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3章 決戰時刻
北疆軍的步卒發動了更爲兇猛的攻勢，敢死營也上了。
索雲舉刀高呼，“殺韓壁！”
“殺韓壁！”
歡呼聲中，秦王莞爾，“倒是頗爲豪邁。”
韓壁卻面色微冷，“秦王此刻便想孤注一擲嗎？”
陳貫說道：“韓相，騎兵該上了吧？”
韓壁搖頭，“還早。”
陳貫看看天色，太陽都要到頭頂上了，這叫做還早？
……
“殿下，可要鳴金用飯？”有人請示道。
秦王低頭摸摸兒子的頭頂，“阿樑，你且在中軍可好？”
“一切都得等此戰的結果。”他雙手合十，“列祖列宗護佑……此戰必勝！”
雙方不斷反覆衝殺。
“陌刀手！”
謝引弓苦笑，“奴婢就擔心那些文臣會咆哮。”
“朕在汴京等待將士們凱旋。朕，當不負大周勇士！”
陌刀高舉。
“朕是帝王，祖制，遲早也有朕的一份子。朕說了，內侍，可干政！”
“至少能鼓動士氣！”赫連榮指着前方，“看，南周軍有些瘋。”
南周武人的地位，數百年來大概也就比乞丐好一些。
“韓相！”陳貫的聲音突然尖利。
“半個時辰！”
大唐也是如此，不過，大唐好就好在一點，世家大族，豪強權貴，都以從軍爲榮。
使者帶來了年胥的旨意。
故而南周開國皇帝做出了決斷，與士大夫共天下。
對面，韓壁拍拍手上的點心碎屑……他比秦王吃的好多了，“差不多了。”
年胥終於撇開了祖宗規矩，第一次把武人擡了起來。
一旦地方豪強騷動，朝中重臣，世家大族也會呼應一起壓制皇帝。
秦王看到了此戰的勝機。
“內侍，也該學會爲朕分憂。”
發狂的敵人又如何？
瞭望手稟告，“殿下，先前南周軍中軍來了不少人。”
韓壁吩咐道：“騎兵主力從右路突擊。餘下三千精銳集結，在右路打開口子後，等待老夫的吩咐。”
“汴京來了使者，這多半是年胥許了什麼諾，對武人頗多好處！”韓紀譏誚的道：“早不許，晚不許，這個時候，不嫌遲了嗎？”
也就是遵循了傳統的權力分配模式。
他看到那些陌刀手緩緩走到前方。
如同大唐一般，帝王往下便是重臣權貴，世家大族這些人分潤了大半權力。再往下便是地方豪強……
從軍唯一的好處就是從此衣食住行都被包了，但軍中有殘酷的階級之法在，上官壓制下屬是常事。剋扣軍餉更是屢見不鮮。
爲何說皇權不下鄉？
“秦王三十不到，如今手握大唐，僅剩蜀地與西疆還未曾到手，可卻把更爲廣闊的北遼故地納入了疆域。假以時日，國力之強橫，當爲中原數千年從未有之。秦王銳意進取，若是等他穩定住了大唐局勢，你說他第一件事會作甚？”
“萬歲！萬歲！萬歲！”
這是決戰時刻！
現在，便是看看誰更能持久。
這就像是打雞血，一傢伙下去，這人就瘋了，實則便是提前把潛力逼了出來。當那股子興奮勁兒散去後，就會任人宰割。
……
豪強在地方便是土皇帝，若是皇權下鄉，必然會發生衝突。
好歹您說幾句啊！
韓壁吸吸鼻子，“爲何不早些？哪怕是在大軍過穎水時也好啊！不過，還來得及，至少，能振奮一番軍心。把陛下的話傳下去！”
年胥站在那些畫像之前，負手說道：“他第一件事便會攻打大周。到了那時，毫無後顧之憂的大軍南下……若是大周武人依舊被壓制，誰能抵禦如此強敵？靠那些文臣？”
裴儉的臉漲紅了一下，拱手道：“臣，領命！”
陳貫此刻卻有些忐忑，說道：“要不再等等？”
“看好阿樑！”
“陛下，此舉有違祖宗規矩啊！”
這是最考驗人的時候。
殿內的一面牆壁上掛滿了南周曆代帝王的畫像。
而韌性十足的對手，卻在漸漸展開反攻。
玄甲騎上馬。
後續步卒上前，把口子補上。
他放出了勝負手。
秦王吃完食物說道：“差不多了。”
“沒法等。”
而南周將士卻在忍着，這一忍便是數百年。
這是皇帝傳遞出的一個革新信號。
整條戰線都在歡呼。
南周軍的那股子氣勢被漸漸消磨去了不少。
——朕，要爲武人鬆綁！
使者看着韓壁，。“韓相……”
“領命！”
陳貫拍了自己一巴掌，心想可不正是如此？
若是循規蹈矩的和北疆軍廝殺，南周軍取勝的機率不足兩成。唯有亂中取勝，趁着士氣高漲的時候發動總攻，方能提高勝機。
騎兵們上馬。
秦王微笑道：“年胥與韓壁有虎狼之藥，而孤卻有伏虎勇士。”
一排排長槍刺入對手的軀體，與此同時，對手的長槍也刺入了他們的身體。
不是說沒法下鄉，而是不能！
