的名聲在外，將領一直在躲避他。可此刻雙方絞殺在一起，避無可避。
他起身道：“準備一番，我去長安。”
石忠唐的從諫如流令賀尊歡喜非常，“國公納諫如流，有明君之相。”
草泥馬……將領眸子一縮，接着興奮的喊道：“是北疆軍的遊騎，兄弟們，殺啊！”
“國公何時立國？”謀士問道。
隨軍的謀士鄙夷的道：“大唐多這等無恥之人，難怪衰弱。”
“閉嘴！”將領喝道：“今日耶耶便斬殺了此人，懸首利州城頭。”
“來人，令春育來。”
伱打你的，我打我的。
“蜀地道路是險峻，可封住外敵的同時，也封住了自己。”使者博學，“史冊中，從未有真龍從蜀地生髮，由此可見，蜀地只能偏安一隅。李泌就算是逃到了蜀地，從此也會湮滅無聞。”
賀尊笑道：“國公是該去長安坐鎮了。”
“對，商王。”
看誰最先招架不住。
“這是……”林現看了使者一眼，發現使者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北疆軍中間凹陷，可接着兩側的北疆軍騎兵舉着長槍，一排排的往中間擠壓，這竟然是要切斷叛軍之意。
遊騎們脫離大隊，開始趕往利州。
“好！”石忠唐不禁展顏一笑，“拿下利州，就擋住了北疆軍南下的腳步，我大軍由此可從容佈置。好！好！好！”
蜀地不好進，但若是外敵封鎖，也不好出。
“章州破，北疆軍接下來必然是攻打利州。淡定。”使者說道：“這只是哨探。”
將領面不改色的用左手拔出了短刀，喊道：“我南疆軍……”
狹路相逢勇者勝，只需打穿對手，隨後便能切割，絞殺。
爲首的拔刀了。
騎兵們在加速。
幾個侍衛進來，石忠唐吩咐道：“把那些女人送回長安。”
操練多年，今日終於有了交手的機會，叛軍人人踊躍。
從破了夾谷關後，北疆軍就成了擺在石忠唐面前的第一威脅。石忠唐最主要的目的是控制關中，追殺皇帝。可北疆軍就在側面，僅有一個利州阻攔着。若是利州丟失，北疆軍一瀉而下……
小吏跟着林現反叛，心中本有些不安和羞愧，此刻見叛軍人馬如龍，就安慰自己道：“這是天意。”
陳國覆滅後，天下烽煙四起，但凡有些本事，有些號召力的都扯旗自立。一番廝殺後，剩下了數十股勢力，人稱三十六路煙塵。
雙方在中間爆發了大戰，叛軍不斷衝擊，北疆軍的前方不斷被削弱，可在兩側，北疆軍就像是削蘿蔔般的，一層層的絞殺着叛軍。
“一顆！”
三大部，北遼，舍古人，難道他們弱嗎？
不弱。
王老二帶着數十騎，死死地咬住了將領。
他帶着三千騎，在荒野上疾馳着。
叛軍的犀利，讓這一路順風順水的北疆軍遊騎心中一凜，王老二舉刀喊道：“我北疆軍……”
提及天意，就像是給石忠唐打雞血。
春育正在趕路。
林現面色慘白，“李玄竟然知曉了？”
將領不屑的道：“北疆軍又如何？我軍的對手從不是那些府兵，從來都是北疆軍。他們若是來了，正好一試。”
利州城的城頭，林現和使者在低聲說話。
“兩顆！”
“這是去攔截我軍前鋒。”使者面色鐵青，“不怕，國公的人馬出發的早，定然能趕在李玄大軍到達之前到達利州。”
“那是王老二！”
遊騎不斷加速，沒多久就遇到了利州的斥候。
叛軍中大多是異族，紛紛跟着唱和。
南疆叛軍一直以來都是把北疆軍當做自己的真正對手，一切都以北疆軍爲標杆。
“司馬，北疆軍，來了。”
——商王的結局是衆叛親離，最終死於亂兵手中。
小吏說道：“尚未發現北疆軍。”
“威武！”
“駕！”
兩邊大眼瞪小眼，最終一個小吏出來，“林司馬令小人來相迎。”
“放箭！”
北疆軍騎兵們想到了這些年的廝殺。
“利州司馬林現發動，殺了刺史馮晨。請國公速速派兵戍守。”
“殺啊！”
“快！”
雙方只是一個照面，將領的手臂就被王老二斬斷。
將領催促着麾下繼續前衝，當看到十餘騎取得突破時，不禁大喜，“萬勝！”
