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約覺得,面前的這個低調的老頭,就是我們的省委書記。我是從來沒在電視上見過這個傢伙,我也不怎麼看電視,那玩意廣告太多了。
“做吧,找個藉口,挖開吧!”張書記說完指着我說:“如果情報有誤,拿你是問!”
我說:“我只是調查線索,彙報給上級,至於做不做,不是我的事情。”我說完一笑:“其實,我當上這個警察就後悔了。”
這時候從一旁走出一箇中年人,他看了我一眼後,在張書記耳邊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我通過那女醫生所瞭解,感覺這個人就是姚泉。也許,他能解開我所有的疑惑。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們裝進了這個巨大的局呢?是他們有意爲之,還是我無意間闖進來的呢?
我們以管道改網爲理由挖開了市政府大樓的地基,然後用探測器去探測,得到的圖像裡,很容易就找到了兩具屍體。他們被鋼筋穿過身體,已經和大樓融爲一體,成爲了這棟大樓的基石。這似乎有些諷刺,但事實如此。
整整用了十天時間,總算是秘密地把兩具屍體給取了出來。我想,此時的羅瞎子應該慌了,很快,DNA鑑定也證實了這兩個人就是那兩名官員。兩個人的頭顱裡取出了兩顆子彈,和從李德福家裡搜出來的一把配了消音器的槍比對後,證實這件案子就是李德福所爲。
同時,天網系統開始調出案發前,李德福在崑山出沒的情況。做了大量的工作,最後,總算是捕捉到了一個面孔,這個人和李德福一起走進了一家酒店的大門。這個人,是羅瞎子的手下,叫李華。
證據鏈就這樣串了起來,抓捕李華的工作迫在眉睫。並且,李華現在就在上海浦東,每天都會出席我和羅瞎子的庭審現場。羅瞎子做夢也想不到,他想盡辦法鋤去了李德福,卻把李華給暴漏了出來吧。
抓捕李華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怎麼做才能抓了李華後,保證羅瞎子不外逃呢?這是老秦提出來的問題。我的分析是,羅瞎子不會逃的,並且這個李華也不會很快的招供。因爲對於李華來說,他的希望都在羅瞎子身上,招供了就意味着一起死,不招興許還會有活路。
老秦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把李華帶走的。按照我的建議,李華被帶走後並沒有被審訊,只是做了刑事拘留。理由是他有重大嫌疑和李德福合夥謀殺政府官員。也是從這天開始,我出庭了。
第二天,羅瞎子也笑呵呵出現在了庭審現場。他見到我的時候滿面春風,伸出手笑着說:“艾文,久仰大名啊!”
我微微一笑說:“羅浩,你是前輩!”
“真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老了啊!”他說完哈哈笑了起來。
“你不老,正是大好年華,男人到了你這個年紀,纔是最可怕的。”我說。
張毓銘這時候看到我和我一笑,段蒲芳看到我的時候朝我點點頭,然後小聲對我說:“似乎法官更照顧我們一些。”
我一笑,點點頭,然後就坐在了聽衆席上,在我的不遠處,羅瞎子也坐在了那裡。他手裡拎着一根柺杖,滿面輕鬆,還扭頭朝我笑了一下。
我轉過頭,聽着兩方律師脣槍舌劍的互相舉證,滿腦子想的卻是別的事情。我在想,羅瞎子是個聰明人,俗話說寧和聰明人打架,不和糊塗人說話,現在我和他是實實在在打了一架。我不必擔心他對闌珊下手,因爲他知道這毫無意義,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羅瞎子是不會幹的,我也不會幹。因爲每個人都有家人,要有能力去接受失敗。輸了就是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羅瞎子突然站了起來,到我面前後小聲說:“我們出去談談。”
我站起來,和他一起走了出去。他抽了一支菸,然後對我說:“其實我明白,你只是一個工具。”
“你何嘗不是。”我說。
“我們都是工具。”他說。“我們出去坐坐,我帶你見兩個人。”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出了法院。他上了我的車,然後帶我去了一個茶館,在那裡,我見到了美琪姐和藍九州。我們四個人到了一起似乎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並且我們都彬彬有禮。話題是羅瞎子打開的,這個老頭子開門見山說:“不想鬥了,我承認,輸了。你們提條件吧!”
藍九州還是咳嗽,一直咳嗽。咳嗽了很久後,他笑着說:“沒有人能在這遊戲裡獲勝。”
美琪姐圍着頭巾,她這時候解開了頭巾,在她的臉上有着明顯的疤痕。她看着我說:“我可以去整容的,但是我沒有,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
“這時候說這些做什麼呢?”我說,“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美琪姐笑着說:“我決定將公司轉手給王北京了。因爲我們已經沒辦法再經營下去了。勞動局,工商局,稅務局一起進入公司,查出了一大堆的毛病。我輸得很慘!杜總和王北京策劃的一切。”
我問羅瞎子:“老杜不是你的人嗎?”