而南周卻不同，士大夫們視從軍爲恥，加之開國皇帝是以大將之身反叛得了江山，故而君臣一心壓制武人的格局不可動搖。
“南周軍勢若瘋虎，氣勢如虹，可這股子氣勢能支撐多久？若是面對別的對手，這一波氣勢當能擊潰對方，可這是北疆軍！孤親自捶打出來的勁旅。”
這便是不準備歇息之意。
“殺！”
對手也頗爲強悍的繼續發動進攻。
“這是爲何？”秦王一怔。
“玄甲騎！”
年胥擡頭看着那些畫像。
南周軍在這個帝王旨意的鼓舞之下，爆發出了開戰以來最爲猛烈的鬥志。
看着這一幕楊略莫名想到了當年孝敬皇帝把孩子遞給怡孃的那一刻。
而南周，當強敵出現時，國祚便岌岌可危。
在這等時候軍令已經無用了，將士們就一個目標，擊潰當面之敵。
趙永率領麾下一步不退，並漸漸把對手往外推。
今日皇帝釋放出了善待武人的信號，那數百年的積鬱彷彿一下就衝了出來，令將士們忘卻了生死，也忘卻了軍令。
所以，哪怕是大唐君臣瞎幾把折騰，依舊能靠着武人支撐着江山不倒。
帝王認爲士大夫纔是大周的根基，這是從權力格局做出的判斷。
“殿下，敵軍騎兵發動了。”
他輕鬆把阿樑提溜起來，遞給了一個虯龍衛。
阿樑一邊吃一邊看，食不甘味……而秦王卻吃的津津有味的。
這是決戰的信號。
“韓相，使者來了。”
午時，陽光熾熱。
特麼的又來了……通稟的軍士都麻木了。
兩萬騎兵在右翼發動了突擊。
韓壁看到了。
韓壁眯着眼，讓血光從眼眸前閃過，“騎兵，突擊！”
秦王曾說，若是大唐男兒在這樣的環境中從軍，早就爆發了。
秦王搖頭，“輪番用飯！”
刀身在陽光下閃爍着寒芒。
張度大聲應諾，“臣在！”
“面對那些百戰餘生的對手，將士們能堅持半日，老夫以他們爲傲。”韓壁驕傲的道：“這便是那些人口中的賊配軍，老夫卻以爲，他們纔是這個大周的脊樑！”
“韓相，有些亂了。”陳貫說道。
年胥幽幽的道：“武人的地位也太低了些……”
大唐有凌煙閣，南周有帝王殿。
“不能干涉！”韓壁的眼中多了些神彩，“就這麼亂下去，亂中取勝！”
……
“韓相，他們出動了陌刀手！”
年胥的話令謝引弓渾身一震。“陛下，祖制，內侍不得干政。”
雙方慘叫着倒下，趙永面不改色的喊道：“補上！”
“威武！”
由此可見，南周士大夫勢力之強大，令皇帝也只能丟棄祖宗規矩，不顧後患，強行擡起內侍和軍方。
使者聲音鏗鏘有力，周邊寂靜。
“你去！”秦王說道：“給孤，把他們打出屎來！”
可大周卻把自己的脊樑撇斷了，帝王將相，文官士大夫們輪番上陣……不停的打壓，不停的羞辱，不停的折騰。
陳貫嘆道：“看來陛下是做出了抉擇。”
一隊隊陌刀手走到了前方。
一股南周軍成功突入，隨即後續將士跟進擴大了突破口。
“準備！”
這是要用內侍來抗衡文臣……可年胥覺着還不保險，乾脆把軍方也拉上。
對面，陳貫嘆息一聲，“可惜了。”
阿樑擡頭，“阿耶，我跟着你一起！”
“殺！”
不用將領催促，他們便自發向北疆軍的陣列發動衝擊，前面的倒下了，後續的依舊高呼着衝殺。
……
阿樑看的很是緊張，身後父親遞來一張餅，還有水囊，“吃吧！”
咱的兵法，看來還得學啊！
對面的北疆軍當即感受到了壓力，壓力傳到了秦王這裡。
你想上告，對不住，就算是你能成功把此事告之管事的官員或是將領，首先來的不是分辨道理，而是毒打伱一頓。
“殿下放心！”
裴儉請示。
他踩着屍骸，一步步的把缺口補上，高呼：“我北疆軍……”
趙永帶着麾下上來了，“列陣，刺殺！”
“陛下萬歲！”
“騎兵！”
秦王說道。
秦王譏誚的道：“這股子氣勢一旦泄了，韓壁還能用什麼來挽回敗局？”
南周軍中突然爆發出了吶喊聲。
南周軍就像是浪濤，一波波的拍擊着。
而北疆軍的防禦就像是礁石，任由你拍擊，我自巍然不動。
秦王搖頭，“你還小，這一次，你看着爲父如何殺敵！”
謝引弓知曉，彭靖等人的跋扈，終究讓皇帝對文官生出了強烈的猜忌心。
“可咱們還未曾露出敗勢啊！”陳貫說道。
“老夫看到了。”韓壁目光炯炯的盯着那裡，“騎兵準備，一旦擴大口子，便衝進去。”
“對面也在吃飯。”眼力好的人已經看到了對面的情況。
時光彷彿在此交錯了。
一個是手握毒酒，一個拔出橫刀。
目光睥睨的看着對手。
“衆將士，跟隨孤，殺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