蒼穹明淨，陽光微熱，令人生出了意氣風發的愜意來。
……
賀尊這話，是在暗示石忠唐，現在的享受只是個富家翁，真正的享受在後面。但你得先振作起來。
……
一個官員進來，“國公，利州急報。”
“斥候回來了。”
當接到遊騎失敗的消息後，春育面色大變，“該死，快！”
伴隨着黑線而來的是震動。
石忠唐一怔，沉聲道：“我得賀先生，猶如魚兒得水。來人！”
王老二舉刀，第一個衝了進來。
弩弓打造不易，沒人會輕易丟棄。
“哪怕是學了李玄，自稱爲王也好啊！”謀士說道。
而收弩弓這個動作就足以讓叛軍贏得主動。
“領命！”
聽到主將這番言論，叛軍人人振奮。
“林現此人貪圖名利，咱們的密諜丟出了侯爵，他便心動了。本以爲他只是協助，沒想到此人卻主動殺了馮晨，解決了大麻煩。”
“殺！”
王老二衝着城頭指指點點的，隨即帶着三千騎繞過利州城南下。
可當看到那些北疆軍輕鬆的把小巧的弩弓收進戰馬一側的袋子裡時，將領眸子一縮，“那麼小？”
這是竇重帶來的教訓，石忠唐對賀尊說道：“若是當初李泌不是催促竇重出戰，而是在關中搜羅糧草，那此戰還大有可爲。”
“令遊騎快些。”春育說道：“控制住利州，這一戰咱們就勝了九成。”
“北疆軍到了何處？”帶隊的將領問道。
這一套戰法叛軍用的很熟練。
現在，雙方就是在比拼速度。
陪同的小吏說道：“將軍，快些趕路吧！”
“就怕北疆軍趕到。”小吏有些心神不寧。
“那就好。”林現心中一鬆，覺得事業大有可爲，不禁暢快一笑。
當日，石忠唐領兵往長安去了。他將坐鎮長安，鎮壓關中，追殺李泌一行。
李泌還在，天下還在抵抗，在這個時候登基只會引來同仇敵愾……這是賀尊的分析，石忠唐也只能壓着稱帝的念頭，依舊號國公。
叛軍的遊騎在原野上疾馳着，將領看着沃野千里，一時間不禁想到了山中的家，只覺得胸中一暢，就唱起了家鄉的小調。
咱們怕了誰？
在王老二的率領下，北疆軍騎兵爆發了。
將領的興致被打斷了，不悅的道：“勇士們已經夠快了。人可以不歇息，可馬卻不能如此。”
雙方一頭撞上，叛軍犀利的往中間突破，將領喊道：“別管其它，打穿他們。”
賀尊沒說李泌嘗試過，但一無所獲，“這便是天意。”
斥候上了城頭，神色驚惶，“王老二來了。”
前方不再動搖，任憑叛軍反覆衝擊依舊如礁石般的堅硬。
人頭飛向身後，瘦長老熟練的接過人頭，甩甩血水，裝袋。
雙方在比拼意志力。
春育說道：“南疆的說書人不是說了，天下興亡是天意，分分合合也是天意。大唐立國數百年，好日子到頭了。接下來便是國公。”
“在！”
“好！”將領滿面紅光的道：“拿下利州，都是大功。”
利州城城頭，林現對使者說道：“看來，北疆軍果真只是遊騎哨探。如此，主動在我。”
果然豪氣啊！
小吏心情跟着好了許多，他舉目遠眺，“那是什麼？”
這人，有些意思啊！
“等李玄發現利州易主時，已經晚了。”林現指着北方，“北方苦寒，不及南方富庶。國公鎮壓關中後，只需數年休養生息，錢糧便能堆積如山，勇士多如繁星。到了那時，再北上討伐李玄，定鼎天下！”
噗噗噗！
彷彿是有無數頭巨獸在向着利州城接近。
使者笑道：“國公算無遺策，北疆軍註定要白跑一趟。”
謀士突然一怔。
“哦！”石忠唐雙眸微冷，“說。”
當看到那兩個身披麻袋的軍士時，小吏喊道。
而兩翼不斷在衝殺，就在王老二逼近敵將時，成功切斷了敵軍。
天盡頭，一條黑線隱隱出現。
“他們要收弩弓，機會！”將領喊道：“殺進去！”
對面的北疆軍用弩弓給了叛軍沉重一擊。
當一面大旗出現時，林現近乎於哀鳴般的喊道：“是李玄！”
天盡頭，大軍正源源不斷開進。
北疆軍。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