羅瞎子搖搖頭說:“不是。我的人不是老杜,其實我的人是你的岳父。我和你本該是朋友,但是事情就是這樣不可控制,現在弄得你我對簿公堂。佳美,其實是我投資的,只是用了你岳父的身份。我和藍小姐、藍公子是最近聯繫的,我們總算是搞清了杜總的身份。杜總身後是王家,王家身後,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個大人物。”
“林曉秋嗎?”我問。
“不是。”羅瞎子說,“可能還要大。我們從未接觸過的人。我和華叔接觸過,他一直在查這件事,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這個人很可能是南京的一位大人物。”
對於羅瞎子和葉青山聯手這件事,我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並沒有吃驚。我迷惑不解的是,爲什麼葉青山突然收手,讓我這個局外人捲了進來。難道就是因爲局勢失控導致的這一切嗎?看情況,羅瞎子並不知道葉青山死了。那麼葉青山的毒是誰下的呢?
有可能是他自己導演的吧!那麼他是爲了什麼呢?
此時,賴九還在法庭。我想,羅瞎子這次叫我出來的時機很有意思,應該是最關鍵的時候吧。估計今天張毓銘會拿出那段視頻,雖然不能作爲證據,但是一定會影響法官的判斷能力。到時候賴九會在休庭的時候將這視頻的玄機告訴段蒲芳。在再次開庭的時候,段蒲芳會放大視頻指出疑點。到時候,形勢會發生逆轉。法官們會質疑這視頻的出處。很明顯,這根本沒辦法查證。
我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幕的到來,但是現在看來,無所謂了。但是我感覺得到,羅瞎子很在乎。他無比慌亂,只是假裝的淡定從容。美琪姐說:“其實,闌珊裝瘋叫你回去是葉青山設計的。但是這件事,造成了他和羅瞎子的分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都亂了。”
“闌珊裝瘋嗎?”我一愣,擺着手說:“闌珊不是個會演戲的女孩子,你們胡說。”
羅瞎子搖搖頭說:“我們沒胡說,甚至我覺得,那小丫頭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家小姐。她也沒有出國,而是一直在秘密受訓!她就讀的是中國政法大學。我也是最近查到的。”
他說完,拿出一張照片,時間是三年前的,闌珊抱着兩本書走出了中國政法大學的院子。羅瞎子搖搖頭說:“她此刻的身份應該是政府的工作人員,而不是什麼你老婆。”
我的手開始抖了起來,腦袋上開始冒汗。美琪姐說:“莉莉早就說過,你不信有什麼辦法。”
“那麼,闌珊和秦情,李清揚,老秦,是一起的嗎?”
羅瞎子搖頭呵呵一笑說:“你太小看你這個老婆了,她的級別應該比他們都要高,或者更重要。我想,她應該是省裡張書記的機要秘書之類的角色。我不會弄錯的,她是個掌控者。”
美琪姐一拉我的手說:“艾文,算了,不鬥了。”
我說:“還有一點我不解,就算是政府下的黑手,那麼,藍家又有什麼錯?他們爲什麼要對你們趕盡殺絕呢?”
“因爲我爸爸是國民黨,他一直致力於復國。可以說,我們藍家對大陸的危害是最大的。我們在廠裡一直宣揚繁體字,宣揚民主制度,還掛着孫先生的畫像尊其爲國父。我勸過父親,但是父親說這是他今生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但是,事實證明,這是行不通的。”美琪姐呵呵一笑說:“不瞞你說,我們在廠子裡,發展了五十多名國民黨員,也許,這纔是我們被除掉的根本原因。觸碰了你們的底線。”
我搖搖頭說:“我是一名員。不要說黨委,就算是我,也是不願意這時候看到國民黨登陸的。這樣只會讓大陸的大好形勢毀於一旦。黨派之爭在大陸,只會起到禍國殃民的作用。國民黨登陸,還不是時候。”
美琪姐這麼一說,我就都理解了,都想通了。但是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闌珊利用我的事實。他用我打擊了羅瞎子,打擊了藍家,波及到了王北京和杜總,甚至會因此挖出這二人背後的那座靠山一舉拿掉,可以說是一舉多得。我也想通了葉青山詐死的原因,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闌珊導演他主演的一場戲,只是此時,所有人都矇在鼓裡。大家都覺得葉青山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麼葉青山作爲一個黑幫老大,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呢?答案只有一個,他是爲了自己的女兒。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闌珊。他要幫助闌珊完成闌珊的任務,在所不惜,給闌珊一個光明的未來。
有能力做這個局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省委的張書記。他就是下棋的人,而對手,很可能是杜總背後的那個傢伙。此時,兩個人應該已經是水深火熱了吧。
羅瞎子這時候說:“艾文,我希望你這場官司輸了後,將酒店還給我,不要找我的麻煩。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包括藍家,我們可以合作,幹一番事業。我們三家合作,還有什麼幹不成的呢?我們可以東山再起,讓王家,讓老杜,付出他們該付出的代價。起碼,我們不該對簿公堂,因爲我們不是敵人。”